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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殇尽雪色倾》第五章 游宴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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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游宴选妃

青柳曼妙,微风轻柔地拂过那翠色丝绦,摇曳生姿。水面辽远,一眼望去,似乎无边无际地延伸开去。莲叶层层叠叠铺展,各色荷花开得风情万种,婀娜好似韶华佳人。宽阔的大理石平台建在水面之上,雕刻精致的玉石栏杆在阳光照射下更显得通透柔润。

云鬓花颜的少女们巧笑倩兮,或倚,或坐,或站,轻摇团扇,美目流波,时而低头耳语,时而相互玩闹,构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不远处,锦衣玉带的倜傥少年三两成群,目光灼灼地追逐着心仪的倩影,时不时地互相取笑一番,乐在其中。

这番情景,和萧雪色想象当中的太子选妃宴简直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还不止。与其说是太子的选妃宴,倒更像是贵族青年男女的一次盛大聚会。

唉,既然目的是选妃,那就不应该出现那么多的俊俏少年郎啊,她心中暗自发笑。看看我们最最亲爱的太子殿下,和这些风华致逸的年轻公子们混在一起,呵,真是快活得一塌糊涂呐。

“太子殿下怎么都不过来呢?”某侍郎之女语带哀怨地嘟囔。

“唉,太子殿下连瞧都不瞧咱们一眼,谈何过来?”某尚书之女接过话头,恨恨道。

“不过……太子殿下长得真是好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呢。”某学士之女眼神迷醉,发起花痴。

“是啊,如果能嫁给他……”某将军之女陷入自我狂想,一副快要晕厥的幸福模样。

“但是,不都说太子殿下喜欢男人吗?嫁给他……”岂不是要守活寡??还是不要了吧,某女心下暗想。

“哎呀,你们想这么多干什么?太子妃的人选无论如何都落不到咱们身上的,咱们呐,不过是来做个陪衬罢了。”某女嗤笑一声,眼神意有所指地移动。

叽喳议论着的少女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视线慢慢集中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这萧莲漪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呢,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某女的语气泛着浓浓的酸味儿。

“萧右相权倾朝野,又是萧皇后的弟弟,再加上她母亲可是大长公主呢,身份自是比我们显贵得多。”某女语带艳羡。

“哎哎,你们刚才没看到呀?她可是和太子殿下一块儿来的哟。”某女神秘兮兮,一脸八卦。

“那这么说,这太子妃的宝座……”

少女们一边叽里咕噜,或羡或妒复杂多变的眼神也不断朝萧莲漪所在的方位飘过去。

萧雪色悄悄退开几步,虽说不是在看她,可被那些眼风扫到还是怪不舒服的,离远点吧。

萧莲漪不发一语,只是风姿绝代地站在平台的另一侧,脸色苍白,眼神飘忽。

呵,有何可羡?又有何可妒?萧雪色淡淡一笑,神情间,几许轻嘲。

“也不一定就是萧莲漪啊!还有容碧云呢。”,某刑部官员之女大声道。

容碧云乃是左相容海山的独生女,容貌虽比之萧莲漪略逊一筹,却是自幼随父亲出入军中,言谈举止洒脱率性,相较萧莲漪,别有一番魅力。

但见她柳眉杏眼瓜子脸,肤色晶莹如玉,身形修长,行动举止全然没有名媛闺秀的矫揉造作,反而透着一股子爽朗大气。大红色抹胸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的牡丹花,肩头披着红色霞影纱,下着一条鹅黄色长裙,头上仅斜插一只明晃晃的金步摇,率性随意却又不失妩媚风流,不显半分俗气。

感觉到众人加诸于她身上的关注视线,她微微一笑,神情落落大方,毫无回避之意,自有一种泱泱气度。

萧梓风和容海山互有嫌隙,党争已久,却是不分轩轾彼此制衡。不过,把他们的女儿放在一块儿做个比较,恐怕是容碧云更为出色一些了,萧莲漪身上,似乎缺少点气场。萧雪色在心中如此评论。

慢慢的,女孩子们的话题从选妃宴上转移开去,开始闲聊起诸如某某坊的衣服式样新颖某某阁的首饰精巧别致某某家的少年玉树临风之类的话题,气氛热烈无比。

萧雪色很想加入进去,因为一个人杵在那儿显得很傻,也很无聊。不过可惜,对于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又怎么加入呢?

