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赫约王强到经常去的窝点见面，骗到王强随身携带的电子产品，便被警方询问，来不及销毁，随后被严格监视，在二十四小时不到的时间中，他来不及采取任何动作。”

“韩教授的意思是，廖香仙案件的凶手也是陈冰冰和王强？”有人提问。

“发现廖香仙尸体时，警方被廖香仙复杂的人际关系吸引。但尸体是最诚实的。”

“抢劫，强奸，案发在小树林，这些都不能为并案提供足够的证据。但现场都没有发现男性精液，这一点便足以说明凶手的某种特性。”

韩止的一番推论十分惊艳，白薇感觉像是看了一部电影，直到张宗叫她的名字，白薇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工作：检验陈赫随身携带的电子产品。

警员从陈赫身上搜出手机手表等电子产品，送到检验室。白薇记挂案件进展，安排好苏杨做检查的进程，赶紧到会议室继续听韩止讲述。

会议室却空无一人。

白薇四处张望，看到走廊路过的警员，抓着警员问韩止的去向。警员告诉她，嫌疑人的辩护律师已经到接待大厅，提出旁听陈赫审讯的要求。韩止建议继续审讯，在律师介入之前让陈赫认罪。

白薇想起韩止刚才在审讯室中有诱供的行为，心中一紧，扔下警员拔腿朝审讯室跑。

警员在她后面追着喊，“陈赫的律师还没到审讯室。韩教授的提议被张队拒绝了，现在韩教授在张队办公室。”

白薇早已消失在拐角。

警员也不知白薇是否听到他后面的，只是轻笑着摇头。

白法医面对被害人尸首时，表现的十分冷漠，打出了市局第一冷美人的名号，但参与到案件中，也有几分刚参加工作的普通年轻人的热血。

警员猜测，白薇的行为异常和工作性质有关。

审讯室的门被人推开，白薇探头看了眼，匆匆看到陈赫双手背后拷在椅子上，低着脑袋……

没有韩止！

白薇飞快关上门，又跑到监控室。

李斌盯着屏幕，从画面中看到露相的白薇，惊得瞪大了眼睛，没过多久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白薇气喘吁吁地问：“韩止呢？”

李斌挑眉，非常不赞同白薇的举止，“白法医，我了解你想侦破案情的急迫心情，但你作为法医不能干涉案件进展。”

白薇拍着胸口点头，“我听说韩止要进审讯室。”

李斌说：“陈赫的律师来了，要求陪同陈赫一起参与审讯。韩教授不是系统中的人，怎么可能参与审讯？他现在在张队办公室喝茶。”

只要他别去审讯室就行。

白薇松了一口气，发现李斌狐疑地看着她，疑惑道：“怎么了？”

李斌挠挠头，“我是个大老粗，说话直，你别介意。”

让一个大老粗都要事先打预防针的会是什么事？

白薇愣了下，“我没那么多讲究。你直说。”

“你很关心韩教授嘛。”

白薇脸色复杂，认真观察李斌的神情，确认李斌没和她开玩笑，正色道：“不可能。”

李斌被白薇的盯得毛骨悚然，“没有就好。韩教授可不是一般人。”

见白薇不为所动，李斌谆谆教诲，“小白，你是局里少有的女同志。老哥不想看你吃亏。你想想，北城大学多少教授，留学归来的也大有人在，比韩教授学历高本事大的人不乏其人。但你想想张队对韩教授态度……”

白薇先是诧异，又是好笑，接着是感动，于是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我心中有数。”

这抹笑于李斌而言，感觉白薇只是抿了抿嘴、不以为意的样子，李斌想起自己乱成一团的婚姻，深感没资格劝说白薇，只是叹息一声，“有事找我。老哥照着你。”

白薇很少解释别人对她的误解，对李斌点点头，承了他的好意。

“我还有事……”

手机铃响。

“白姐，检验结果出来了。上面除了陈赫本人的指纹，没有其他东西。”

白薇举着手机，“你确定吗？”

苏杨在电话中说：“检查做得很细致。我百分百确定。另外，我拨打陈赫的号码，震动的就是正在检查中的手机。”

手机和手表就是陈赫本人的。

白薇看着屏幕中的陈赫，正好陈赫盯着摄像头看，动了动嘴。

从陈赫的口型判断，他说的话：你们抓不到我。

白薇眯起眼睛。

“到底怎么了？”李斌在一旁听得不清楚，问白薇。

白薇表情很平静，“陈赫的律师来得真是时候。”

