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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遇乐上》第三回 王景略施计除慕郎 慕容恪舍命举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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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道,燕主慕容暐任命太原王慕容恪为帅,通过了一系列的战争,基本控制了中原地区,燕国成为了当时群雄逐鹿局面中的第一强国。

前曾有言,国之运脉,半在天命,半在人事,衰极必兴,盛极必衰。

就在桓温受封之后,燕国大举入侵中原之际,一向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晋朝皇帝司马丕却迷恋上了道门奇术,拜当世江湖第一大门派天师道门的掌门人杜子恭为国师,整日不理朝政,跟那杜子恭习武修道。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那日这皇帝正在太极殿内盘膝练功,忽听得宫人禀报丢失洛阳,中原失控,乃受大惊,竟落得经脉寸断,真气逆流,爆体而亡。外失中原,内崩皇帝,晋王朝朝野上下,一时间大乱。

好在不久后,太后褚蒜子在桓温的支持下,立司马丕胞弟琅琊王司马奕为帝。

一日,新帝司马奕于朝堂之上问桓温道:“听闻先帝在时,曾假卿黄钺,命卿操练荆扬二地之兵,伺时而出兵北伐,今胡燕据我中原之地,不知卿欲何时北伐,收复失地?”

那桓温支支吾吾,久久才道:“陛下,胡燕的慕容恪尚在,此人正是臣现在最大的忧虑,收复中原之事,还要再放一放。”

话说秦国都城长安辖内有一终南山,此山风景奇秀,山岭蜿蜒不绝,整座山被云雾所缭绕,颇有幻境仙山之相,历来是江湖门派所据之地。这终南山虽风景旖旎,但也不尽然如此,山内有一谷,名为毒王谷。谷底瘴气弥布,终日不见阳光,即使是白天也是昏暗异常,谷内生的多是些蛇蝎蟾蜍之类的毒物。

这毒王谷内亦有江湖一大门派势力,因以此谷为开山立派之地,江湖中遂将此门派称之为毒王谷。门下弟子皆以用毒而出名,历代掌门人被称为“毒王”,毒王谷下设五堂,分别以五毒命名,因毒王谷门人皆是心狠手辣,毒蝎心肠之徒,故而武林正派人士,无一愿与之结交。

毒王谷不仅是善用毒功的一大江湖势力,更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之一,江湖中言其:用毒第一,杀人第二。谷内培植的杀手规模,仅次于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喋血楼。江湖传言,只要你花得起银子,你可以随时随地买任何人的命。

这日,在毒王谷内有一铁面人,面具下的眸子深邃而冰冷,仿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一般,黑袍黑裙黑靴,蓬乱的黑发垂在肩下。此刻正坐于堂内把玩一条黑色毒蛇。

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本来饶有兴趣的铁面人顿时没了兴致,用着如沙漠般干枯沙哑的声音不耐烦道:“进来。”

门外一小厮推门而入,轻声道:“毒王,谷内有客人来访”。

毒王道:“叫他等着。”

那小厮便附耳言语一番。

只见那毒王听罢,急忙将那黑蛇收于袖中,急急忙忙便随那小厮出堂去了。

是何人能叫那江湖中人只听其名,就抖三抖的“毒王”,如此般放下架子,急忙而出?

话说那“毒王”随小厮走到毒王谷正堂之外,“毒王”向那堂内一瞧,只见一人,瑰姿俊伟,桃花眼,玉羽眉,阔面长髯,身着一件月白菱锦袍,腰间左玉佩,右香囊,书生卷气,仪表堂堂。

“毒王”三步并作两步,赶忙上前,俯首道:“不知王丞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那人道:“你不必多礼,早闻你毒王谷多能人异士,我此次前来,是有件事情委托与你。”

“丞相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遣人吩咐一声便是,何必亲自来访。”毒王陪笑道。

“此事非同小可,务必由我亲自吩咐于你,你这里可有内室?”

“自然是有,丞相且随我来。”

说罢,毒王便引那人走进一间内室。

半晌,那人与毒王一前一后相继走出内室,那人道:“此事就交付于你,成功的话,我重重有赏,若是失败……”

那毒王赶紧接道:“丞相放心,能为丞相办事哪里还需要什么赏赐,小人定当殚精竭虑去办就是。”

送走了那人,毒王身边的亲信便道:“我毒王谷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一大势力,掌门您又武功盖世,名震江湖,何故卑躬于他王猛。”

不错,那人便是江湖人称“关中铁相”的秦国宰相王猛王景略。

“你懂个屁,且不说他王猛武功之高,天下数一数二,就说他乃一国之相,岂是我毒王谷能得罪得起的?”毒王斥道。

不错,江湖再大,也只是江湖,不过是在

夹缝中生存罢了,岂能与统治阶级抗衡?