唉,她无奈地叹口气,转身走开。

还是在附近随便逛逛好了,今天天儿不错,挺适合散步的。

步下平台,沿着岸边一路去,绵密的柳丝如同轻盈的薄纱般在耳畔拂动,踩在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径向花木扶疏的深处走,笑声,说话声,渐渐地变轻,直至不可闻,归于全然的寂静,唯有柔风低语。她露出惬意的笑容,伸展开双臂,闭上眼,像个孩子般,一蹦一跳地前行。

路的尽头有座凉亭,四周幽竹静立,一泓清泉隐约若现,潺潺叮咚。

嗯,是个打盹儿的好地方,萧雪色走进亭中坐下,身子斜靠在亭柱上,双手枕于脑后,两腿交叠,很快就睡了过去……

神思朦胧间,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皱了皱眉,她睁开眼。

“哇!”他冷不丁被吓得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是犯了错误的孩童。

她晃了晃脑袋,甩去睡意,平静的目光洒在他的脸上,神情间,全无贵族少女被男子窥视后该有的羞涩和嗔恼。

“啊,想起来了。”她双掌一击,笑得眉眼弯弯,“你是上回的那个苏公子,对吧?”难怪看着眼熟。

“呃,呵、呵呵……”苏朗尴尬地咧嘴,不习惯热闹场面的他原本只是想找个地方躲清静,不料却发现了躲在这里睡觉的她,看着她的睡脸,想起那天的事情,想着想着,出了神,就……“我绝没有冒犯小姐的意思!”他一脸诚恳地解释,生怕自己被当成轻薄的登徒子。

这人还真迂,萧雪色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起身欲走。

“那个……”苏朗见她要走,欲言又止,一脸局促。

萧雪色挑了挑眉,等他说话。

“在、在下苏朗,现为太子伴读,家父御前谏修苏明道。敢、敢问小姐芳名?”苏朗红着脸问道。很奇怪,那天逼得他爬杆子的美貌女子的脸,他已完全忘记,却依旧清楚地记得她的样子。

“……萧雪色,家父萧梓风。”萧雪色微微颔首,眼神古怪地瞅他。

太子伴读?这么俊秀干净的少年跟在那个断袖太子的身边??那无异于小绵羊在大灰狼的眼皮子底下散步啊,该不会……已经被吃了吧?

“怎、怎么了?”苏朗被她看得有点发毛。

“没什么。”她笑笑,“既然你是太子伴读,那想必跟太子殿下一定关系很好吧?说起来,那天还是太子殿下替你解的围呢。”

那天,殿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苏朗的脸“唰”的白了,“没、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他拼命摇头,满脸惊恐,爆出一连串的“没有”,疾奔而去,留给萧雪色一个仓皇逃遁的背影。

“呵……”萧雪色不禁轻笑出声。

这个苏朗,真是好玩得紧。经他这么一闹,原本的懒怠倦意统统消弭无踪,她伸个懒腰,打算进到竹林子里头去转悠转悠。

翠绿的细竹挺拔秀逸,笔直而上,漫步其间,鼻端隐隐浮动着似有若无的清香,更觉静谧,唯其静谧,任何的轻声细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比如风声,比如鸟鸣,比如……人语。

“清远,我很怕。”

“别怕,我在,别怕……”

“我怎能不怕?他是个怎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我,我去求他……或者,我去求父皇先为我们赐婚……”

“呵,没用的,没用的……”

尽管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萧雪色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从她站的地方望过去,前面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一身白衣身材高挑清瘦,女子宫装华服纤弱窈窕。

似乎,她是听到了些不该听的秘密了。

皇宫这地方,连散个步都危险。她暗自摇头,慢慢地后退,直到退出竹林。

既然是别人的秘密,那就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去,统统忘了吧。

……

这皇宫简直跟迷宫一样,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的萧雪色走了许多冤枉路,绕来绕去,最后在一位宫女的指引下,才终于回到了众人的聚集地。

此刻已接近午时,贺兰漠尘轻击手掌,立刻有美酒佳肴奉上,众人按次序入席,男的一律坐在他的右侧,女的则坐在他的左侧。萧雪色因为身份的关系,座次仅排在萧莲漪和容碧云之后,由于刚才走路走得很是辛苦,她早就饥肠辘辘,一坐下,就立刻狼吞虎咽地吃开了,毫无贵族该有的优雅,惹来无数嘲笑鄙夷的目光。她撇撇唇,满不在乎地把这些目光当成是尘埃般无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落在了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凤眼里。

