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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悠悠心》光辉岁月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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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菲常数落我,说高中最恐怖的事不是数学没学好,而是不懂早恋为何物,她说没早恋过,没接过吻,高中生活基本等于零分。

她揉了揉我头上那些干枯的短毛,捧着我的脸,极认真地又补充了句:“小悠,你喜欢谁都行,千万不要喜欢我,记住,你是女生。”

我半信半愣地听着,我虽长的结实不白嫩,也不会打扮,主要我这学费、伙食费都是家里凑的,实在也买不起什么化妆品、潮流衣物,可是我还是有过少女心的,我喜欢夏老师,他是我的体育老师,英俊挺拔,成熟稳重,笑起来如阳光和煦,无奈人家比我大十来岁,而且还有了老婆,唉……

所以,高中对我来说最恐怖的事仍是数学学不好,高考榜上无名,还得回家摘药、种田,离开了这缤纷世界,困在那片“云深不知处”里。

前段时间,我爸托村里的武校老师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他和我妈正在凑我上大学的费用,且吴老师说我们家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国家有扶贫的优惠政策,让我高考一定要努力,不要灰心放弃。

我打了鸡血似的算了算,如果我数学能考60分,然后英语和语文拉一拉各考120分,这样还是有点儿希望的,可是60分真有点难,英语和语文发挥超常的话兴许能考个120分,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发挥超常呢?

糟心的是吴菲该早恋早恋,一堆人捧着追着,人家成绩也还是好好的,她自己估摸着上个一般大学不成问题。

更糟心的是,叶孝卫这家伙的成绩居然突飞猛进,上次模拟考,他已是班级第五名,超过了吴菲,更将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上个月他从“休闲区”调离去了“至尊学霸区”后,开始了最后的高考冲刺。

临走时,他只说了句数学和英语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去找他,他仍会教我。

之后他坐在了最前面的学霸区,头也没回过,我偶尔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低头认真学习的背影,嫉妒得牙痒痒,说好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呢!

再后来,我们学习都很忙,班级活动也少了,看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在更新,我发现越是成绩好的同学越是压力大,像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不上不下的偶尔还能安心的在“休闲区”打打闹闹,相比之下,后面“娱乐区”的鸡飞狗跳,要更甚一些。

于是,有些同学迎难而上,奋力拼搏,逃出了休闲区,而我,沦落到了这鸡飞狗跳的娱乐区,谢潇作为我的新同桌,邪恶一笑说:“欢迎!你可以尽情享乐了。”帮主的理由是:我那天打了谢潇,打人是不对的,让我们,好好磨合磨合。

于是,自那之后,谢潇几乎每天少不了吃我一拳,日日挨打,天天磨合。

偶尔我按下谢潇的头在桌底下时,遇上叶孝卫正好进教室,他远远投来一道清利目光,我只得松了手,谢潇才得逃过一劫。

我和吴菲仍是一有空就溜去网吧上会儿网,打会儿泡泡,吃个冰淇淋,那仍是我最爱,偷着干的时候,最是刺激。叶孝卫就很少参加了,他自从搬去了“至尊学霸区”,就妥妥一副三好学生模样,除非是我有学习上的问题问他,否则只要是与学习无关的活动,他基本不再参加。

噢,上周成绩榜上,叶孝卫同学荣耀升为我们班的第一名了,除此之外,关于他,我无话可说。

高考临近,最后一个礼拜,班主任组织了谢师宴,他高兴地通知我们,第一:今晚所有同学必须参加,第二:花光所有班费,不够他个人贴补,第三:可以喝啤酒,尽情放松。

大家听了看起来很兴奋,而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们要散了。

我抬头看着前方的那块高考倒计时,上头赫然写着:“10”。

差不多同样的位置,记得那次晚自习爬进来一只壁虎,然后就有同学从讲桌上拿了几块粉笔头,朝那只壁虎砸去,一个没中,又一个仍没砸中。后来引得一些同学纷纷拿着粉笔头朝那壁虎掷去。

一时间沸沸扬扬,伴随着“妈的!没中!”“妈的!我也没中!”……

我见大家玩的起劲,便也从脚下的地上捡起一小块粉笔头,只用手指一弹,那只壁虎就掉了下来,生生被我杀害了。

大家一阵瞠目结舌,寂静了半天后,忽而一阵喝彩:“弹指神通啊”,“高手啊!”……如此,又沸腾了起来。

我虽指尖力气大,不过掷的准了纯属侥幸,所以得意、开心了好久。

还有一次我们“休闲区”被罚自习后留下打扫卫生,有个同学放着beyond乐队的歌曲——《光辉岁月》,乐声激扬,我们听得心潮澎拜,后来干脆拿着扫帚当起了吉他,站到课桌上,一边弹一边唱,弹得灰尘飞扬,乱了整个教室,热闹了整栋本来沉静在冷夜里的教学楼。

