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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偏偏是朱元璋》3、领导的谈话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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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来就有“左史记言、右史记事”的传统,可见人的言与行都是非常重要的。作为英明神武、抱负远大的朱老大,他的发言自然是值得我们细细关注的,他的谈话精神也值得我们仔细推敲。

至正二十四年的一天,朱老大听说诸功臣家的家丁仆役等多有狗仗人势、横行不法的,于是他就专门把徐达、常遇春等新贵招呼来,对他们说道:“你等跟从咱起身于艰难之中,如今成此功勋,这难道是一朝一夕的努力换来的吗?最近咱听说你们家所畜养的那些家僮等人,大多有侍势骄恣、逾越礼法的行为,这种事必须要严肃对待、严肃处理!这些小人无所忌惮,如果不及早惩治,将来一旦生出大的祸患,你们岂不是要受到他们的牵累吗?咱们上下一心、共济大业,同心一德保全始终,当然不愿意看到这些事。所以咱今天才跟你等说及此事,这就像治病一样,发现病灶就应该赶紧去根,如果隐忍姑息,终将为其所害!”

显然,官员家属(包括下人)借势凌人、以权谋私造成社会不公,在古代是一个非常普遍也非常严重的问题,乃至于今天仍未能从制度上消除这一社会痼疾生长、蔓延的温床。而朱元璋就是要提醒臣下们注意,放纵家人可能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比如一个最有名的前车之鉴就是《汉书》的作者班固――班固当时依附煊赫一时的大将军窦宪,所以他也颇有权势;后来窦宪被整倒,班固因牵连入狱,本来他罪不致死,结果却受酷刑而死!原来处理此案的一位负责官员曾经受到过班固家下人的侮辱,所以他才借机向班固打击报复。

当然,朱老大不但是对于臣属们严格要求,对于君王自身的言行也有一定的反思。

有一次,他跟内臣们谈及三国的历史,其中专门提到孙权当着诸葛瑾儿子诸葛恪的面取笑其父的相貌一事,老孙说人家长了一张驴脸。朱元璋觉得孙权此言有失君王的体统,有“失君臣之道”,并由此得出结论说:“大抵君臣言动之际,不可不谨”。

这年(1364)五月的一天,朱老大退朝之后在*殿阅览《汉书》,侍臣宋濂、孔克仁等在侧,于是朱老大问他们道:“汉朝的治道不能像(尧、舜、禹)三代那样纯正,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孔克仁回道:“汉家杂糅王霸之道。”

朱老大随即又问道:“那么谁要为此事承担责任?”

孔克仁回道:“汉高祖。”

可是没想到朱老大却不同意这种观点,他认为身为创业之君的汉高祖刘邦“遭秦灭学之后、干戈战争之余,斯民憔悴,甫就苏息,礼乐之事固所未讲”;主要责任应该归咎于汉文帝,汉文帝虽然贤能,可他“逡巡未遑,遂使汉家之业终于如是”,白白错过了纯正治道的最佳机遇,这是他的大过失。

最后,朱老大又提到了“乱世明君”周世宗柴荣,此人抱负远大、英果有为,以“唐太宗第二”自期,曾经大刀阔斧地进行各项改革,力除五代积弊;可是在他身死之后,国家政权轻易就被赵匡胤给颠覆了。为此,朱元璋认为周世宗乃“无其时而为之者”,为政过于理想化、急切化了,而忽略了现实中的突出问题;尤其操劳太过,以至于英年早逝。

显然,朱老大的这段论述非常深刻,它反映了朱元璋对于国家制度建设的深入思考,对于如何适时地推进国家的制度改革,他也有自己成熟的认识。而这一切无不根源他的善于学习与思考,善于总结历史的经验教训,他自己就说:“往古人君所为善恶,皆可以为鉴,吾所以观此者,政欲知其丧乱之由,以为之戒耳。”

还有这年九月的一次,朱老大坐于便殿之上,这时他突然向侍臣发问:“(后赵开国皇帝)石勒、(前秦)符坚哪个更优秀一些?”

在旁的詹同回答道:“石勒虽不学,而豪爽脱略,料敌制胜,举无遗策;符坚穷兵黩武,不量己力,淝水败后,身为俘虏。以此言之,石勒为优。”

但是朱老大却不同意这种看法,他说石勒正当晋室初乱,没有遭遇强敌,所以他才容易成功;而符坚时天下战争日久,互相争雄者都是势均力敌,所以很难取胜。“亲履行阵、战胜攻克”符坚也许不及石勒,但“量能容物、不杀降附”石勒就不如符坚,因此二者各有优长。

然而朱老大的深邃眼光还不止于此,石勒是被自己的侄子石虎谋害死的,符坚是被自己的部属慕容氏父子推翻的。为此,朱老大总结说:石勒“聪察有余,而果断不足”,符坚“聪敏不足,而宽厚有余”,他们其实都已先发现了祸乱的苗头,但都由于自己的“匹夫之勇、妇人之仁”而未能及时消除祸乱,以至于家族最终遭到夷灭,乃至后继无人。

由此可见,朱元璋对于历史的洞察是多么犀利。

朱元璋也是一个坚持独立思考,不迷信权威的人。

至正二十五年正月的一天,他突然问(起居注)詹同道:“孙武杀吴王二宠姬以教兵,这是真的假的?”

詹同答说:“此事记载于《史记》上,大概是真的吧!”

朱老大又进一步说:“吴国毕竟是个国家,难道就没几个人给孙武作练兵之用吗?为什么非要找些宫人试验呢?这是吴王阖闾的失计啊。再说孙武当时如果想证明自己的才能,又何必靠这几个女人呢?后来他教了吴王兵法,有什么取胜的例子吗?”

詹同答说:“《春秋》中记载了柏举之战,楚军大败,然后吴军乘胜杀入了郢都,这大概多是孙武的功劳吧。”

可是朱老大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未必吧!太宰?、伍子胥都本是楚人,他们长年呆在吴国,向楚王报仇之心不是一天了。吴军之所以能够杀入郢都,这难道是孙武教兵的缘故吗?如果这真是孙武的功劳,那么之后秦军援楚,吴军为什么会吃败仗呢?尤其是孙武杀吴王二宠姬之事,肯定是司马迁的道听途说。至于《孙子兵法》十三篇,恐怕不完全是孙武自己的心得吧,应该是有所师承才对。”

总之,在朱元璋看来,一个伟大的军事理论家就应该有出色的军事表现,否则就是徒有虚名,甚至是后人夸大其才能。当然,朱元璋的言论不过是一家之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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