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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遇乐上》第二回 桓元子受四职假黄钺 慕容恪取四城控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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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63年四月,燕宁东将军慕容忠不费一兵一卒夺取了晋太守刘远所镇守的荥阳,太守刘远弃城而逃的行为,在晋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五月,皇帝司马丕急宣征西大将军,权臣桓温。

“父亲,皇帝差人来急宣父亲入宫,说有要事要与父亲商议。”

“知道了,告诉钦差,我眼下便入宫面见皇上。”一男子边穿衣服边道。

看这男子,相貌温伟,挺豪雄之逸气,韫文武之奇才,温眼如紫石棱,灿如闪电,须作猬毛磔,面有七星,斑鬓已霜,若非垂暮,定是美男。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东晋征西大将军,桓氏集团的核心人物,权臣桓温桓元子。

这桓元子,乃名门望族之后,朝野权贵之首。其父便是“江左八达”之一的桓彝,曾与明帝密谋平定王敦之乱。后桓温更是被明帝招为驸马,娶了公主为妻。

桓温未足周岁之时,名士温峤见之,曾言:此儿有奇骨,真英物也!后将易吾姓也。故而,温彝遂名之为温。

“父亲未冠之时便枕戈泣血,投入军戎,扮吊客,报父仇。后镇荆州,平蜀地。永和十年,兵出子午,大破秦军,又北伐姚襄,世人称您为当世之名将。皇上此次急召父亲入宫,怕是与那荥阳失守有关,定是要父亲率军抗燕。”一男子在旁轻声道,乃桓温长子桓熙。

桓温道:“吾儿所想与我一样,皇上帝是要为父挂帅抗燕。”

“朝野内某些王公大臣,素与我桓家相制,父亲今若此去,建立奇功,增进朝野威望,也好早谋大事。”

桓温闻之,脸色一变,肃然道:“谋何大事?”转而又温笑道:“我们为臣者,为天子分忧,此乃大事。吾儿要切记,生而为人,若非流芳百世,便要遗臭万年,如若碌碌此生,百年之后,定为文景(司马师、司马昭)所耻也。”

桓熙窃喜道:“儿明白,明白……”说罢便退下。

不过半个时辰,桓温便已出现在太极殿内。

“微臣桓温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桓爱卿平身吧,不必多礼。”

“谢皇上”

“前些日子,胡燕慕容忠取我荥阳,今荥阳已失,我中原地区如狼口之肉,爱卿以为应当如何是好?”皇帝问道。

“我朝与那胡燕战乱已久,领土彼此失易,荥阳乃中原咽喉,胡燕取荥阳,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荥阳太守刘远竟不顾百姓死活,不顾天子威仪,弃城而走,令慕容忠那厮不战而胜,却是臣意料之外,臣以为应先将乱我军心,毁我朝威的刘远以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刘远之罪,朕会考虑,而今朕宣爱卿,乃为商讨如何抗燕。卿有何策?”

桓温答道:“微臣虽年事已高,但仍怀有廉颇之志,愿为陛下殚精竭虑,分忧外事,今胡燕夺取荥阳,欲图中原之地也,臣愿拨兵点将,北上拒之。不过……”

“不过什么?”皇帝急道。

“不过现在北伐,时机尚未成熟。请陛下先将荆扬的兵马大权交付于臣,臣即日起将操练兵马,待时机成熟,再做权宜。”

“爱卿此言有理,卿为当世名将,武功盖世,骁勇善战,如若爱卿说时机不熟,朕当信之,也好,今加卿为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假卿以黄钺,统帅荆扬二地兵马操练备战。”

“微臣谢皇上隆恩,微臣即日便操练兵马,伺机出师北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以报皇上隆恩。”

“爱卿如无他事,就先退下吧,朕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臣告退。”

桓温退去殿外,见主簿王珣正走上前来,欲要进殿。

“王大人莫非也是被皇上宣来?”桓温笑问道。

“正是,桓大人见过皇上了?”王珣答问。

桓温得意道:“胡燕夺我荥阳,皇上夙夜难安,特召我来商议对策,命我操练兵马伺机出师北伐。”

“桓大人忧国忧民之心,真可谓是,路人皆知”王珣一字一断道。

王珣又道:“桓大人英明神武,乃当世不可多得的名将,北伐挂帅,非桓大人莫属。常闻朝野上下皆将大人比作古之名臣,敢问大人,箕子与比干,行事虽有不同,用心却都一样,不知大人肯定谁?否定谁?”

