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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三百天》第七章 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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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坎历二一八年二月七日星期三晴天

薇尼菲尔很早通过魔法阵过来了,随行的还有二十余位祭祀,祭祀穿着黑色白边魔法袍,低头走着路,态度甚是恭敬,薇尼菲尔则是穿着白袍银边的魔法袍,祁德尔回过头看着克罗维斯公爵,他也茫然的盯着祁德尔,两手一摊,“我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成为一名辅祭祀了。”

“再进一步就是大祭司了。”祁德尔感叹道,她已经完成了曾经的梦想,而自己则是一直没有梦想,或者说没有自己梦想的那一类人。

“她知不知道我在这?”祁德尔继续问道,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应该不知道,你的行程属于保密,不然也不会通过魔法阵传送。”克罗维斯公爵推测道“但也不能肯定,因为魔法阵的持有者就是圣学院掌管的,她已经是辅祭祀,也会知道一些她想知道而且能知道的。所以呢,有什么关系。”

克罗维斯公爵绕了一大堆,祁德尔也无心再去听,而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子发呆,渐渐出了神。

“祁德尔哥哥,这只小兔子好可爱。”小女孩抱着一只粉绒绒的兔子,对着正在舞剑的小男孩说着,一只手抚摸着兔子,目光从未离开过小男孩,仿佛天地间只有他才是风景。

“是啊,看起来好好吃。”小男孩这么无趣的回答到,小女孩发呆的从兔子身上抓下一把毛,那天晚上,餐桌上多了一道菜,一只烤兔子。

“祁德尔哥哥,这只小刺猬好可爱。”转天小女孩用树枝**着一只小刺猬。

“这个,不好下嘴啊。”小男孩也看着刺猬,的确没法下嘴,缩成一个球。“可我想摸摸它。”

“嗯,好。”从此,世界上多了一只被拔光刺的刺猬。

“祁德尔哥哥,这只小松鼠。”

“这个肉是不是太少了。”

......

最后一个片段,小男孩和小女孩在紫色而气派的门口依依不舍的告别,“祁德尔哥哥,我要去圣学院了。”

“圣学院,我能去找你吗?”

“那你一定要来看我。”

“等等,我送你一个礼物。”小男孩递出一枚戒指,钴蓝殇尔德之戒,蓝紫色的玫瑰,缠绕着四根纤细的荆棘。“这是我祖父给祖母的订婚戒指,玫瑰代表着你,荆棘代表着我,我现在把它给你,我长大了要娶你哦。”

那一年,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只有最单纯的感情。

“你现在,还会娶我吗?”祁德尔发着呆,手摩挲着戒指上的荆棘,一个陌生的女声从耳边传来,祁德尔脱口而出“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对谁才是真心。”

戒指上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在阳光下展现着跨越了十九年的懵懂之情,如盛开的花带着荆棘,四条荆棘慢慢缠绕住那颗不安分跳动的心,奇异的魔法阵与天空一色,看不出什么,却见无数玫瑰花瓣从半空落下,触碰到物体逐渐消散,唯有一片落在祁德尔的肩膀上没有消失,它是真实存在的,等待着什么不肯随风离去。

“祁德尔哥哥,我好想你,好想你。”背后传来异样的温度,祁德尔感受着被怀抱的感觉,感受着泪水慢慢浸湿了衣服,祁德尔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感觉心中一根弦剧烈的颤动着,颤动着,但作为一个战士,眼泪本就不该存在,祁德尔默默任由眼泪滑过脸颊。

在她面前,祁德尔从没流过泪吧,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薇尼菲尔,好久不见,十九年了,你还在等我吗,你可是把灵魂交给信仰的一类人,也该学着长大了。”祁德尔背着她牵起她搂住自己腰的右手,把戒指戴入她的小指,注“定单身的一类人,又何必强求着追逐不到的梦想,另一半永远都是奢望呢,真有几个人能全心全意去爱,顾虑的太多,越看不到希望,但这恰恰就是现实。”

