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韩止坐在曾志的位置上，许朗继续记录。

韩止说：“你昨晚喝的什么酒？”

“关你屁事！”

韩止说：“我闻着像茅台，最少有５３度。”

陈赫扯起嘴角，“没想到来了个懂行的。对，劳资喝的酒是茅台。”

韩止点头，“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喝点酒壮胆挺好的。”

“听不懂你胡咧咧啥。”

韩止笑了，“你怎么会听不懂？对于杀害自己亲妹妹的凶手，怎么能手下留情。最起码要让他尝尝陈冰冰临死前的滋味……”

“你放屁，王强不是劳资干掉的。他自己吸毒，干劳资屁事！”陈赫情绪突然暴躁起来，冲到桌子上朝韩止大吼。手被手铐锁在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又被拉回座位上。

韩止身体往后仰，懒洋洋地问：“难道是我猜错了？那你说说真相是怎样的。”

陈赫瞪着韩止，冷笑，“不知道。”

韩止从桌上抽出几张纸，“这是刘荷死亡现场的照片。她胸前中了七刀，却没有致命伤，最后流血过多而死。当时要是有个人帮她打急救电话，她也许还能活下来。”

“这是陈冰冰的死亡现场。她们都是死在小树林，是不是很凑巧？”

陈赫目光从桌上的照片扫过，又飞快移开，腮帮子咬得紧紧的，直勾勾盯着韩止，眼眶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韩止摸着下巴，轻笑出声，“你有很多哥们。你出手很豪爽，他们很喜欢你。但是你脾气就粗暴，对待朋友苛刻打骂，所以身边没有能交心的人。不过你不在意，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有个朋友一直在你身边，十分容忍你。你觉得他很好，就把他介绍给你妹妹。你妹妹是你最大的经济来源，你一直想回报她，但你没本事，找不到机会。”

“你妹妹很喜欢这个男人，但却是这个男人残忍地杀了她。”

“你怀恨在心……”

随着韩止的描述，陈赫的表情越加狰狞，终于忍无可忍，拽着椅子跳到桌子上，扑在韩止身上，用头死命撞韩止的脑袋。

事情发生在瞬间。

许朗还未反应过来，监控室的白薇已经惊呼出声。

警员冲进审讯室拉开陈赫，韩止脑袋上肿了个大包。

陈赫弓着腰，气喘吁吁大吼，“你个混蛋，劳资要剁了你。”

韩止揉着额头，无奈地朝陈赫说：“就因为你冲动易怒，才把事情弄成这样。等你安静了，我们再来谈谈。”

韩止从监控室出来，一眼看到人群中的白薇。白薇仍旧面无表情，这次却走在最前面。这个女人总是嘴硬说不在意他，其实内心已经在乎得要死。

韩止越发觉得白薇这个特质很可爱，用他学生的话来讲，傲娇。

对！就是傲娇。

白薇停在韩止面前，“韩教授，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代表什么吗？”

韩止忍着笑，“没关系，我不会有事。”

白薇气笑了，“你这种行为算是诱供，陈赫的律师有权向你提出抗议。”

韩止笑容有些僵硬，“你关心的不该是这些。”

白薇轻飘飘的眼神从他身上略过，“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

韩止皱眉，“谁说我没有证据的？”

会议室，参与案件的警官齐坐一堂，等韩止说他找到的证据。

韩止坐在投影仪旁边整理资料，不少警员低声议论。

“听说韩教授是留洋归来的博士，破案能行吗？”

“这么多人没发现的证据，单凭他一张嘴就能搞定？这是电影中的桥段。”

“有个自称陈赫朋友的家伙打电话过来，说已经找到律师。律师一个小时后就能来，接待大厅能拖延十几分钟。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韩教授要能把陈赫定位最大的嫌疑人，我也去学心理学。”

“吹牛。”

白薇抱胸坐在最后一排，垂着眼睑，前面乱七八糟的议论声飘进耳朵，视线不由控制地扫向韩止。

韩止靠着投影仪的桌子，低着头，用笔在文稿上勾画，文质彬彬的样子。果然是大学讲师，给人讲课的姿态总是不慌不忙的。

白薇很好奇韩止接下来要说的证据。她不信这么多人的大脑比不过他一个人。

十分钟后，韩止站在小白板前。

“世上很多事你觉得不可能，只是因为你没见过。所以，排除所有的逻辑错误，剩下的即便再匪夷所思，也是你想要的答案。”

韩止微笑着说：“我们先来看一个月前的刘荷案件。”

