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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殇尽雪色倾》第四章 诡异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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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诡异母子

建宁二十年八月十二,晴日暖阳,风轻云淡。

今天是个重大的日子,凡四品以上官员家中的适龄未婚少女,均须入宫,参加成帝专为太子贺兰漠尘举办的选妃宴。

啊,那个断袖太子选老婆关她什么事儿?为什么非得大清老早地扰人睡眠呐!!

卯正时分就被嬷嬷和丫鬟们从床上挖起来沐浴熏香梳妆打扮的萧雪色,周身缠绕着异常浓重的怨念和低压。

淡描眉,轻晕脂,朱砂点唇。色泽莹润的碧玉钗挑起一缕青丝,斜插发间,雅致而飘逸。淡黄丝带点缀在如云乌发上,显出几分活泼亮丽。湖水绿的长裙裹住窈窕纤细的身段,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纯白短衫,没有繁复的纹饰,简单,素朴。

嗯,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么一打扮,她也勉勉强强能算个清秀佳人了。

“小姐,你这样会不会太素净了?”一旁的辛嬷嬷不赞同地皱了皱眉,“选妃宴这样的场合,应该打扮得明艳出挑点儿才对。”本来在长相上就已经差人一截了,又不好好妆扮,如何能让太子看上?

不是吧,真当她要正儿八经去选太子妃啊?萧雪色心下好笑,也不回答,径自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地奔出了房门,不管身后辛嬷嬷气急败坏的呼声。

“小姐,你慢点,慢点!哎,堂堂一个右相千金怎么、怎么可以像个市井野丫头似的疯跑呢!小姐……”

呵,右相千金也罢,太子妃也罢,自有萧莲漪去胜任,又干她何事?

……

她一路小跑出了府,只见门口已停着一辆华丽的两骏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个玉面傅粉的太监,还有车夫恭谨地侍立。见她出来,车夫连忙蹲下,准备给她做踏脚蹬。

“不用不用。”萧雪色甩了甩手示意他让开,然后扶着车板“噌”地跳上了车。

“对不起啊莲漪姐姐,要你等我了。”挑起珠帘钻进车里,她一边用手抹额头沁出的细汗一边对端坐车中的美人笑道。

萧莲漪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神色恍惚,没顾得上搭理她。她也不以为意,径自在对面坐下。

只听得车夫一声吆喝,马车便缓缓地动了起来。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闻着很舒服,让没有睡醒的萧雪色有种想要倒头大睡的冲动。为了抗拒阵阵袭来的困意,她开始仔细地观赏起对面的美人来。

眉如远山,眸似秋水,秀鼻樱唇,冰肌玉骨洗凝脂,素腰纤纤婀娜娇。云鬓高挽,凤钗低鸣,一袭名贵烟雨绸制成的银雪纹宫装,清丽,华贵,脱俗。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完美的,就像一件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

萧雪色默默打量这张羡煞天下女子的绝美容颜,却只是张嘴打了个哈欠。

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完美,应该很累吧?

……

不一会儿功夫,马车缓缓驶入了武华门,抬眼望去,红色高墙肃然静立,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沉默长者,无声地注视,守望。

萧雪色和萧莲漪在这儿下了马车,改乘宫中专派的香罗小轿,过了这道高高的红墙,才算是真正进入到皇宫的范围。

这还是萧雪色第一次入宫,掀起轿帘朝外望去,只见殿宇巍峨,楼阁掩映,红砖墙,琉璃瓦,玉栏杆,黄金柱,处处精致到荼靡。奇花异草,鲜美缤纷;苍松翠柏,卓然遒劲。微风过,浮香流动,不禁让她有种恍然如梦的迷离感,一切一切,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那些遥远而苍老的记忆,仿佛呼之欲出。

她轻轻地叹息,皇宫这种地方,真是不想再踏足一步啊……

一阵穿行之后,轿子在昭阳殿前稳稳地落地。

开阔的石阶,飞翘的檐角,风吹过,悬在檐下的铜铃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低吟,听在耳里,却只觉寂寥萧凉。早晨的阳光明丽而恬好,泼洒在这肃穆庄严的殿身之上,也仿佛一下子沉寂黯淡了下来。

昭阳殿,历代皆为中宫皇后的居所,象征了极贵的身份和无上的荣宠。

然而,此刻,看在萧雪色眼中,竟有几分像是冷宫。

不知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皇后,她的姑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引路的小太监推开厚重的殿门,光线伴着她的脚步一同进到略显昏暗的殿内,光影交错间,她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女子,皇后萧寒月。