“没有忘掉我也是一种悲哀啊,十九年的时光,你是一直承担着的吗,不累吗,傻丫头。”话音落,天空落下的最后一片花瓣也消散着地上,只有肩膀上的那枚花瓣,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轻轻擦拭去眼角的泪痕,转过身,看到的是一位金发及腰,貌若画中女子。柔顺而盘卷的长发隐隐闪着圣光,弯弯的眉毛细长,眉头微蹙,一对美丽而又充满恨意的眼睛,却含着泪水,流过白皙如雪的脸颊,红唇微启,银牙紧咬,看来对祁德尔这些年的举动的确有太多不满,宽厚的魔法袍隐约浮现出曼妙的身姿,起伏不定的呼吸祁德尔能感受到,不争气的眼泪从她眼角落在自己手上,一首无声的歌曲在祁德尔内心弹奏着,却不敢多看一眼,这一天,对她而言来的太迟,太迟。

“看着我,祁德尔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说过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她声音颤抖着,这应该是十九年来和祁德尔最接近的一次吧,祁德尔也看着陌生而熟悉的她,却不想克罗维斯小姐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护崽一样护着祁德尔,双臂张开,愣是把两人给隔开来。“你是谁,为什么要靠近我的公爵,他是我的。”

“这是你的未婚妻吧,还真是可爱。”薇尼菲尔破涕为笑,祁德尔也缓了一口气,这种直接面对的感觉不好受,一个战士也不得不逃避,情愿面对战争比蒙也不愿再面对她,或许许多人的第一感觉也都是逃避吧,有些事不是那么好面对的,虽然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可真有几个人能直面人生,多少人拿得出勇气面对得了这个问题。

“祁德尔哥哥,吓到你了吧。”薇尼菲尔眼睛低头看向脚尖,两只手在背后摆弄着,祁德尔又何尝不明白她心里想些什么,那么多年真正变得人是自己而不是她,命运从来摆弄人而不是被人摆弄着。

内心除了悔恨,祁德尔也感觉到这些年来发生的太多自己又不能去违背的事情。

只恨上天没给自己一颗铁打的心,却让她等了自己十九年,祁德尔那一刻愿在铁上刻上她的容貌,只是一面之缘自己求了三年又三年,回过头,她又能等自己几个十九年。只恨时间抹去了心中的她,人如同流沙般逝去,留不住丝毫记忆,自己又该如何,为了我爱的伤了爱我的。她和自己隔着一堵墙,一堵名为信仰的墙,透明的墙不能穿过,但墙也可以跨越。祁德尔内心犹如万丈碧涛,翻滚不止,自己的信仰是国家,是人民,而不是光明与神呢。

“傻丫头,你和我隔着信仰呢,这样对谁都。”祁德尔却被克罗维斯小姐捂住嘴,“大姐姐,我,允许你,和公爵明天结婚,但就明天,也就只是一场婚礼。”我不知道克罗维斯小姐到底花了多大的勇气与毅力说出这段话,却看到不远处克罗维斯公爵的笑脸,老狐狸把自己卖了都不用他亲自动手了,动几下嘴皮子连皮带骨都打包送给别人了,虽然这么做有他的道理,祁德尔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方法。

“嗯,哥哥,就一天,就一天。”声音逐渐低下,薇尼菲尔转身不知跑去哪里,也没给祁德尔拒绝的机会。克罗维斯小姐则是紧张的握着祁德尔的手“公爵,就一天哦,过了明天你还是我的,对不对。”

祁德尔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一天,这主意也太损了,克罗维斯公爵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准备婚礼,祁德尔还没有那么做的想法。

“就这样吧,让你和她都无悔的最好的办法。”克罗维斯公爵说道,“除非你能找到比这个更优秀的方法,否则,我实在是找不到该让你们内心少却那根刺,婚礼的事我会替你办好的。”

“我怕她。”祁德尔一拳锤在墙上,鲜血从手上滴落在城墙上,“我已经。”

“已经忘了,对吧,再贵重的礼物,也担待不住时间的流逝,麻木,煎熬,你选择了忘记,她却将你记忆得太深了。你其实娶几个妻子都可以的,没人规定一位公爵具体有几位妻子,哪怕她是圣学院的辅祭祀,其实绝对的信仰都是虚的,天使一族已经太久没出现在人类世界了。”

“让你忘了你爱的人吗,一心一意的誓言呢。”祁德尔没有感觉手上的伤口的疼痛如何,比起内心的煎熬痛楚,手上的痛反而让祁德尔有些释怀,还不如活在战场上,简单的每一天,却又复杂的一天。

