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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第8章 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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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锦绣楼,谢栩就发现身旁的阿久并没有跟上来,转身发现他似乎正对着楼上的人打招呼,便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一个长相妩媚,眉目清冷的姑娘正僵硬地跟楼下的阿久招手,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动作。

谢栩从来都不知道妩媚竟可以跟清冷搭配在一起,可是将这两个词用在她身上,却觉得再合适不过了。也许是因为额前那枚梅花钿,也许是因为那点了口脂的唇,也许是因为抬手时衣袖散落若隐若现的那一节玉臂,也许是因为那对略显英气的眉,也许是因为那双波澜不显的丹凤眼。

一向无波无浪平静如水的内心,似乎已经不再平静了。

怕自己太过孟浪吓到她,谢栩故作一脸平静地冲她微笑颔首,不想那姑娘却迅速伸手将窗关掉。谢栩尴尬地咳了一声,似乎事与愿违啊。

阿久还不大知晓男女之事,见沈知杭关了窗,也没多想,转头笑嘻嘻地对谢栩道:“谢先生,那便是我二姐姐。”

谢栩一句“你二姐姐闺名唤作什么”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前面顾篱等人发现他们两个掉队正招呼他们快点过去,忙拉着阿久的手走过去。

无比庆幸刚才她手快将窗关掉,不然要是被他们三人看见了脸,岂不是要吃大亏。顾篱和顾笎都有了妻室且他们又是相熟之人,倒是没什么,若是被还未说亲的林献南看到,那就大大不妥了。

刚才沈伯母,似乎不止在打量他,似乎还有林献南,莫不是...三年前那件事,自他从京城回来后也略有耳闻,她今年,应该十八了吧...

谢栩低头看了眼阿久,从阿久口中打听一些消息,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行人说说笑笑上了停泊在河边的花船,顾篱忙唤小厮将昨夜就放置在船舱里的酒拿上来,谢栩向来不喜饮酒,就借口带阿久出去甲板赏景将阿久带了出去。

“甲板上有些凉,妈妈年纪大了,还是进去喝杯热茶吧,我会看好阿久的。”谢栩用指尖感受了一下温度,转头对跟在阿久身后的老妈妈温和一笑。

“劳谢先生费心,出来吹了这么一会儿的风,脑壳儿确实有点疼,老奴便去廊下侯着好了。”老妈妈笑成了一朵菊花,这谢先生可真和善啊。

殊不知谢栩那是一心想要支开她,若是这个理由不行,自然还会有别的理由。

“谢先生,龙舟等会儿是不是会经过这里?”阿久兴奋地朝苏州河的中下游望,可惜时辰还未到,只能依稀看见五颜六色的龙头。

谢栩现在的心思不在这里,只随意敷衍了一声,低声道:“阿久,你的字是你二姐姐教的?”

“不是,是我爹爹教的,只不过后来爹爹没空,才让二姐姐督促我练字。”阿久以为谢栩是要指点他的字,忙认真回答。

“既然你的欧体是你爹教的,那你二姐姐的柳体又是师承何人?”谢栩见阿久乖乖上钩,忙又抛出鱼饵。

“听我娘亲说,我二姐姐是大伯父启的蒙,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大伯父还亲自教二姐姐写字画画。去年爹爹带着我回京述职,大伯父还夸了我一句呢。”说着便将手背在身后,模仿沈尚书的语气道:“阿久机灵聪慧,不输当年的阿珩,将来必成大器啊!“

谢栩被他模仿大人的姿态逗笑,轻弹了一下阿久的脑门儿,“淘气。”原来她闺名唤作阿珩。

阿久笑嘻嘻地摸了摸额头,一点儿也不疼,就知道谢先生肯定舍不得罚他。

阿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思索了片刻,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可是谢先生,我觉得我二姐姐比我聪明多了。你看刚才若是没有二姐姐替我说话,我娘亲肯定不会让我出来,我二姐姐说的话,我娘亲最是信服。”

阿久刚说完就后悔了,怕谢先生觉得自己小家子气,瞄了谢栩一眼后便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不再说话。

谢栩其实微微有些诧异,愣了片刻后才发现阿久的沉默。唉,这个傻阿久,没办法,既然当了他的先生,自然不能放任他多走一些没必要的弯路。

谢栩蹲下身子,轻笑了一声,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阿久,这个世间,本来就对女子不公,对才华横溢的女子更是不公。我们男子,想当文官可以走科举,想做武将可以去参军,想富甲一方可以行商,我们能打拼的地方是这一整片的江山,她们却只有内宅那一片小天地,你说是不是很委屈?你二姐姐就算再聪明,再有才华,终有一日还是会嫁人,若她的夫君不懂欣赏她的好,她也没有半点法子。她唯一的倚仗就是你,就是沈家,只有你变强大了,只有沈家仍能像现在这样屹立不倒,才没人敢欺负她。”

“先生...”阿久听完谢栩一席话,才真正认识到自己是撞进死胡同里面去了,两手圈住谢栩的脖子,搁在谢栩肩膀上的脸颊有泪划过,“我一定会变强的,谁都别想欺负我二姐姐,还有我大姐姐...”

谢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心中暗道,你二姐姐那么聪明,也不像是能被欺负的人啊。

“阿久,近日可有什么比较奇怪的人到你们府上去?”谢栩心底也是惴惴,很想问个清楚又怕他察觉出一些什么。

“奇怪的人?”阿久只当谢栩是怕他尴尬才转移了话题,虽然这个话题有点奇怪,于是认真思索了片刻才答道:“前几日下学归家的时候,在门口看见一个老妈妈正从我们家里走出来,头上还簪了一朵大红花,不知是不是先生所说的...奇怪的人。”

谢栩蹙眉,果然是在说亲。

“谢先生,怎么了?”

“龙舟赛估计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谢栩站起身拍了拍些微起皱的长袍,带着阿久进了船舱。

谢栩与阿久刚进来不久,河上便传来悠悠琴声,正是古琴曲《渔樵问答》。

顾篱正坐在窗边的榻上,忙放下酒杯,探了半个头出去瞧,片刻后回过头兴味地看着众人道:“是罗家的船。”

苏州城只有一个罗家,那能有如此雅兴的想必就是罗家四小姐无疑了。罗四小姐罗素衿正是苏州有名的才女之一。

谢栩两根长指夹起一颗黑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并未做出任何反应。阿久并不知道顾篱的言外之意,只好奇地望了一眼窗外,回头发现谢栩已经下了一子,忙全神贯注地看向棋盘。

其余三人皆放下酒杯,认真欣赏琴曲,其中数林献南听得最是认真。

一曲毕,谢栩余光扫到坐在身旁的林献南正耳尖泛红。林献南这是?扫了眼罗家的船,谢栩探身到林献南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司马相如。”

林献南一惊,转头看向谢栩,只见他已经将目光落到棋盘上了。只能在心中暗叹,泊之这洞悉人心的本事,真是让人佩服。

林献南将目光移向窗外,沉思了片刻,唤了贴身小厮将自己的玉箫拿过来,随即奏起了一曲《凤求凰》。

顾笎与顾篱诧异地对视了一眼,林献南这是看上人家罗大才女了?

阿久头疼地看了眼棋盘上被杀得片甲不留的白子,又看了眼对面一脸平静的谢栩,怎么感觉谢先生很兴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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