那亲信紧忙附和道:“是,是,掌门说得对,是弟子愚笨。”

那亲信又道:“不过这王猛交代的事,也非易事啊,要我们去做掉慕容恪,这…这谈何容易!且不说慕容恪是燕国的皇亲国戚,位高权重,我们得罪不起,就说他那身武功,江湖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件事还真得容我深思熟虑一番,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要替他王猛消灾,又不能让他人知是我毒王谷所为。没准儿这事,还得我亲自出马。”

话说慕容恪奉命出征,略地中原之后,一直想回邺城辅佐朝政,奈何朝内司徒慕容评嫉贤妒能,十分惧怕慕容恪班师回朝,抢了自己独揽朝政的地位,便屡屡进言慕容暐不允慕容恪回朝,慕容恪回朝的想法不得实现,终日怏怏不悦,闲来无事,便经常和与之并称“慕容双秀”的弟弟,吴王慕容垂外出狩猎散心。

这日,慕容恪带了十来个随从出外狩猎,不知不觉,天色渐晚,便在那林子中扎营休息。

晚云压得很低,遮住了月的光华。

那慕容恪与一人坐于篝火前,正烤着今日猎到的獐子。慕容恪身边那人,身长约七尺七寸,膀大腰圆,手垂过膝,龙口虎目,剑眉紧蹙,长髭短须,头戴狐裘镶金帽,身披深红色战袍,腰间挂着一把金鞘弯刀,身后背着一把六钧弯弓,威风凛凛,颇有凶煞之相。此人便是慕容恪之弟,吴王慕容垂,江湖人称“北地阎王”。

兄弟二人正烤着那獐子,忽见一怪鸟立于树梢,两眼又大又圆,在黑夜中异常明亮,直盯慕容恪,十分诡异,继而又发出古怪的声音,竟像是人的笑声。

慕容垂道:“这是何怪鸟生的如此丑陋,在此怪叫,扰我兴致,看我射你下来。”说罢便要掏出背后的弓射之。

慕容恪紧忙拦住其弟,惊愕道:“此乃不详之物,唤作鸱枭,坊间传言:不怕鸱枭叫,只怕鸱枭笑。此鸟一笑,必生事端,我看此乃不详之地不宜久留,我等速速离开。”说着便要拉着慕容垂离开。

这当,忽从草里钻出一物,乃是一条乌黑乌黑的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飞起半条身子,一口咬在了慕容恪的虎口。

慕容恪顿时感到虎口一阵剧痛,怪叫一声,拼命甩手,只看见一条乌黑乌黑的蛇,咬在了自己手上,任他如何用力甩开,这畜生都不松口。

慕容垂见状大惊失色,心中急了,连忙上去扯住毒蛇,发力一捏,愣是将那毒蛇捏成了两段,那畜生方才松口。

慕容恪栽倒在地上,浑身颤抖,洁白如玉的脸在火光映衬下,看的出有一团黑紫之气,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表情十分痛苦,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慕容垂急忙拾起地上割獐子肉的刀,在篝火上烧上片刻,在慕容恪的虎口处豁开两个口子,只见流出的血,皆是乌黑色。慕容垂见状,伸出双指,迅速封住了慕容恪的间使穴,紧忙抱起他飞身上马,飞奔而去。

不久,不远处的树林中闪出一道黑影,冷笑一声……

翌日,洛阳城内,被毒蛇所咬的慕容恪面色发黑,躺在病榻之上。虽说当时慕容垂及时封住了他的穴道,奈何那蛇毒扩散极快,蛇毒并没有被控制住。慕容垂寻来了军中所有军医,针灸的针灸,开药的开药,那慕容恪竟是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当最后一位军医也无奈的摇摇头道:“王爷体内之毒,已侵入心肺,随血液进入各大经脉。小人医术浅薄,没有法子可施,若想清王爷之毒,非南海鲍仙姑,葛仙翁莫属。”

慕容垂闻之大怒,一把拎起那军医道:“鲍姑葛洪几年之前就死了,就算他道医门有传人,那鲍姑本是南海太守之女,晋朝与我大燕不共戴天,那新掌门黄初平又怎会替王兄清毒?我看尔等各个居心不良,故意推脱,来人,把这些庸医都给我拖下去砍了!”

慕容恪虚弱的摆了摆手微声道:“生死由命,何故怪之他人。”

慕容垂见兄长劝阻,便狠踢了那几个军医几脚大叫道:“滚,都给我滚!”