桓温闻之,眉间稍有一皱,转而又大笑道:“二人皆为仁者,我却更好管仲。”

王珣闻之亦笑,便与他告辞,进殿去了。

话说晋陵郡功曹刘翘,不久之前刚得一子,引得天地异象,此子还不足月,其母赵氏便因产此子耗尽元气,撒手人寰。

刘翘此时正满脸愁苦,望着还在襁褓之中啼哭的婴孩,又气又愁。

“此子未足月便克死其母,甚是不祥,今生母已逝,吾官微薪薄,家道中落,如今连一乳母都雇不起。这孩子如何活命?实在不行,将其抛弃于后山之中,生死由命罢了。”刘翘满脸愁苦状道。

刘翘家中正有一同姓友人前来吊唁友妻,闻之刘翘此言,道:“你我二人素以兄弟相称,兄之子,亦是我之子,今嫂嫂因病丧之,兄何故怪于孩童?我妻亦于不久之前产子,兄何不将贤侄寄于弟,由弟妻养之。”

刘翘闻言,想二人同姓为刘,平日又志同道合,素来以兄弟相称,此时正愁有人帮解燃眉之急,也便没有推脱。一面行大礼一面道:“如弟所言甚好,今日将此子交付弟妻养之,多亏贤弟,不然此子定然夭折,为兄实在惭愧。”

“同为人父,慈心所在,况你我二人情同兄弟,兄长不必如此客气。”

此子因此而得乳名寄奴,若干年后,这寄奴将在这乱世,搏出一片新天地,此为后话,暂且不谈。

第二年,燕主慕容暐任命太宰慕容恪为帅,命其大举略地中原。

北地的雪,尚未融化,燕军的心,却是炽热如火。燕军牙帐之内,有一人身长八尺七寸,姿貌魁伟,面容白似皎月,鼻梁英挺,棱角似刻刀雕出般分明,眸似清泓,唇若涂脂,眉宇间英气逼人,俊美异常。玄纹护手,紫缨银盔,手握雕花金鞘玉柄刀,身着白底黑花绣龙战袍,无处不透露出高贵与优雅。此人便是江湖人称“慕容双秀”之一“慕郎”的燕国太宰,太原王慕容恪。

且说这慕容恪,十四岁时便领军作战,初战凭着一身异于常人的胆气和过人的谋略,率三千铁骑斩获石虎三万余部众,后灭扶余、慑辽东、平内乱、震前秦。在此之前的二十多年军事生涯中,无一败绩,令旗所指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慕容家祖传的匣血金刀决,慕容恪将其研至第五层,在其家族史上,也只有老祖慕容涉归和与其并称“慕容双秀”的胞弟慕容垂到了这一境界,江湖传言,慕容恪将是继慕容涉归之后第一位能将金刀决修至圆满之人。

“皇上命本王挂帅,欲图中原,我以为,以荥阳的慕容忠为应,遣一先锋快速出击,依次进攻许昌、汝南、陈郡三地,然后屯军许昌,休养生息,屯兵屯粮,待粮草充沛,寒往暑来之时,再图洛阳,本王欲用半年时间,控制中原地区,尔等看如何?”慕容恪正在牙帐中进行军议。

典书令李洪道:“王爷之见与小人相同,晋朝能争善战之人多在南方,北方屯兵虽多,然实际外强中干,不堪一击,守将更都是只顾保命之辈,我军速战速决,等到南方的桓温率军来时,我军已休养数月,亦不畏之。”

“李大人所想果然与我相同,诸位将军谁愿做本王的先锋?”慕容恪微微道。

只见右边闪出一将,豹头虎须,虎背熊腰,声如洪钟。高声道:“末将愿做先锋。”

“好,就由镇南将军做先锋,李洪为参军,挑选精兵三万,取许昌等三地。各位意下如何?”