在她正吃得不亦乐乎之时,缺席许久的萧莲漪才匆匆出现,坐下后,也不动筷,只顾着发呆。

“看,那是景宁王!”坐在萧雪色下手的女子突然拿手一指,和旁边人低声地交头接耳。

景宁王?萧雪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男子在贺兰漠尘身旁落座,银白袍子,玉簪束发,容貌与贺兰漠尘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些傲慢邪肆,多出几分书卷气的儒雅。

“哇,这景宁王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画面还真是养眼。”某女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擦口水。

“不过他脸色看起来好差哦。”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毫无神采。

“你不知道?景宁王自小体弱,全靠药物调理才能活到现在的。唉……”可怜呐。

“哦?难怪呢……”

贺兰……清远?萧雪色的唇角逸出一丝叹息。

那边厢,贺兰漠尘亲昵地举起酒杯凑到贺兰清远的唇边,贺兰清远微蹙眉,似乎是想避开。

“清……”见状,贺兰漠尘脸上绽开明媚惑人的笑,用只有他和贺兰清远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轻唤。

一抹嫣红浮上贺兰清远略显苍白的脸庞,他避无可避地饮下杯中酒,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贺兰漠尘动作温柔地替他拍背,眼角扫过萧莲漪苦涩神伤的表情,益发笑得愉悦。

“本太子宣布——”他突然朗声说道。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屏息等待。

“容相之女容碧云,才貌兼具,甚合我意,择良日册封为太子正妃。”

“臣女领旨,谢恩。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容碧云微笑,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仪态万千地福身。

萧雪色能够非常清楚地感觉到萧莲漪的身子在剧烈地颤抖。

“还有,”贺兰漠尘的手放在贺兰清远的肩头,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萧相长女萧莲漪,温婉贤淑姿容绝丽,就封为……采女,择日入宫侍候吧。”

“什么?只是采女?是我听错了,还是太子殿下说错了?”

“这采女可是嫔妃品级里最低的一等啊,太子殿下此举,无疑是在给萧右相难堪呐。”

“早有传言说太子殿下与右相不合。如此看来,未必是空穴来风呢。”

“……”

众人窃窃私语地互相议论,或惊诧,或了悟,或猜测,各种各样的眼神如潮水般向萧莲漪涌去。

“唉,京城第一美人又怎样?呵,到头来,只不过是个采女呀。”几个少女掩唇轻笑,彼此交换着眼神,神情间透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意。

人呐,就是有这种毛病,总是指望着那些过于出色的同类从高高的云端上跌下来,仿佛从中能够得到无限的享受和快慰。

“怎么了?莲漪表妹,还不快点谢恩。”贺兰漠尘微一挑眉,神色轻佻。

萧莲漪的脸上全无一丝血色,嘴唇抖动,身子一软,似乎就要晕倒。

“姐姐,稳着点。”一双手适时地托住了她几乎滑落的身子,扶着她的手臂,支撑她虚软的身体不倒下去。

“雪色……”她轻喃,泪意朦胧。

她和这个同父同母的妹妹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不料,在她感到绝望无助的时候,却是这个妹妹,站在她的身边。

“如果你倒下去,那就是你认输了。”萧雪色直视萧莲漪婆娑的泪眼,在她耳边低语道,“别让他看到你的软弱。”

萧莲漪诧异地睁大双眼,“你……”莫非知道……?

萧雪色摇摇头,笑得云淡风轻。

“……臣女领旨,谢……恩。”勉强将心情平复下来,萧莲漪挺直背脊,维持着贵族式的骄傲,表情冷漠,却又透着淡淡凄凉。

是的,她是萧梓风的女儿,她是贺兰瑶的女儿,她的身份,她的家族,都不允许她在人前流露一丝一毫的软弱。

可是……清远,那我们,又该如何呢?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凄然哀伤,始终垂首的贺兰清远忽然抬头。他们遥遥相望,无语,凝噎。

贺兰漠尘见状,妖冶轻笑。

游戏,才刚开始呢。

……

直到出了宫,上了回府的马车,萧莲漪才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雪色,我该怎么办?”她紧紧地抱住萧雪色,一遍又一遍地问。

“忍受,或者,抗争。”萧雪色沉默了一会儿,给出这样的答案。

人生就是如此,要么忍受,要么抗争,全凭自己的选择。命运应该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诸多磨难,诸多苦痛,诸多无奈,没有人能帮你承受帮你解脱。战胜它,或者,被它所战胜,端看你自己有多强。

路,终究是要自己去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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