“你把她们看得太重要了,甚至超过了你自己,这才是你的误区,为什么不能看轻一点。难不成她的生命能比自己的更重要。”虽然说着,克罗维斯公爵也也有些心酸,他自己何尝不是,膝下一女。自从爱人去世,就再也未娶过任何人,甘愿着血脉的断绝也不想去去爱上另一个人而违背誓言。

“老朋友,如果你真爱她,当初就应该再娶一位,总好过继承人都没有呢。荆棘之盾,什么是荆棘之盾,就是明明守护着别人,自己还要防备着荆棘的伤害,我这些年,已经越来越明白了,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的思念,就算一个场景都不敢去触碰,逃避着每一个记忆碎片却找不到可以安心的港湾呢。”

“不说了,真是不愉快的话题,明天,你娶她,真娶也好假娶也好,总之婚礼就在这里举行,绝大部分人我都不会通知,但你父母我会通知。爱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克罗维斯公爵也由不得祁德尔去拒绝,再说下去连克罗维斯公爵自己都可能被动摇了想法。

太阳洒在祁德尔身上,感到一丝温暖,却留不住那一丝温暖,背是湿的,手是伤的,心是痛的,人是傻的。

肩膀上的那枚花瓣上,积攒着一滴晶莹的泪,不知道是谁的,一阵清风吹过,飞起的是花瓣,落下的是泪水,看不到结局。没有结果没有意思,却任然愿意飞蛾扑火的爱情呢。

难眠今夜,不是喜悦而是悲哀。如果这样真能拔出那根刺,那人间不会有那么多留恋,祁德尔感受着油灯上的火跳动,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天亮,天地间第一缕曙光照在天地间,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冰冷着自己那颗不争气跳动的心,一股不好的预感围绕着祁德尔,真希望能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去面对,哪怕一分钟,多一分钟去考虑,这一股不安来自何处。

梦中路过的侍卫都很眼熟,是荆棘公爵府的护卫,见到祁德尔他们都笑着行礼,祁德尔却只感觉昏昏暗暗,路过的人都是灰色的,失去了颜色,而自己则是去抓眼前一团彩色的火,就是抓不住眼前那团火光,它叫做希望,以至于他们的行礼祁德尔都没去回礼,不知道他们眼里的自己有多奇怪。

祁德尔只知道自己在奔跑,试图抓住那一团火,哪怕一丝,一缕也好,因为到来的不是婚礼,而是所谓的死亡钟声,祁德尔逃避不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但还是试着去抓,去触碰,去挽留。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何必强求。”一道声音传来,祁德尔感觉浑身都是汗,看到的却依然是灰色的天地,无论是怎么叫喊,喉咙中呐喊不出一丝声音,整个天地孤孤零零的灰色,人都如同幻影来来往往,而身边的场景也在不停的切换,不知目的地是是何处,目的地是什么。都不是自己的,那么什么是自己的,祁德尔四周搜寻,最初追寻的那团火已经飘然消散。

“醒来吧。”一团火在祁德尔面前晃悠,祁德尔盯着火,在火里看到一张容颜,孤独而单纯,她也在等着什么,祁德尔的手不自主的伸过去,触碰到的是薇尼菲尔的脸,温暖的泪水滴在自己的指尖,薇尼菲尔穿着婚纱,却慢慢远去。

“薇尼菲尔。”祁德尔惊醒过来大呼,一切不过是个梦,唯有指尖传来的温暖还在,睁开眼看到的,是薇尼菲尔的脸依靠在自己的手边,一滴泪从指尖滑落,“哥哥,做噩梦了吗,我在呢。”

火光跳动,祁德尔向服侍的侍女询问了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天亮,原本以为没睡着最终却还是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你怎么在我的房间。”祁德尔板着脸,询问到。

“想多看看哥哥,十九年没见了,以后也没机会再看了。”

“傻丫头,什么叫以后没机会再看了,我又不会离去。”虽然这么说着,梦里薇尼菲尔离去的场景,却让祁德尔内心磕碜了一下,梦终究该是梦吧,醒来就好,虽然现实很残酷,却也终归有美好的一面。“傻丫头,那以后哥哥也会多去看看你。“

“这回不会再忘了吧。”薇尼菲尔眼中神采奕奕,却低下头,有什么想法不想被祁德尔知道,转身离去,躲避了祁德尔的目光,只留起身时一缕金发在祁德尔手指间拂过。“哥哥,以后多来看看薇尼菲尔吧,还有,今天我们可是要结婚呢。”

