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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戏精熬成妃》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朝兵变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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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如长夜。

清歌到兰儿的坟前烧了纸、敬了香。

她总是跟兰儿说,当初赎下她,并不是要她当牛做马、以命相抵,可兰儿却感念她当年的救命之恩、多年的姐妹之情,总说愿意为了清歌自己的命都可以拿去。

可这下一语成谶,如愿以偿了。

清歌的眼泪像止不住的雨滴,砸在刚刚燃烧殆尽的灰烬里,晏子衡紧紧攥着拳头站在一旁,眸中是刺眼的痛色,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至死也没能再说,谁能料到一别竟是永隔。

听卞九思说,因为司马煜担心她一旦知晓他们劫狱的计划,会为了不连累晏家而拒绝,于是干脆偷偷托人在饭食里下了药,待她晕倒之后,将她与兰儿一齐救了出来。但兰儿不傻,竟让她偷听到卞九思与司马煜说,待皇上追查下来,晏家定然逃不了干系。于是在这郊外小筑安顿好之后,兰儿佯装睡下,然后趁卞九思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回到宫中,与那丢了犯人的狱卒达成了一笔交易。

这个交易便是,她假扮晏清歌去刑场赴死,这样他醉酒弄丢了死刑犯的事就没有人会知道;而他要保证她的计划成功,横竖监斩官也不识清歌的容貌,只要午时一过,自己人头落地、身死魂消,世上便再无晏清歌此人,清歌得以不死,子衡得以安然,晏家也从未犯过以下犯上、劫狱出逃的大罪,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卞九思与司马煜发现兰儿不见了之后,立刻便出去寻找,一开始以为是她害怕回卞原去了,于是一路往西北追,根本没有人料到她会想出这么一招,以命换命,偷梁换柱,替清歌去了刑场。待到午时已过,宫里毫无动静,卞九思和司马煜才恍然大悟,慌忙入宫,终于从刑场上寻到兰儿的尸首来此安葬。

“怎的没有姐妹情?我待娘娘便当亲姐姐一般待的。”

兰儿清凌凌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扎着一对儿侍女髻娇俏可人的模样还在脑海,可斯人已逝,渺渺不可再见。也不知兰儿赴死之时,有没有害怕,清歌为自己还在睡梦之中后悔不已,若她早些醒来早些发现,也许还可挽回。

“兰儿她……一直很喜欢你。”清歌红着眼睛转头对晏子衡道,“我一直……想等你再大一些,功成名就了,问问你的意思……”她哽咽了一下:“可惜……”

“我知道。”子衡像是一夕之间长大了一般,低头看着腰间的檀色香囊,指缝中露出香囊的流苏,点点缀缀,皆是缱绻情意。

他狠狠吸了下鼻子:“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我们晏家的儿郎,为什么要一个小姑娘这样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我好恨……我此时恨不能将丘灵鞠千刀万剐为兰儿报仇!”

“这件事丘家有份,但恐怕也是一半儿被蒙在鼓里,丘灵鞠不会用自己女儿的性命做赌注。丘蓁蓁知道的太多,是被人灭口了。”卞九思沉声道,一阵疾风呼啸而至,吹得人满眼是泪,他的乌发在风中招展,紫青色的发带烈烈飘扬,他极目远眺,不露声色道:“溪云初起日沉阁,风雨欲来风满楼。”

小筑的夜格外清冷,今夜无月色,无星光。

清歌独自倚窗坐着,眼角泛红,卞九思走进来道:“茵茵,莫光着脚,要着凉了。”

她蜷了蜷脚趾,微微侧头问道:“他们都走了?”

“嗯。”卞九思轻轻应了一声,“殿下、子衡必须得回去,要装作没有异样才行,晏家也重新布置过了,拉了白帘,燃起烛火,该服丧的服丧,上上下下都知道晏清歌已经死了。”

清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疼吗?”

“嗯?”卞九思一开始没懂,看到清歌朝他努了努嘴,这才想起嘴角的伤口,答道,“还好,不疼了。”

“子衡不是故意的,他是气急了。”清歌解释道,“子衡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兰儿有恩于我们晏家,我……”

她一时又抱着臂颤抖地说不出话来,卞九思为她系上一件象牙白的薄披风,柔声道:“不要自责。子衡说的对,这是兰儿自己的选择。因为她爱着你爱着子衡,所以愿意为你们牺牲,虽九死其犹未悔,我等只能感念心中,若是只一味自责,便是拂了她的好意了。”

清歌无言,转头往窗外看去,如墨的天空宛如一片黑幕将四周笼罩,忽的从天际露出一抹白色的痕迹,轻盈跳跃,径直朝这栋郊外小筑飞来,不多时,一只洁白的白鸽收了翅膀轻巧地落在窗棂之上,它歪着小脑袋咕咕叫着,两只小眼睛滴溜溜打转,好不活泼。清歌疑惑地偏头去看卞九思,卞九思神色凝重,熟稔地将鸽子抓起放在掌心,从它脚上系的信筒内抽出一卷如牙签般大小的信笺来。

“属下发来的信件。”卞九思扬了扬手,毫不避讳地打开看着。不过片刻,他攥起纸张,抬头望着宫城方向道:“坏了!叛军到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正如司马煜与卞九思所料,一支精兵由皇陵发出,一路朝洪州而来,但他们并未料到发兵的时间竟是今晚,而更奇怪的是,这支大军一路毫无阻拦,直入宫门,直到将养心殿、乾清宫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遍,皇上才从睡梦中恍然起身,两眼不可思议般地盯着福临大监一双浑浊的眼睛,试图希望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说笑的成分,但福临大监略带颤抖的身形和窗外连绵如白昼的火光不会骗人,他嘴唇抖了抖,惊诧道:“越儿竟敢逼宫?!”

对于司马越这个孩子,他一向十分放心,性子调皮但心地不坏,热衷舞刀弄剑,对于结党营私、争夺皇位概不上心,要不是有司马煜与之相抗,他恐怕半分心思都不留在治国之上。但越儿军功卓著、天资聪颖,一学便会,所以储君之位他不是没动过心思要好好动上一动。可惜突如其来的反叛之举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他有心让司马越去皇陵缓上一缓,他也好再仔细思考思考。却不料,正当他防备稍缓之际,越儿竟卷土重来,直逼宫城,打到他老子头上了!

而一向不喜且忌惮的长子司马煜,此时却成为他最忠心的臣子,率着禁军横在殿门口,誓死保卫皇室的尊严。

司马煜一身玄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摇摆,他将龙渊剑负在手中,打量着目前的阵型。他堪堪五千人马,而对方却是长驱直入毫无损伤的三万精兵,胜负既定,他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冷冷道:“皇弟,好久不见,本事见长。”

司马越着了一身明橘色箭袖劲装,端坐在马上,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一双眸子里映着摇曳的冲天火光,居高临下看着司马煜,咧开嘴角笑着,宛如十几岁的少年:“腿脚不便,就不下马了。这个惊喜,皇兄以为如何?”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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