“镇南将军勇武过人,李大人智谋过人,遣二人做先头部队,再合适不过了。”众人附曰。

那镇南将军慕容尘和李洪领了命,便双双离开牙帐,点兵去了。

翌日,慕容尘与李洪拨精兵三万,向许昌进发,行到途中慕容尘忽道:“李大人,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王爷叫你我做先锋,攻取许昌三地,你我二人不如趁粮草充沛,兵甲充足,直取洛阳,这许昌等三地不如招呼慕容忠从荥阳发兵攻取。”

李洪闻言,笑道:“将军可知这洛阳的守将是何人也?”

慕容尘摸了摸腰间宝刀道:“管他是何,莫不是比我这金刀还锋利?”

“将军不知这洛阳守将,我倒略知一二,此人姓楚名岫字山孤,乃是那天山凝雪门的弟子。”

“哦?莫不是那江湖人称“一片冰心”的楚山孤?”

“正是此人。”

“这楚山孤在江湖上倒是有些威名,我恐怕不是对手,那就先按王爷的吩咐攻取许昌三地罢了。”慕容尘怏怏道。

“将军所言甚是,我等当务之急是加快行军速度,给许昌三地守军以措手不及。”

慕容尘叫来副将:“传我将令,全军加速行进,务必于日落之前赶到许昌地界,在距许昌五里处扎营休息。”

“是!”

许昌城内,探子来报时,得知慕容尘率军袭来的许昌守将朱雷,正在府中醉生梦死般的开着宴会。

这朱雷听闻有大军压境,紧忙撤了宴席,急忙召来其余各将领商议对策。

“大人,胡燕来势凶猛,不如我们也像荥刘远一样,弃城逃命去吧。”一人急道。

“胡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赐我们官爵俸禄,将一郡之地,交付我等,在此等危急时刻,我们怎能不顾百姓安危,不顾社稷安危,弃城而去,叫我们如何对得起百姓,对得起陛下!”朱雷副将愤然道。

那人被这副将的一番陈词说的面红耳赤,好生没面子,却又理亏,不得还嘴。

“依你之见该如何?”朱雷问道。

“末将以为,胡燕久居北方,善骑善射,可这攻城步战,没了马,怎是我军对手。待明日末将出城,先斩了那为首的先锋,然后我军死守此城,久之,胡燕军心动摇,粮草不济,自会退去。”那副将一板一眼道。

“好,就依你之见,如若明日真斩了敌将,我上报皇上,为你请功。”

“谢大人。”

这朱雷不是什么能谋善断之人,下属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当日申时二刻,慕容尘与李洪的军队在许昌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

翌日,慕容尘命军士在城下大骂,朱雷和其副官等一众人马出城迎战。

慕容尘立马于前,刀指众人,大喊道:“吾乃大燕镇南将军慕容尘,谁是许昌守将,快快弃城投降,本将军饶他不死。”

“无耻胡贼,休出狂言,让我来会你!”朱雷副将纵马挺枪上前。

“好胆!”慕容尘催马挥刀迎上前去。

二人交战,只见慕容垂屏息凝神,紧握钢刀,使出一记金刀决打草惊蛇的招式,刀法刚猛异常,那副将本是武功平平,江湖上无名无姓之辈,三脚猫的功夫怎能敌过神功在身的慕容尘,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就被慕容尘的刀斩下了脑袋。