“嗯。”祁德尔在梦中感受着离去的痛苦,却把眼下的事情忘了,今天可不会是什么好日子。“薇尼菲尔,今天去一起看日出吧。”

门虽然关上了,但门缝里漏进来的光告诉祁德尔她就这么倚靠在门后,“嗯。”她答应了,祁德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邀请她看日出。“哥哥,半个小时后,我们城堡楼顶见。”

当祁德尔推开门,薇尼菲尔却抱着双腿啜泣着,房间太暗祁德尔都没发现她已经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哭什么呢?我们现在就去吧。”

城堡顶,两人依靠着塔楼,静静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祁德尔说道“今天过后,把我忘了,好吗,或者说,不要。”眼前一张精致的容颜无限放大,祁德尔能看的清她眼上颤抖着的睫毛,嘴唇处传来冰冷的触感,祁德尔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她淡蓝色的眼眸里一圈金色的光芒若隐若现,诉说着无尽哀愁与思念,第一缕曙光穿过她的头纱,穿过她的金发,祁德尔看着此刻天地最美的风景,“你是画中的人呢。”一句话脱口而出,

她看着祁德尔的脸,祁德尔眼中充满着悲伤,两只手缓缓推开她的肩膀。

“傻丫头,你不应该这样做。”祁德尔的心情特别低沉,“我真不值得你那么做,我没这个资格。”

“你怎么会没资格,你是我的爱人,也是爱我的人,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祁德尔缓缓闭上眼,两行泪缓缓流过脸颊“因为我就是没资格,我已经忘了你,我已经忘了。”

“誓言会被尘埃遮蔽,当誓言上的灰尘被洗去,它的光芒才会更加璀璨,不要给我留下遗憾,好吗。”薇尼菲尔的脸贴着祁德尔的脸,轻轻的诉说着这段话,十九年的思念,她一直都记得,祁德尔又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呢。嗜血的堡垒之上,冷冷的夜色被驱逐,被七彩的黎明取代,两个人的悲伤又有谁懂。钴蓝殇尔德之戒闪过一道光,依旧是无数花瓣落下,祁德尔看不到,薇尼菲尔也看不到,只有巡一支恰巧巡逻路过的卫队看在眼里,却没有说。

婚礼的钟声敲响,悠扬的钟声传遍要塞的每个角落,白鸽飞起,不知道多少人在等待着。祁德尔牵着薇尼菲尔的手,走到大祭司的面前,大祭司看着有八十多岁,据说只出席过几场公爵以上的婚礼,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席我们的婚礼。

祁德尔陌生的念着属于自己的台词,“我祁德尔请你薇尼菲尔,做我的妻子,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我将珍惜我们的友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我会忠诚的爱着你。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以荆棘与盾的名义。”

话音落下,血腥卫士肃立,用剑击在盾上,以见证我的誓言,一百只血腥狮鹫清脆的鹰啼整齐划一的从空中传来,狮鹫背上的骑士洒下荆棘与玫瑰,见证着公爵的宣誓。

“我薇尼菲尔,请你祁德尔做我的丈夫,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我将珍惜我们的友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我会忠诚的爱着你,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薇尼菲尔说完,眼角留下幸福的泪水,哪怕一切都是假的却还是让她感动。

二十位祭祀同时施展出水系魔法,祈祷,二十道圣光照耀在祁德尔与薇尼菲尔之间,隐约能听到模糊的歌声,配合着漫天落下的玫瑰,的确是个浪漫的婚礼。

两人牵着手共同宣誓着,“真诚的恳求亚沙之泪让我不要离开你,或是让我跟随在你身后,因为你到哪里我就会去到哪里,因为你的停留所以我停留。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有你在身边生死相随。”

“我,见证了又一起跨越一切的爱情。”大祭司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湿润了,“我见证了,一场死神也无法夺走的爱情,虽然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我依然要祝福他们,在天使的见证下,这场婚姻圆满的结束吧。召唤,大天使,出来吧,我的爱人,天堂之门。”

天空浮现出一道散发着洁白光芒的大理石门,大天使缓缓踏出,三米高的大天使穿着金白色相间的盔甲,一袭纯金的战裙前后镶嵌着十三枚拳头大的红宝石,左手持一个十字型繁琐的盾牌,十字中心是一枚人头大的光明水晶。右手十字审判圣剑比起狮鹫骑士的骑枪都长,若曾经有人伤害过光明一方,炽天使就会知道,因为她手中的剑刃会震颤。