那次体育课,某同学一脚射门,竟把舌头咬破了,一口的鲜血啊,被送去医院缝了针,后来结巴了几个月,这样的咬舌自尽一提起,大家便哭笑不得;

那次拔河比赛,有个胖同学的裆被扯破了,“嗞”的一声,我们愣神看向那胖同学时,他往下看了看,只淡定地说:“没事,里面的破了而已。”当时,我们在草地上笑翻一片;

还有那次流星雨……

那些历历在目的光辉记忆。

那天,我们拍了毕业照,我以前读的武校并没有毕业照,所以那是我人生第一张毕业照,也是无比珍贵的一张。

拍照的时候,按照区域,我本应同谢潇站一起,吴菲坚持将我拉去了她旁边,叶孝卫当时来得晚,正好我旁边有空,于是也站了过来。

谢师宴上,我们班定了4桌的包厢,正好坐满,大家自由选座,还都挺自觉,基本上都按照班级座位分区各自坐了下来,除了本该坐在学霸区的吴菲和叶孝卫,一对大家眼里的金童玉女都径直坐在了我旁边,惹得大家对我又是一顿羡慕。

都说酒过三巡就话多,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不,我们的数学老师竟在那吟诗:什么“生若夏花般绚烂,死若秋叶般宁静。”,“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班主任和语文老师喝着喝着便斗上酒了,非得逼着对方把杯中的先干了。

英语老师年纪大些,正盯着几个他早就放弃了的混混生长篇大论呢,我隐约听到什么“天资聪颖、悬崖勒马”之类的大词,说得好像人家即将杀人放火似的。

让人没想到的是向来同我有过节的谢潇,刚主动和我碰了一杯,算作化干戈为玉帛了,且他先是一饮而尽的,弄得我挺不好意思,勉为其难,不得不干了整杯酒,放了杯子,对他一笑说:“放心,不会再揍你了。”

他却满脸堆笑地说:“没事,我皮厚,被你打惯了。”

旁边吴菲嗤了他一下,另一旁叶孝卫浅浅抿了一口酒。

我愣愕看向身旁的叶孝卫:“你也喝酒?”以为像他这样的老实书呆子,定是滴酒不沾的。

他只浅浅一笑,没有答话,一只手转动着喝空的酒杯,仍是个闷葫芦。

有人喝多了笑不停,有人却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吴菲靠我身上,醉眼朦胧地说:“小悠,你填志愿的时候一定跟我说一声,你填哪我就填哪,差点的学校也没关系,我陪你。”

“万一我落榜了呢?”我说道,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你在哪我就选个离你近的学校,反正我舍不得你。”

看她憋着小嘴依赖我的小模样,我只得笑了笑,觉得可爱。

忽而瞧见对面那桌,有几个同学正在敬夏老师酒,他穿一身深蓝色运动服,那侧脸怎么看怎么有型,酒壮怂人胆,我一口喝完自己杯里的剩酒,然后重新倒上满满一大杯,鼓足勇气就走了过去。

“夏老师”,我叫道

他抬头看我举着满满一杯酒,笑着说:“南小悠,你这是要和我比酒?”

记得刚入学时,我唯一有自信的课程就是体育课了,我还是那个扬言要在摔跤上挑战夏老师的学生,而且之后,还一战成名,夺了校里的冠军。

夏老师是专业的摔跤选手,而我不专业,但是我不专业地赢了他,他连给我胡乱摔在地上好几轮,因着我的那些武校底子。

后来他开始指导我正确的摔跤动作,不到一年的时间,我非常专业地赢了他。

那时,他总会笑着摸我脑袋说:“好样的!南小悠!”

可是,这样的夏老师,我要和他分别了。

“夏老师,我敬您。”我也不在意大家都在看我,端起酒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一抹嘴,笑着说:“夏老师,我以后可以回校看看你吗?”

那桌几个女生听我这样一说,纷纷跟话,“是啊,夏老师,我们可以回来看你吗?”

“看你打比赛!”

“我们做你的球迷!”

“夏老师,我也会回来看您。”

……

我酒精有点儿上头,听她们这样跟风,搅合了我和夏老师的时间,十分郁闷。

于是,我有些怒了,心中血气上涌,脱口而出:“夏老师,我喜欢你!”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夏老师正愣着看我,半天露出尴尬一笑。

这时,班主任过来,我想他当时也喝得有点儿多,因为接下来他说的话半分不留情面,而且不清不楚,他说:“南小悠,你胆儿真够肥的啊!歪脑筋动到老师头上?你多大?啊?青苹果又苦又涩的,能吃吗?!”