白薇回到检验科，拿上报告，送到张队办公室。

办公室中的书桌上，摆着两杯用一次性水杯泡的茶水，茶叶已经沉到杯底，茶水碧绿晶莹，可见茶水不是刚泡好的。

韩止坐在书桌旁的折叠椅上，翘着二郎腿，腿上摊着打开的四开报纸，“报告出来了？”

白薇把报告放在桌上，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你判断失误了。”

韩止翻报纸的动作微微停顿，拿起报告，飞快翻阅。

白薇看着韩止的侧脸。光滑的额头，俊挺的鼻梁，微微翘起的红唇，下巴上还有些胡茬。

这个人长得不错，最起码在她认识的男人中，这幅相貌属于能看得进眼的。

韩止阖上报告，“和我出去一趟。”

白薇没动。

韩止走到门口，抓上门手，挑眉，“怎么了？”

白薇看着已经不冒热气的一次性茶杯，干脆地说：“这件事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你该找李斌。”

韩止袖手负后，想了想，“你认为我的推断会出错吗？”

白薇说：“我只看证据。”

李斌轻笑一声，眸中也带了丝笑意，似乎在说：真是个倔强无趣的女人。

“你不想见证我亲手找到证据？”

白薇神情，动作，甚至语气都没变，“和我无关。”

韩止叹息，“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哪。”

白薇拿起报告，经过韩止身边走出。

韩止耸耸肩，关门。

因为没有确凿证据，陈赫被律师带走，李斌在监控室看着陈赫走出审讯室时朝摄像头挑衅的笑，不自觉捏紧拳头。

接到韩止的电话，没等韩止吩咐，李斌率先说：“韩教授，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一定要找到证据。”

韩止不急不缓，“张队已经撤销我的参与权。我马上要回学校了。”

李斌理解张队的做法。

市局直属的重案组，一举一动都必须代表正面形象，任何不合规矩的事情都不能出现，尤其是在对方律师出面的情况下，很容易给自己惹麻烦。而且他们已经申请暗中监视最大嫌疑人，陈赫本人是不是在拘留并不重要。

以前遇到类似的情况都是用这种方法过度的。

只是想起陈赫那个挑衅的眼神，李斌胸口的一股闷气憋得他不舒服。

“作为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我本人自认能力不够，请求韩教授帮助我，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卡宴停在清闲一条街外的小巷子边上。

北城市历史悠久，城中各大街道都有自己的历史渊源。如清闲一条街，是晚清年间慈溪太后仓皇从京城逃出，途径北城市两次走过的街道，后来回京赐名“亲贤”。建国后“除四旧”，更名“清闲”。

现在清闲一条街是城中最大的商务区之一。

东西双向八车道，两侧的商场都建有地下停车场，白天时主干道车水马龙，井然有序。向南北两侧延伸的小巷子摆着小摊，是城管重点打击的对象。

李斌从怀中掏出一盒烟，递给韩止一根，“芙蓉王，能接受吗？”

韩止叼起烟，李斌按下打火机，韩止自然而然伸头，让李斌帮他点烟。

随后，李斌自己嘴里也含着一根烟。

车厢中烟雾缭绕。

“怎么来这里？”李斌看着外面来往的行人，问道。

韩止说：“北城市近年来发展不错。我上次来，到处都是臭水沟。”

李斌吸着烟，“城建规划时重点圈出下水道……您那时看到的臭水沟是南城区，现在城市扩建，市政府都从北城迁到南城。清闲街也越加繁荣了。”

繁荣都是建立在肮脏之上的。

韩止拿出随身的平板，查询北城市今年的发展。

李斌就坐在副驾驶，余光看到韩止搜索的内容，猜出韩止的用意，说道：“我是老市民了，亲眼见证了城市的发展，但还有很多东西不知道。”

“前两年我就在清闲街附近租房子，听房东说，清闲街有很多娱乐场所。当时国家大力扫黄打黑，我觉得那些人不至于太嚣张，就没往心里去。后来跟着我老婆参加她的同学聚会，去一家ktv，听有个女的说，那家……”

李斌指了指东南方向的二十层大楼，“那家是做特殊生意的。”

韩止随着李斌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楼层外挂着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循环广播着某家银行的优惠政策，以及某家金饰品的特价消息。

“那家……”李斌又指了指东北方向，“是正经的k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