那几个军医,早已是吓得屁滚尿流,赶忙爬了出去。

“王弟,如今我命不久矣,死之前想见皇上一面,托之大事。”

“王兄不要听那几个庸医胡言,以王兄的身体,找一个大夫,加以调理,不日便可痊愈,到时候你我兄弟二人再一同回朝辅佐皇上,而今王兄气脉尚虚,回邺城又路途遥远,恐有不妥,耽误了病情。”

慕容恪摇摇头道:“王弟不必多言,毒已侵入经脉,我深知命不久矣,若不是我内力高强,怕是连昨夜都挺不过,且向皇帝如实上表我的情况,请求皇上隆恩,准我回朝……”

几日后,邺城收到八百里加急奏表,太原王慕容恪意外被不知名的毒蛇咬伤,身中剧毒,军中无人可医,性命危在旦夕,请求回朝见皇帝一面。皇帝慕容暐得知后大惊失色,急忙准奏,召慕容恪回朝。

又数日后,夕阳下,由慕容垂亲自护送的慕容恪出现在了邺城城外。

当日慕容恪便在病榻之上面见了大燕皇帝慕容暐。

皇帝见那慕容恪,面色发黑,唇色发紫,眼中一片胧胧之感,知是这太原王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臣此生为我大燕东征西讨,并无憾事,今当命不久矣,唯憾不能辅佐皇上平定天下,安国兴邦。”

“皇叔身体虚弱,不宜多说话,朕深知皇叔为我大燕一片忠心,朕相信我慕容祖上会保佑皇叔平安无事的,皇叔当务之急是安心养伤。”

慕容恪摇了摇头,道:“皇上请听臣把话说完。”

慕容暐无奈,拉住慕容恪的手道:“皇叔既然有话要说,朕就洗耳恭听。”

“臣听闻傅说举荐士人,板筑之人都可以委以重用,更何况是国家的懿籓!吴王慕容垂兼具文武之才,才能仅次于管仲、萧何,陛下如果把军事、政务交给他,国家就能获得片刻安定。不然,臣怕臣死以后,晋、秦二寇肯定会有窥窬之计……”

慕容暐不作答复,只是听着他讲,而后又待了半晌才走,走时嘱他安心养伤,称其改日再来探访。

后日,慕容恪又召其弟吴王慕容垂入内。

慕容恪道:“王弟文韬武略更胜于我,昨日我已向皇上推举王弟承我未竞之事。我死以后,王弟定要承我之志,赤心报国。典书令李洪和宁东将军慕容忠,都是好大喜功之辈,王弟切不可委以大事,慕容评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又独揽朝政,王弟切要小心提防。”

慕容垂明知是兄长遗言,却还满口安慰他不会有事,也将此番话牢记在心。眼噙泪水,连连答应。

慕容恪又遣下人取来一物,慕容垂看那物,乃是口宝刀,金鞘玉柄,纹有二龙绕于鞘上。

慕容恪托起宝刀缓缓道:“此刀乃无上神兵,名曰湛金蟠龙刀。取海外寒铁经名匠七七四十九天打造而成,长四尺一,宽三寸二,削铜剁铁,斩金截玉,乃我慕容祖上慕容涉归所用之刀,当年涉归凭借此刀和匣血金刀决纵横江湖数十年。后几经流转,传于先皇,当年我破冉闵之时,先皇赏传于我。如今,我将此刀传于王弟,望王弟用此刀,战敌立功,兴我大燕。”说罢便将此刀传于慕容垂。

慕容垂接过刀道:“王兄托业传刀,我实在受之有愧,王兄请放心,我定当鞠躬尽瘁,兴我大燕。”

“王弟你且坐于榻上,我今将死,愿将四十年功力尽数传之于你,为兴我大燕,助你一臂之力。”

慕容垂梗咽道:“王兄身中剧毒,全凭一身功力以据之,如今王兄欲传功于我,王兄此举岂不是自掘坟墓?我如何忍心?”

慕容恪见慕容垂不应,便道:“将死之人,空留这身武功何用,你若不肯,我愿自废武功求死。”

慕容垂见状,心中实在不忍,却又只得应允,盘坐于塌上,慕容恪强坐起来,双手搭于其肩,运功发力,将自身功力尽数传于慕容垂。慕容垂只感到肩头燥热,丹田却越来越有充盈之感,不禁潸然泪下。

过了半晌,慕容垂忽然意识到肩头燥热已消,丹田内的真气已无变化,猛然回头,只见那慕容恪,俊俏的脸庞之上,嘴角微微上扬,气息全无,已是死了。

慕容垂就像丢了魂一样,目光呆滞,失去了往日的戾气,六神无主的走向室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大喊道:“太原王,薨了!”府内上上下下听闻,全都跪下来大哭。

慕容恪这一生忠心耿耿,毫无半点私心,武功盖世,才貌双绝,一生南征北战,百战百胜,竟无一败绩。为人侠肝义胆,刚正不阿,无论于燕国,还是于武林,皆是德高望重之人,其死后谥号“桓”。后世称之为“十六国第一名将”

后人有诗咏曰:

五族交飞日月昏,就中造休尚堪论。

景云峰起龙城裹,犹为遗黎忆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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