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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殇尽雪色倾》第六章 君自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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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君自风流

当天夜里,宫中便有人来宣旨,诏令萧莲漪于一个月之后正式入东宫。

“岂有此理!本主的女儿竟然只能当个小小的采女?贺兰漠尘也未免欺人太甚!”贺兰瑶气得火冒三丈,几乎当场就把圣旨砸到传旨太监的脸上。

萧梓风倒是显得很平静。如此一来,太子是明确站在容相那边了。不过,好在莲儿也被选中,虽然只是个采女,可只要莲儿有本事拴住殿下的心,那么,拉拢他也不是没有可能……萧梓风心下盘算。

“不行,我这就进宫去见皇上,叫他收回成命。哼,什么太子妃不太子妃的,我也不稀罕!”贺兰瑶一边叨叨,一边吩咐准备车辇,立时就进宫去了。

可惜这次,她那做皇帝的弟弟没有卖她这个姐姐的面子,很敷衍地就把她给打发了。

呃,儿子肯讨老婆,他就已经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哪还顾得上其他?再说了,女人嘛,只要姿色过人擅用手段,何愁飞不上枝头?

于是乎,尽管长公主气闷无比,却终究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事实,萧莲漪入宫的事儿,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雪色,我怕,我真的很害怕……早知如此,若是早知如此……”萧莲漪细碎低喃,良久,却只是付与凄渺一笑,世上又何来早知?……如果清远不是清远,她也不是她,那该有多好……

“呵,姐姐为什么要害怕?你觉得自己爱错了?后悔了?”萧雪色嘴角微翘,神情似笑非笑。

“当然不,我不后悔。”萧莲漪摇头,语气柔弱却坚定。她只恨命运弄人。

“那么,就让这份爱成为支撑你的力量吧。”萧雪色点头,声音温和,“去让那个人知道,即使再怎么折磨你,羞辱你,你的心意都绝不会动摇。这样一来,我想,他应该会气得跳脚才对。”要对付一个不懂感情也没有感情的可怜家伙,其实很简单的。

“你……”萧莲漪闻言一震,凝视萧雪色的眼神里流露出迷惑和讶异。

从小到大,她和这个妹妹就不亲,偶尔碰见也不过点头致意平淡寒暄一下就过去了。从母亲口中依稀了解到的雪色,是个安静少言资质平庸的孩子,母亲每每提起,总是一脸的不屑与轻视。如今看来,对于雪色,母亲和她竟是从未真正了解过。

萧莲漪无声轻叹。

被那双寂然透澈的眸子默默地望着,不安,焦躁,悲伤,喜悦,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在无声无息间消失,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选妃宴过去之后,萧雪色又过起了她平淡无聊的懒散生活。八月的天虽然不似七月炎暑那般酷热,可是,笑得过分灿烂的太阳,黏腻的空气,虚软无力的风,还是让她提不起劲儿来,整天趴着懒得动弹。

“我说色色,别老像个死人一样趴着嘛!”萧绯羽一身红色劲装,袖管和裤管都被撩得老高,露出白嫩嫩的胳膊和小腿,因为在大太阳底下练了好一会儿鞭子,汗水流得就跟雨水似的。她停下,抬手随便在脸上抹了抹,冲躺在一旁的树荫下面闭目养神的萧雪色嚷道,“我教你鞭法啊,很好玩的!”

哦哦,你那也叫鞭法?明明就是仗着一身蛮力乱甩一气嘛。她可学不来,“好玩你就自个儿慢慢玩儿吧,尽管把我当成是个死人好了,不要理我。”萧雪色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

“切,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萧绯羽嘴巴嘟得老高,跑到萧雪色旁边盘腿而坐。“哎!要不咱们下棋怎么样?”休息了一下,她突然兴奋地提议,“下棋不费体力,也不会流汗,色色你总可以陪我玩了吧?”她使劲儿推了推萧雪色。

“二姐,你能不能放过我?”被烦得不行的萧雪色表情痛苦地坐起身来,手指轻揉太阳穴,“出去吧,出去吧,去找你最喜欢的美男子度春风去吧,我一定不拦着你。”她赶苍蝇似的甩开萧绯羽的手。

“才不要!起来嘛色色,和我玩儿吧!等到你进宫去就没人和我玩儿了!”萧绯羽不依不挠地撒娇,硬是把萧雪色给拖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再摇我了。”萧雪色抬手揉揉眼,表情无奈,“回屋,去下棋。”这个萧绯羽,实在是她的克星……

蓦地,她猛然回头,四下循望。刚才的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

“怎么了?色色。”

“……没什么。”大概是错觉吧,这里可是堂堂的右相府,哪会有人偷看她们?

下午的时间就在和萧绯羽下棋中被消磨过去了。晚饭之后,她照例要看会儿书,看着看着就倦意上涌,打个哈欠闭目小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亥时都已经过了。

吩咐丫鬟放好洗澡水准备好换洗衣物,她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然后舒服地泡进浴桶里。

此时夜色已深,除了外面树上传来依稀的虫鸣,就只听得见她自己舀水的声音。

下个月,她会陪萧莲漪一块儿入宫。一方面,是皇后的懿旨,指明要她入宫陪伴;另一方面,萧莲漪的恳求让她无法拒绝。

“有你陪着,我也安心点。”面对那样一张我见犹怜杀伤力强大的美人娇颜,她的拒绝只好吞回肚子里,原本,她就不擅于拒绝。

呵,皇宫……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她也曾宠冠后宫呢,虽然那些久远的记忆早已在流年光阴里凋零,可每次偶尔回想起,心底还是会涌上不可名状的疲惫感,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想着想着,她闭上双眼,脑袋放松地靠在桶壁上。

就在此刻,原本关着的门被推开了,发出微弱而绵长的“吱呀——”声。

“婠绾,不是说了不用你侍候吗?”她以为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也没有睁眼,只轻声道。

没有回答,悄无声息地,她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不对,不是婠绾,那是……

她睁开眼睛,窝在浴桶里的脑袋往外探了探,哦哦,瞧她看见了什么?