朱雷大惊,率众掉头就要回城避战,那慕容尘哪里还容他走,飞身离马背,纵起慕容家的腾虚写虹的独门轻功,瞬间便追到朱雷背后,举刀就是一劈。那朱雷只感到头皮一凉,就连人带马,被劈成了两半,鲜血四溅。

许昌守城的主副将,皆成刀下之鬼。众人失色,急忙回了城,关了门,挂起了免战牌。只留下慕容尘在原地仰天大笑,燕军士气高涨,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而后不过数月,慕容尘与李洪的军队便接连攻克了许昌、汝南、陈郡三地。

慕容恪听闻先锋慕容尘接连胜利,大喜,命其在许昌屯兵备战,等他大军到来之后再做商议。

七月,许昌城内早已是骄阳似火,绿树成荫,知了叫的正欢。这日,慕容恪于正许昌召开军事会议,欲进行下一步作战计划,攻打洛阳。

慕容恪微微道:“洛阳守将楚岫,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他本是天山凝雪门的弟子,武功高强,凭借拿手绝技“一片冰心”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对付这等角色我们不可不小心谨慎。”

“王爷,我听江湖传闻楚山孤好交江湖豪杰,经常出资在白马寺与好友伽蓝派的辞镜大师宴请各路江湖人士吃素斋,并喜好与江湖豪杰切磋比武。今欲取其洛阳,不如派武功高强者先隐姓埋名混入城中,以江湖人士之名与其相交,徐而谋之!”李洪娓娓道。

“大丈夫光明磊落,要战便战,何以此法图谋之,此计非君子所为。”慕容恪嘴唇微动,喃喃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臣深知王爷素以君子著称,当下大事在即,王爷与那楚岫各为其主,有何不彩?还请王爷三思。”那李洪据理力争。

慕容恪闻言,陷入了沉思,澄澈眸子此刻格外深邃而神秘。缓缓才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议,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就先搁置在此,洛阳当徐图之,不可急也。”

夏日的夜空,总是给人感觉既爽朗又神秘,晚风和月光总是能带给人们期盼,但有风的夜,树总是静不下来的。

当晚,李洪约来慕容尘、慕容忠于府内饮酒。

酒酣之时,李洪道:“二位将军对于今日军议之时,在下所提之事,有何见解?。”

那二人面露迟疑之色,并不作答。

“二位将军不用顾虑,但说无妨。”

“李大人之计,我认为甚妙,我不觉得有何不妥,怎奈何王爷不允,还要另寻良策,唉!”说罢慕容忠一口气饮尽杯中酒。

慕容尘道:“如实说起来,其实我有心背着王爷,行大人之计,待大事成时,生米作熟饭,王爷也无可奈何,到时我有功而无过,哪怕王爷不记我功,也不会追究为过;况且个人功过不说,此举乃是为我国扫清障碍,早成大业之举。”

“兄长若真有此意,我愿与兄长同去。”慕容忠讪讪道。

李洪大喜道:“二位将军为国为民之心,天地可鉴,李洪实在佩服。实不相瞒,今日我约二位将军前来,正是想请二位将军暗行此计,本怕二位将军推辞,还打算进行一番陈词,现在看来,大可不必我再啰嗦了。二位将军明日便可放心去也,朝去暮归,若王爷问起二位将军日间不在营中,我自有法子替二位将军敷衍过去。若此举能成,我定当如实上表皇上,为二位将军请功。”

三人背着慕容恪达成了共识,欢饮到子时才各自休息去了。

纵观千古,任何时期都不缺一种人,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实际是为图自身功绩罢了,将私利冠冕堂皇的加之于公。