炽天使的审判之刃据说能感应其盟友的痛苦,将其储存起来,而当攻击罪行的始作俑者时,这种痛苦会附加在目标的伤痛之上。浑身散发着力量和信任的气息,还有光明缠绕。背后则是一双洁白的翅膀,闪烁着圣光。

“我的爱人,你有十三年没呼唤过我了。”大天使缓缓说道,手中武器消散,飞下来两只手抱住大祭司,“你就不会更多依靠我的力量吗,我可是永生的,他们只能摧毁我的肉体。”

“我也活了四百多年,我的大限也快到了。”大祭司慢慢说道,“四百多年里,我陪伴你三百多年,可你的翅膀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多,我希望你还是当初圣洁的你,恢复你的圣洁,同时,也淡忘我。”

“当初为了你称为一名天使,我无悔,无悔,他让我生命里多了三百年的你。”

“可你成为一尊杀戮机器。”

“成为天使前,我从没站在你身边过,我一直在你的庇护下成长,我什么都没能给你,如果成为永生的杀戮机器,只要能陪伴着你,死神都无法夺走我们的爱。”大天使落下一滴泪,却化作光明水晶然后附着在十字审判圣剑的光明水晶上,“因为爱你,我的剑盾更加锋利,因为思念,我的守护更加持久。”

“明天,又要多一位了。在漫长的等待中,爱人终将失去,留下永恒的灵魂独自悲怆,天使也会逐渐消散。”大天使补充着,却不知道对谁说的,大祭司沉默了。

“在天使的见证下,我们的爱情矢志不渝。”祁德尔和薇尼菲尔说出了最后的台词,当祁德尔看着大天使,她也看着祁德尔,一瞬间,祁德尔仿佛在看天地间的第一缕曙光,薇尼菲尔早上的场景挥之不去,那一吻到底代表着什么。

祁德尔越来越茫然,被天使的圣光照耀着,那个场景越发挥之不去。

“你们不会分离,却使彼此感受到痛苦,值得吗?”大天使的声音很飘渺也很洪亮,若远若近。

“这是一个承诺。”祁德尔回答道。

“只是一个承诺吗?”大天使笑了“你还要走的路也就二百八十一天了,三年之约也好,家族荣誉也好,其实都不重要,如果你真能明白过来就好了,可怜的人呢。”

陪着薇尼菲尔看日落,看着星空的降临,薇尼菲尔伏在祁德尔身旁静静的睡着了,祁德尔借着星光记录下这一天,明天,都该忘了,只留下这卷羊皮纸记得,祁德尔把披风盖在薇尼菲尔身上,“就这样休息吧。”祁德尔把头静静靠在薇尼菲尔头上,十九年前的离别前一天,也是如此。

祁德尔感觉黑暗中什么在呼唤自己,醒来时星空熠熠,比以往都明亮,薇尼菲尔正流着泪轻吻着祁德尔的嘴唇,“哥哥,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她眼中的蓝色已经彻底被金色取代,每轻吻一下,都有一声“不要忘了我”回响在祁德尔耳边,刺痛着他的心。祁德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推开她问个清楚,只是祁德尔什么也动不了,只剩下能思考的灵魂和眨巴的眼睛。

祁德尔感觉着时间的流逝,她金色的瞳孔中已经泛出圣光,她吻的更深沉也更悲伤,祁德尔的胸口已经被她如线的泪打湿,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却有种想哭的感觉,祁德尔想要抓住她,抓住我梦里的那朵火,那朵名为希望的火,明明越来越亮的天在祁德尔眼里却是越来越暗。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祁德尔清楚的认识着这一点。

当天地第一缕曙光穿过薇尼菲尔的头纱,照射在薇尼菲尔身上。祁德尔看到太阳本体,薇尼菲尔正在缓缓变得透明。“薇尼菲尔!”祁德尔内心在呐喊,在咆哮,可身体已经做不出任何动作,哪怕全身在颤抖祁德尔依然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

“哪怕,再多一秒。”最后一次长吻,每一秒祁德尔都不想去理解,却又深深记载脑海里,刻在心里,薇尼菲尔全身都变得透明,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照射在薇尼菲尔身上,“哥哥,我,爱你。”