“刘荷去世前，向房东提出借钱买废弃的铁卡子，当天早上却消失两个小时，晚上死在小树林。一个星期后，儿子王强领认尸体，情绪非常激动。家属面对非正常死亡的遗体都会表现出激动的情绪，于是我们的办案人员并没有多想。”

白薇看着人手一份的卷宗，看到记录员刘颖用文学式的笔法记录王强在接待厅大哭大闹的场景，思维随着韩止的话转动。

“昨天我和李警官以及白法医再次去刘荷租住的农家探查，女房东说，王强火化尸体后就消失了，房间中剩下满地的烟头，刘荷的骨灰盒和崭新的铁卡子一起堆在床底下。昨晚，我们进行现场还原。得出结论，凶手是一男一女。”

在座人员轰然炸响。

“怎么可能？”

“这是讲笑话吗？”

白法医回想昨晚现场还原的经过，觉得韩止得出这个结论在情理之中，但不懂他为何说的如此笃定。

韩止在小白板上写下王强和陈冰冰的名字，以及一个大大的“毒”字。

“刘荷案件中，凶手年龄不会太大，有性变态心理，并且长期精神压抑，和死者认识，下手时很惊慌。小树林里的落叶被风吹走，地上没有留下脚印，所以现场几乎没有痕迹。”

“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白法医，请上来协助我。”

“现在，白法医扮演被害人刘荷。我则是凶手。因为我们认识，所以一起走进小树林。”

两人从门口小步往投影仪方向走去。走到小白板前，韩止站住，“王强要买铁卡子，钱都带够了？”

白薇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站着不动。

“然后，不知刘荷说了什么，两人发生争执，凶手用刀刺中刘荷。刘荷倒地。”韩止竖立起食指，指向白薇。

“白法医，你被刺中会怎样？”

白薇说：“求救。”

“对，求救。”韩止说完，后退一步，在投影仪上放出刘荷尸体现场的照片，“凶手精神混乱，连刺刘荷七刀，对刘荷进行性侵后离开。刘荷此时并没有死，但却没有挣扎，这是为什么？”

“没力气了？”

“呼救？”

“不对呀，现场并没有……”

各种答案冒出来。

韩止神情有些冰冷，在投影仪的光线中，侧影的轮廓锋锐硬朗，和昨晚在小树林他们看手机分析案情时的感觉一样。

“没有发现男性精液的原因是凶手是个女人，刘荷没有任何挣扎求救的原因是……现场还有另一个人，正是她的儿子王强。”

混乱的声音截然而止。

张宗重重咳嗽一声，“大家不要喧哗，听韩教授说。”

“刘荷尸体上的七刀除了因为体位不同造成刀锋角度不同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杂乱无章。正常人作案时因为精神高度紧张或者……兴奋，下手都很重，但这七个刀口，都显得虚浮无力，因此才造成刘荷失血过多而死的结局。”

有人反对，“王强当时看到刘荷尸体，情绪非常激动，这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韩止回答，“在刘荷的房间中，发现王强偷盗要卖出去的铁卡子和刘荷的骨灰放在一起，并且掩藏在床底下。从心理学上讲，王强坚定地认为刘荷和铁卡子有紧密关系。”

“他偷盗铁卡子是为了钱，刘荷死也是为了钱。而他需要钱，非常需要钱。为了……”韩止指了指“毒”字，“那晚，王强也正是因为吸毒，精神恍惚，目睹刘荷被害，甚至可能，这些刀口上，也有王强的手笔。”

“这只是你的猜测！”

“我们没有证据。”

又是一片质疑声。

“王强因为长相普通，社会地位低下，长期自卑。因为陈赫的原因骤然暴富，会为自己选择一些体现身价的东西，比如高级手机、手表之类的，应该能从上面提取到刘荷的血液。”

“后来陈赫知道陈冰冰做的事，便就把王强的随身物品清换，因为时间来不及，就戴在自己身上。”

“建议检查陈赫随身携带的电子产品。”

“为何是电子产品？”有人提问。

“电子产品不能清洗，即便擦拭，也会有细小的地方留下血迹。对于现代科技而言，只有轻微的血迹就足够了。”

“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丢弃、损毁？”

“因为时间不够。”

此时，韩止播放出廖香仙的死亡现场的照片。

“三天前，廖香仙在小树林身亡。次日，陈冰冰死在同一个地方。当天下午警方组织搜查清闲一条街，惊动陈赫。因为陈冰冰和陈赫关系并不友好，陈冰冰不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告诉陈赫。而陈赫则很了解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