翌日一早,旭日刚刚冒头,慕容尘与慕容忠便扮作行走江湖之人混入洛阳城中。

二人行于街上,刚巧听闻楚岫正在白马寺宴请江湖豪杰,谈论武学。二人闻之,急忙赶去白马寺。

二人赶到白马寺,看那白马寺,真不亏是禅门名寺,伽蓝之首。那寺庙建的甚是庄严朴素,却又不失宏伟,寺内约摸住了千号僧人,皆是伽蓝派弟子。寺门之外,有一白马驼经的雕像,一进寺门便见一个三丈来高的金身像,乃是接引佛祖,二人又见不远处正摆了一个擂台,擂台上两条赤着上身的汉子在上面挥拳斗腿,擂台下的众僧侣和江湖人士看的是津津有味,纷纷对台上二人评头论足。

慕容二人把目光一扫,注意到在看台之上有两人,一人身着栗色圆领袍,腰间绑着一根花纹带子,一双黑色的眸子全神贯注,体型挺直。另一人身着袈裟,项系颗颗如核桃大珠串,鹤发白须,不时的捻须微笑。

这二人便是那宴请天下英雄豪杰交流切磋的楚山孤和辞镜大师。

再看那擂台之上,一汉子手做虎爪,出手迅猛凌厉,打的另一汉子连连招架。

“各位英雄好汉,观二位大侠切磋已久,大家觉得今日这二人谁会赢谁会输啊?”那坐于看台身着圆领袍的男子高声道,此人显然就是楚山孤。

擂下一汉子言道:“我看是李大侠,李大侠出手迅猛,招式逼人,张大侠一直在招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其中这高下立见。”

此语一出,众人皆附和。楚山孤闻之笑曰:“哦?看来大家都认为这李大侠胜于张大侠?”

这时,慕容尘却高声喊道:“此言差矣,那英雄在如此强势的攻势之下,仍然招架得游刃有余,步伐和招式稳健,丝毫不乱,再看另一汉子,急于攻势,而不注重守势,必然会出纰漏,露出破绽,依我看,如果接着这样比下去,那李大侠输定了。”

此语一出,擂台之下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只有看台之上的楚山孤和辞镜大师笑而不语。楚山孤定睛看去,说此话之人豹头虎须,膀大腰圆,甚是伟岸。

不多久,真如慕容尘所言,那李大侠急于攻击,乱了阵脚,露出了破绽,被那张大侠捉住破绽,一击而胜。擂台之下,一片嘘吁之声。

“哈哈哈哈,二位大侠皆是好汉,我们切磋武学,贵在互相学习,今日大家都切看得高兴,我想二位英雄也比的高兴,今日就且散了,我们改日再聚。”那楚山孤起身笑道。

众人散去,那慕容二人本想今日趁机接近那楚山孤,不想还未得到机会,这便散了,正欲悻悻而走。

哪料那楚山孤三步并作两步,紧忙从后追上,拍二人肩道:“二位英雄留步,我看二位英雄器宇不凡,刚才擂台下之见更是与他人不同,我楚山孤平生最好结交天下英豪,不知二位英雄可否赏脸到我府上一聚,小酌几杯,谈论武学。”

二人一听,真是天赐良机。慕容尘紧忙道:“我二人漂泊江湖,初到洛阳,听闻此间楚大侠正在摆擂设宴,便来凑凑热闹。我二人本无业无事,平日里也好交些英雄好汉,今日能受江湖名宿楚大侠之邀,实乃三生有幸。”

楚山孤道:“哪里的话,二位英雄客气了,我与二位英雄萍水相逢,尚不知二位姓甚名谁,在何门何派?”

慕容忠急道:“我二人乃亲兄弟,我兄姓穆名臣,我姓穆名忠,我兄弟二人漂泊江湖,如江上之浮萍,哪里有什么门派。”

楚山孤闻言,并没多想,与辞镜大师告辞后便拉这二人一同回府喝酒去了。

这三人在太守府内,一直从日头正旺,喝到日暮西山,楚山孤为人豪迈大气,对二人更是相见恨晚,不足半日便与二人以兄弟相称,欲留二人在府中住下。二人见夕阳西下,想起李洪叮嘱,便找个借口离开了,许诺明日再来拜访,楚山孤便不再强留。