“薇尼菲尔!”当祁德尔终于喊出那句话,整个城堡都颤抖了,却没有一个人赶过来,只有祁德尔和眼前这道几乎实体化的通天光柱,还有光柱内的薇尼菲尔。薇尼菲尔把头抵在光墙上,眼泪在她眼中打转。

祁德尔隔着光墙,同样抵着头,却感觉不到彼此的温度。一拳拳砸在光墙上,动摇不了哪怕一分,只有无数的涟漪,祁德尔任凭鲜血在手上流淌,在光柱上流淌,祁德尔有生以来第一次跪下了,跪在光柱前,用头去砸,额头破碎,十指颤抖,可就是打不碎这道光柱。

墙可以跨越,但一道隔绝的光柱又该如何去跨越。

“留下来,薇尼菲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留下来,我们还有可能啊。”祁德尔眼泪滴下,落在血水里,什么忘记,当真正离别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心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留下来,留下,你是我的爱人。”祁德尔声音已经开始沙哑,整个天地只留下我和她,却无法起一起的痛要将他撕裂,爱人两个字在山中回荡,回到祁德尔耳边又变得如此讽刺。

“留下,好吗。”祁德尔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紧紧抱着光柱,“薇尼菲尔,我也爱你。”

此刻的泪水,已经不再是撕心裂肺的痛,而是一种莫名的悔恨,为什么不能早一些明白,钴蓝殇尔德之戒落在不远处的地上,绿色的荆棘和蓝色的宝石逐渐变成褐灰色,慢慢随风流逝,天上落下的玫瑰落在祁德尔身上,落在光柱里的薇尼菲尔身上,没有消散,而是在枯萎,红色慢慢被枯萎的褐色占据。一地慢慢枯萎的玫瑰随风消散,与之同时消散的还有光柱,和祁德尔心中的执念,所有的誓言清晰的回荡在我的心里。

“哥哥,爱你。”消散的光柱中出现的是一尊通体雪白的天使,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副银色面具,只能通过面具看到她的眼睛,那双无论怎么变却改变不了内在悲伤的眼睛。“无论说多少次,爱不会变得廉价也不会变得掉价,而是真挚。”说完这些话,她静静漂浮在半空,一股力量要将她送往天空,一只手却死死被祁德尔拽住,不愿她的离开,这一离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祁德尔明白他再也等不起那段时间了。

“昨天的誓言呢?真诚的恳求亚沙之泪让我不要离开你,或是让我跟随在你身后,因为你到哪里我就会去到哪里,因为你的停留所以我停留。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有你在身边生死相随。”我哭诉着誓言,把左手放在她的面具上,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阻隔着我。“说好要永远在一起,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真诚的恳求亚沙之泪让我不要离开你,或是让我跟随在你身后,因为你到哪里我就会去到哪里,因为你的停留所以我停留。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有你在身边生死相随。”薇尼菲尔重复了一遍,“正是为了在你身边,我甘愿成为一尊天使,一尊属于你的天使。”

“我不要一个杀戮机器,我只要你,当初的你,我可以保护你,这样的存在又如何,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只要你完整的活着。”祁德尔明白到底是天使,那种战争机器,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没有意义。

“昨天已经过去,昨天已经作废,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还愿意爱这样的我吗?没有别的路了,我想就这样陪着你。”薇尼菲尔的眼泪落在祁德尔脸上,祁德尔抓不住那只手,也抓不住自己所珍惜的感情,只能任由其离开的无力。

“爱能跨越一切,傻丫头,亚莎之泪见证我们的爱情,有着永恒的天使的见证,就算你成为恶魔,我都爱着而不会去违背誓言。”天地间,消散的玫瑰慢慢凝聚回来,褐色的碎花瓣变成红色,围绕着两人,隔绝了把薇尼菲尔拉走的力量,祁德尔不由的送了一口气。

“连亚莎都会有悔恨而流下眼泪,何况是你和我。”薇尼菲尔抱着祁德尔,祁德尔感觉不到她的温度,她也感受不到祁德尔的温度。“当爱隔着信仰,我跨越不了信仰,只能用这种方式陪着你,你可以随着十九年时间而改变,我也可以,哪怕二十年后我依然记得。”