我愣在了当场,只是那句话我没听明白,什么青苹果?什么意思?

我脑袋正热,没觉得自己干了多丢人的事儿,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班主任:“帮主,什么青苹果?夏老师这个年纪还算青苹果?青苹果不应该是我吗?”

这时,忽而一阵嘲笑声!

我猛地清明了些,这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只得尴尬地杵在那傻笑了几声,心中狂喊“救命!”

“夏老师,我也喜欢你!”只听到身旁一个清凉好听的声音说道。

我转身朝那说话的人看去,只见叶孝卫话音刚落,端起酒杯喝干了。

全场再次寂静无声,半响,只听到吴菲这家伙说了一句打破了寂静:“叶孝卫原来喜欢男人!怪不得.......”

“叶孝卫喜欢夏老师!!不是吴菲?”

“叶孝卫是同性恋!!!”

“听说荷兰那个国家很多这样的情况,那里合法,可以结婚!!妈呀~”

几乎所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地,惋惜感叹地议论起来......

我愕然地看着叶孝卫,他也看着我,他嘴角带着一丁点几乎看不见的笑,像是戏谑,像是得意,像是蛊惑……

我开始也有那么点儿相信吴菲说的了,他长这样,难道真是同性恋?......

我连夏老师也顾不得了,只想着赶紧救场,可不能让他给人指指点点笑话了!于是,我拉了叶孝卫逃离了现场。

后来,我拽着他连爬了几层楼,气喘吁吁地到了天台。

“你疯啦,那么多人你那样说,夏老师多尴尬!同学们怎么看你!大姐啊~这是中国!不是荷兰!我们国家很传统哒~”我转身就对他劈头盖脸一顿教育。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嘴巴微张着欲言又止,后又仰天哭笑不得的样子。

“大姐???小悠!我不是!”他双手紧握着我两侧的胳膊,盯着我的眼睛,振振有词地说。

我脑袋嗡嗡,听不进去他说的话,那酒精伴着刚才爬楼的剧烈运动后,加上刚才一番话说得太急,有点缺氧,似有什么一股脑儿从胃里要翻腾而出,我几乎要呕出来,转身到处找地方便想吐。

他见我这样,手忙脚乱中,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空着的花盆,我不知道那花盆有多重,只看到他弓着背很是吃力地将那花盆一步一步拖到我旁边。

然后我干呕了几下,就结束了。

我这样的体质看来真是什么都能消化,半点儿吐不出,憋着一股恶心劲纯难受,于是,两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

他一边轻柔地给我顺着背,一边关心地问:“好点没?”

我顿觉浑身脱力,头昏脑胀,胃里翻江倒海,只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别说话,我只想静静。

他只给我顺着背,一声没吱。

过了一会儿,我稍微好受些,软得厉害,只得往他身上靠了靠借点力。

他干脆也坐在了地上,给我顺背的手扶着我外侧的胳膊让我往他身上多靠些。

天地终于安静了下来。

夜空静瑟迷离,凉夜似水,月明星稀,寂静处传来遥远的虫鸣声,处处充满了神秘的诱惑。

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这,不然这离别的毕业典礼,兀自感伤得多寂寞啊……

我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味,转头看他时,他正好也在看着我,许是酒精的作用,我竟觉得他眼神无比温柔,嘴角若笑非笑无比蛊惑。

我审视着他,邪邪地说:“吴菲那家伙跟我说,高中没谈过恋爱、没有过初吻,等于零分。”

他没说话,只深深看着。

我只知道他那样秀色可餐,让我很想调戏一下来玩,换作平时我顶多伸手指撩拨一下他脸蛋或是下巴,这事我也常干,吴菲和他,不知道被我撩过多少次,可是这酒上了头的确冲动了些,我伸手过去托着他的脸,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尝了一下,有点儿凉凉的柔软触感。

他眼神明亮地盯着我,在离我很近的位置,声音很轻地说:“吴菲没说错,butthiswasnotkiss.thisis……”

他忽而低头吻住了我,一点一点,越吻越深,一直到唇舌缠绵......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开始有点错愕,之后想推开他时已被他带的迷失了方向。

我该清醒的,但是……不清醒那又怎样,反正我的高中,这样算圆满落幕了。

隐隐约约听到楼下音乐响起,是那个年代我们最爱的《光辉岁月》。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

仿佛带点唏嘘

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

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作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可否不分肤色的界限

愿这土地里

不分你我高低

缤纷色彩闪出的美丽

是因它没有

分开每种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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