楚山孤有一妻许氏,生的貌美如花,沉鱼落雁般,且已有三月身孕,楚山孤送走二人,便去看望其妻。

“将军,今日巳时我右眼跳个不停,况且最近总感心神不宁,恐怕最近有不好的事,听闻胡燕对我洛阳有诡图,将军一举一动都要小心。”

“夫人多虑了,夫人放心,我洛阳兵强马壮,量那胡燕也没有办法。一定是夫人有孕在身,心焦气燥,胡思乱想罢了,平日里应该多休息。”楚山孤说罢便扶着其妻上床休息。

且说那慕容二人,每日日出而走,入城与那楚山孤喝酒谈天,称兄道弟。日落而归,回营与慕容恪谈论军情,令慕容恪认为这二人一直在营中研究军情要务,如此往复数日。

这晚,慕容二人和李洪在营中说时机已到,欲第二日便动手,三人仔仔细细商议一遍后,慕容二人早早睡下,翌日一早便出营去了,像往日般去府上找那楚山孤。

入夏以来,晴多雨少,平日里骄阳似火,今日不知怎的,天气的阴沉,似乎有暴雨将至,却又迟迟不来。

二人到了楚岫府上,慕容尘道:“楚兄,我兄弟二人在江湖上漂泊已久,习惯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能遇楚兄乃我二人三生有幸,实不相瞒,今日我二人是来向楚兄辞行的。”

楚山孤惋惋道:“我素知二位兄弟心在江湖,却不想这么快便要离开,君子不强人所难,二位兄弟要走,我也不留,但今日我定要与二位兄弟一醉方休。”

说罢,便吩咐下去,安排辞行酒,日暮,酒酣,二人道:“今我二人酒足饭饱,唯独有一事可惜。”

“二位兄弟莫不是缺细软盘缠?二位兄弟不必担心,我已命人准备盘缠赠予二位兄弟路上用。”

慕容尘摆摆手道:“楚兄真仁义英雄也,但我二人憾非此事。”

“哦?那不知二位兄弟憾为何事?”

慕容尘道:“我二人漂泊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江湖名宿,并于我二人以兄弟相称,三生有幸也。我二人所憾之事,乃是没有机会与楚兄这种名门子弟,江湖名宿交手切磋,我二人深知自己无名无派,便想知道我二人与名门正派相比,所差几何。”

“二位兄弟竟憾此事,这有何难,实不相瞒,从那日白马寺断输赢开始,我便想与二位切磋武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二位兄弟要离开洛阳,和我所憾之事为同一件事,我们择日不如撞日,我府中后园有一练武场。我兄弟三人且去切磋一番。”说罢,楚山孤便拉着慕容二人前往后园。

那二人随他来到那后园练武场,只见那场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二位兄弟,刀剑无眼,我三人切磋武艺,点到为止。”

二人点头道:“自然。”

“二位兄弟,请。”

“楚兄,请。”

三人上了练武场。

楚岫用剑,拿了一柄剑,站在那里,思量着这二位乃是江湖散人,无门无派,他乃江湖名宿,与这二人又相见恨晚,情同兄弟,有心留手。

而这二人一人拿了一把钢刀后,突然一左一右双龙出击,刀法凌厉刚猛,攻其要害,丝毫没有留半点余地的意思,楚山孤不备,紧忙左右招架,好生狼狈,急忙叫道:“二位兄弟,切磋武艺,何故攻人要害。”

见二人不理,攻势依旧,楚山孤脑中想起和这二人相遇,相识的过程,再看今日这二人所为,蓦然明白,这二人不简单!便叫道:“二位兄弟莫不是要杀我。”

慕容尘道:“谁是你兄弟,我二人乃大燕将军,特来取你狗命!”说罢便又一左一右分开,左右夹攻。

楚山孤闻言,吃了一惊,还没来的说什么,二人攻势已到身前,紧忙招架,大叫道:“我待汝等如兄弟,竟如此欺我!”如果说这凝雪门剑法有多精妙,那从楚岫的身上便可得知,虽是处于被二人夹攻,但楚岫招式依旧滴水不漏。