“可我怕又再次将你忘记,我也不想要愧疚,我想要你的爱,我又该怎么办。”祁德尔感觉到无力在心中有如黑洞吞噬着什么。

一股内心的冲动压迫着祁德尔,祁德尔不顾附着在面具上的这股力量,硬生生揭下银色面具,在她惊讶的目光下,吻住她的嘴。代价就是那只手被反馈回来的力量震碎,只留下空空的袖子,破碎的手臂飞溅出的鲜血使得玫瑰更加鲜艳。

祁德尔第一次主动去亲吻,纵然是一只手臂的代价。“傻丫头,这是我欠你的第一个吻,还有九十九个,就算吻完一百个,也只是开始,我要为你付出更多。”

鲜血很快染红了袖子,祁德尔清晰感觉到一阵昏厥,失血过多的弊端出现了,毕竟是人类之身,身体本能作出的反应,祁德尔只感觉灵魂很疲惫,挣扎不过昏了过去。

当他醒来却只是中午,两只手支撑着起来,看了看完好的手,看着在祁德尔床边沉睡的天使,面具已经回到她的脸上。天使因为信仰,和人类始终隔着一层距离,她们是多么可怜的存在,然而无论爱她们还是被她们爱,始终是一种甜蜜的负担,祁德尔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种爱,当自己亲上去那一刻脑海也全是空白,没有任何未来的打算,只是一种冲动。

“矢志不渝的爱,哪怕每一次去爱都是一种痛苦,可这就是要付出的代价,爱她而使双方都受伤,也会疲惫,可又无法抵挡这种诱惑,如同飞蛾扑火一样,明明知道结局还不会轻易放弃。”

“为什么她留了下来。”大祭司问着他的爱人,大天使摇摇头。

“刚出生的天使太过于脆弱,才需要回归天域去补充能力,等到能承受这种力量以及改造完身体,需要二十年时间,二十年呢,能改变的太多,包括她爱的人忘了她,天使的力量来自于光明,可支配光明的灵魂,却来自于爱。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爱,天使在蜕变完那一刻是可以直接留下的。”一道虚影出现,没有长相,穿着朴素,哪怕见到他也不会有任何印象。

“亚莎之泪,这可是你第一次出现。”大祭司震惊的看着男子。

“不是我第一次出现,而是我一直都在,却没人发现而已。这次她的留下其实和那枚戒指有关,不过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天使这种存在本身就是极端化的存在,极端的爱,极端的恨,极端的自我又极端的挚爱,换句话每一位天使的爱人都不允许背叛天使,不然会变成堕天使,就和杀戮多了会变成炽天使一样,哪怕是晋级成大天使,也改变不了这种极端。”

明明说好的一天,却终究变成了一个甜蜜的麻烦。薇尼菲尔醒过来,第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惊到了,“哥哥,无论再怎么变你也是我的哥哥,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一个嫂子?”祁德尔知道她是因为起初的誓言去结婚,那么第二个誓言,她只有昨天属于自己,自己又该如何。

“我能两个都去爱吗?”

“别问我,去问克罗维斯小姐,我对你已经是不完整的存在了。如果可以,她对你的爱那一瞬间还要超过我,我毕竟只想独占你,而不能和别人分享你。”

“你会消失。”祁德尔说出了此刻最不该说的话。

“如果我的消失能给你幸福,而又不用去承受这个痛楚,不是两全齐美吗?”她看祁德尔的眼神顿时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因为我爱你,爱一个人不会因为一方的消失而被遗忘,那颗心只会被蒙尘,却不会忘却,如果死亡能将我们分开,这就不是爱,懂吗。”祁德尔把她搂在怀里“真正能把我们分开的,只有我们自己。”

“如果当初知道会发生这些,为什么不早一点给她幸福,哪怕后悔,哪怕受伤,哪怕违背誓言,纵然受伤也不会感觉愧疚,宿命呢,我抓不住你的尾巴,留下太多遗憾给世人呢,从头到尾我在退怯,誓言成了逃避的借口。”祁德尔缓缓说道。

“信仰,正因为它的根本,是爱,对光明的渴望,逃避黑暗的阴冷,孤独,照亮着世界也照亮着,爱她且被她爱的人,先行于黑暗才知道光明的可贵,学会了爱才能学会如何被爱。”祁德尔纵然休息了一上午,内心的跳动却没有丝毫减弱,过度的激动又导致他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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