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男人,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男人,就站在距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身形匀称高挑,浅紫色的袍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花样,显得华贵风流,狭长媚人的丹凤眼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唇角微微上扬,优雅中透着丝丝邪气。

然而,瞬间之后,当完全看清了她的脸,他那如同罂粟花一般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笑容,突然变得有点僵硬,眼角也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而她,只是很镇静地用浴巾挡住重点部位,眉毛略微上挑,用波澜不惊地语气问他——

“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这,便是她和君风流的初次相逢。

很久以后,萧雪色曾这样告诉君风流,“你知道你当时的表情像什么么?”她语带嘲讽,戏谑地说,“就像是,原本以为会看到艳丽的海棠花,结果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一棵狗尾巴草。”

闻言,君风流大笑不止,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我真庆幸那次走错了门,不然,我就错过你了。”

是的,走错了门。他最初计划采摘的目标,其实是萧绯羽,却不想,误打误撞跑进了萧雪色的屋里。

所谓缘分这种东西,果然是妙不可言。

一见之下,他相当失望,还以为能看见香艳刺激的美人洗浴图呢,怎么只是个蒲柳之姿的小丫头?难道是他踩点错误??不会吧,他下午的时候看得很清楚的,那个明艳动人的美人是进了这间屋子没错儿啊?

君风流意兴阑珊地皱眉。

“公子如果没事的话,请出去好吗?”不要杵在这里发傻。

“嗯……”君风流下意识地回应,脚步慢慢往外挪去,挪到一半,他猛然停住,回头看向萧雪色,惊讶地问道,“你不害怕?”不尖叫,不发抖,更没有晕倒,她镇定得简直不像个女人。君风流仔细地观察她的神色,似乎被她勾起了兴趣。

“我为什么要怕?公子并没有恶意啊。”萧雪色两手环在胸前,一派悠闲。

“哦?”君风流挑起一边眉毛,笑得邪肆放荡,“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专门污人清白还先奸后杀的采花贼呢?”他的眼神变得狂野而危险,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挥洒,这种表情,足以让天下间的所有女人立时融化成一滩水。

可萧雪色只是稍稍往桶里缩了缩,耸肩淡笑道,“那么,能被公子采到,是我的荣幸。”

没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君风流愣了愣,随即扯开嘴角,“你很有趣。”这样的女子,他还是头一回遇上。

“也许吧。”萧雪色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公子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要出来了。”水早都凉了,再泡下去会生病。

“呵,你不是说能被我采到是荣幸吗?那我回不回避又有什么关系?”他狡黠一笑,起了逗弄她的念头。

萧雪色抽搐了一下嘴角,她被自己的话给噎到了,反驳不能。

“……我很冷。”她用浴巾裹住自己,软软地说。

“那就赶紧出来啊。”他好整以暇地倚在旁边的屏风上,笑容异常刺眼。

无赖。她不说话,只是拿眼瞪他,仿佛要把他身上瞪出个洞来。

“哈哈,你现在的表情真可爱。”比起刚才的镇定冷淡,好玩多了。他笑得越发愉悦,一边笑一边潇洒地转过身去,“我不看,你出来吧。”

哼,萧雪色飞过去一记眼刀,同时迅速地从浴桶里爬出来,在最短时间内擦干身体穿好衣服。

“你究竟想干嘛?”她慢慢走到桌旁坐下,拿过桌上的两只杯子倒了两杯水,举起其中一杯边喝边说。

君风流也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手肘支在桌面上,咧嘴道,“刚刚不是说过了?采花啊。”

萧雪色翻个白眼,“那我建议你,从这个院子出去,左拐,过桥,然后直走,那边的美人肯定会举双手双脚欢迎你的。”萧绯羽跟你凑一对儿,那真叫天下无双。

呵,想赶他?没那么容易。他摇了摇头,俊逸非凡的脸上堆起恶劣的笑容,“我对你更感兴趣哦。”虽然长得差了点,不过这么有趣的性子,他喜欢。

“可我对你没有兴趣。”萧雪色很想把手里的杯子甩到对面那张可恶的笑脸上去。

“那也没关系。”君风流脸上的笑容扩大,“时间长了,你就会有兴趣的。”天下间,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对于这点,他相当自信。

时间……久了?萧雪色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从这天开始,姓君名风流的家伙几乎天天晚上都会到她屋里报到,折腾得她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导致每天早上化身熊猫,哈欠连连。

——

“我说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吗?”

“目前,我只对你感兴趣。”

——

“你当右相府是你家后院么?小心被当成贼抓起来。”

“呵呵,不用担心,本少的轻功很好。”

——

“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嗯……如果你让我觉得无趣的话。”

——

啊啊,还她的平静生活来。

最近这一阵子,她感觉似乎平静在逐渐远离,而麻烦则不断光临。

衷心希望,即将在宫里度过的这段日子,能安稳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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