这二人也不含糊,匣血金刀决本就变化无常,二人不停变式,不停攻击,根本不给楚山孤喘息的机会。

“别欺我太甚!”楚山孤大喝一声,翻身跃起,身体和剑保持成了一条直线,飞速穿梭在二人之间,这一招乃是凝雪门名唤独钓寒江的剑招,天地间的空气骤然干冷了起来,刀剑相碰之声,不断响起,楚山孤的剑气冰冷,他的眼神更加冰冷,如果慕容二人有时间仔细看他的眼神,一定会被他那冰冷的眸子所震慑,然而这二人并没有空闲,楚山孤的名号果真是名不虚传的,楚山孤反守为攻以一敌二,二人却只顾招架。

恶斗数十个回合后,慕容二人都感到丹田疲乏,内力有些不支,身上剑痕累累,而那楚岫楚山孤却还内力充盈。忽然,楚山孤的身法飘摇了起来,就像一阵谁都抓不住的风一般,这便是一片冰心的杀招,当剑刃拂过慕容尘的右肩时,慕容尘只感肩臂一凉,一条手里仍握着刀的胳膊就被楚山孤挑飞出去,紧接着楚山孤的剑刃就已穿过慕容尘的胸膛,慕容尘忙用仅剩的左手,死命的抓住楚山孤的胳膊,令他动弹不得,一把钢刀从楚山孤的后方袭来,嗤的一声,直刺心窝,鲜血滚涌而出,染红了楚山孤的衣衫,扑通一声,两人同时倒在地上,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生,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灭……

已是日暮时分,阴沉了半日的天,竟没落下一滴雨,此刻云去放晴,残阳如血,燕军大营中,一浑身是伤的人踉踉跄跄的闯进慕容恪的牙帐,正是那慕容忠。

慕容恪见状,吃了一惊道:“将军伤从何来!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忠平息一阵,缓缓才道:“王爷,那洛阳楚山孤,已被我杀了,镇南将军慕容尘,为国捐躯。”

简单的一句话,几个字,慕容恪便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刻慕容恪的内心,说不清是怒还是痛,怒其二人不听军命,为抢功而暗杀楚山孤,陷他慕容恪于不义,刺他于天下人之口。更痛惜那慕容尘死于非命,折一猛将。

他终究是没压住肚里火气,突然将帐中摊着地图的桌子掀翻在地,剑眉倒竖,颈上暴起道道青筋,清晰可见,怒斥那慕容忠道:“汝等将我军命,听之如儿戏吗?”

那慕容忠吓得紧忙跪在地上,半句话都不敢讲。

在旁的李洪见状,躬身道:“请王爷息怒,事以至此,王爷动怒也没有用了,二位将军为国为民,赤胆忠心,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杀了那楚岫,我军应当机立断,一鼓作气攻下洛阳,以告慰慕容将军的在天之灵,也不负朝廷之重托。”

慕容恪思索片刻,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又长叹了口气,道:“来人,扶宁东将军下去好生歇息。”他有气却撒不得,有痛又言语不得,或许此时,悲愤交加之下,更多是无奈。

慕容恪终究还是决定亲率大军,着此机会攻取洛阳,洛阳守将在家中后园遇刺身亡,城内早已是一片人心惶惶,军心涣散,守城部队哪还有心迎战,不出三日,死的死,逃的逃。

那日,洛阳城破,一女子纵马出了城,回首看看了那座城,眼中噙着泪水,然后策马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慕容恪独立在洛阳的城楼之上,一动不动的望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但却一定是在思考着什么,目光深邃而神秘,他望着这座冷冷清清的城市,自言自语道:“这座城曾经很美,但那时它不属于你,如今它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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