拙陋的五官,黑粗的皮肤,魁梧的身材,全然找不到一丝属于女子的柔美,包裹在重重的宫装华服里,有些可笑。

“哦,来了?”萧寒月瞥了一眼萧莲漪,视线随即定格在了萧雪色身上,眉宇间匆匆掠过一丝奇异的神采,“想必你就是雪色了。来,到姑姑这儿来。”她和颜温语,对萧雪色点头示意,全然无视了萧莲漪的存在。

耶?萧雪色有点诧异。萧莲漪之前曾经多次入宫,按说应该跟萧寒月处得不错才对。而且萧莲漪此次被选中的机会很大,这样一来,萧梓风在朝中势必更加如日中天,对她这个皇后也是大为有利的……再说了,好歹是亲侄女儿啊,不至于冷淡成这样吧?更奇怪的是,她并非刻意为之,只是很自然地把萧莲漪当做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给忽略过去了,怪哉,怪哉。

难道是,她潜意识里屏蔽美女??萧雪色暗想。

萧莲漪似乎早已习惯了皇后姑姑这样的对待,美眸低垂,默立在旁,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近看之下,萧雪色发觉萧寒月有一双格外冷锐的眼睛,仿佛看透世事般,幽澈,深邃。那眉宇间隐现的淡淡威仪,足以掩盖容貌上的不足,让人心生畏惧,不敢轻视。

“好,好……”萧寒月的手指抚摩着萧雪色的眉心,呢喃低语,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那神态,就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终于等到了自投罗网的兔子,就像是守寡多年的寡妇看见死鬼丈夫复活归来,就像是在海上漂流多年的落难者总算看到了陆地。一种热烈得近乎于病态的狂喜在萧寒月的脸上隐隐蔓延,让萧雪色不禁从心底渗出阵阵寒意。

幸而,萧寒月很快恢复了正常,快到萧雪色不敢确定刚才那一瞬间的诡异究竟是真实还是错觉。萧寒月一脸慈和地拉起她的手,开始同她闲话家常,很快,她便彻底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太子殿下到——!”门外突然响起太监尖细的嗓音。

萧莲漪的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贝齿紧咬住下唇,素手攥着衣袖,不安地扯动。

哦哦,不知道传闻中的断袖太子究竟长得什么样?萧雪色兴趣满满地张望。

身着明黄锦袍的男子负手而来,凤眸飞扬,笑容邪魅。

“儿臣来向母后请安。”没有行礼,甚至连腰都没弯一下,他就那样身姿挺拔地站在自己母亲跟前,“愿母后长乐康健福寿绵长。”虽然嘴里说着请安的话,可从那漫不经心的神情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尊孝之情。

“嗯。”萧寒月冷淡一应,无喜无怒,仿佛眼前这个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只是个陌生人。

一对奇怪的母子。

但萧雪色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想这个了。因为,一看到他的脸,她就……囧了。

他他他,居然就是……太子贺兰漠尘??萧雪色嘴角抽动,真是恐怖的巧合。

不过贺兰漠尘似乎是不记得她了,冷淡的眼神只在她脸上一扫而过。转过身,他看见了安静低头的萧莲漪,眸光流转,唇角泛起邪肆的笑。

“哦?莲漪表妹也在啊。”他以指点唇,显得慵懒而随意,“今天的选妃宴,本太子可是相当期待呢。”

萧莲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底流泻出深深的恐惧。

哦哦,貌似情况很复杂啊。萧雪色瞄瞄萧莲漪,又瞅瞅贺兰漠尘。看来莲漪美人并不想当这个太子妃呢,可这妖孽太子却似乎对莲漪美人很感兴趣,而这兴趣,绝非是善意的,或者爱慕,更像是……一种折磨。

唉,可怜,被这么个神经病给盯上,前途真是……一片黯淡啊。所以说,人呐,还是平凡一点的好,越出挑,就越容易遭殃。红颜薄命,天才短命,如果想长命百岁的话,最好是学乌龟那样,缩在壳里别露头。可是,活成缩头乌龟那样,又有什么意思?……

啊啊,她在胡思乱想些啥?

“尘儿,这是你另一个表妹,雪色。”萧寒月轻拍了一下萧雪色的背脊,把她从神游中给拍了回来。

萧雪色用手敲敲脑门,扯出一个标准的淑女笑容,对着贺兰漠尘屈膝福身,“雪色见过太子殿下。”现在可不是发呆走神的时候啊。

贺兰漠尘这才正眼瞧她,她平静地回视,贺兰漠尘眯了眯眼。

粗看,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贵族少女。然而,那双眼睛……

没有羞涩,没有胆怯,没有爱慕,没有痴迷,那些他惯常在那些围绕于他身边的女子眼中看到的东西,统统没有,有的,只是一种淡泊的温和,在那温和之下,一切情绪仿佛都已烟消寂灭,不起半丝波澜。

有趣。贺兰漠尘扬唇浅笑。

如此超然的平静,一旦被打破,会是怎样?

呵,很想看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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