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明明如月悠悠心》光辉岁月 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那日回到房间时,看着镜子里半边脸油亮的自己,回想起貌似有人刚给我抹了冻疮膏,吴菲大大咧咧不会做这样心细入微的事,这小子还挺体贴,我在心里想着。

第二天进教室,他已经坐那了,我冲他笑了笑,他也对我一笑。我想,自那时起我们便算是交心的朋友了。

后来,他的确帮我的英语进步了不少,他教我时很是认真负责任。他话不多,除了在教我英语的时候。不过我总有办法撩拨他跟我说几句,比如:我会给他看自己在课本上给李白画上墨镜、让杜甫坐马桶的杰作,他会轻轻一笑,摇摇头,自言自语呢喃地说:“mygod…”;下课时见他仍低头翻书,就用胳膊肘推推他,说:“喂,别闷不吭声,时间长了口臭。”,虽然他只会笑笑说:“我不像你那么话多,你简直就是话匣子。”然后我会欢喜雀跃地:“哇!你会用话匣子这个词了!!”

后来在同他的聊天中,我得知他比我和吴菲都大两岁,之所以比我们大点,是因为他以前在国外读书时就已经完成了高二阶段的学习,回国怕跟不上变化才仍读的高二;他说荷兰那边的教育跟我们这边很不一样,比如那边的音乐和体育同数学一样都是很重要的课程,这让我很开心,毕竟我体育好。

他说话渐渐流利了。

我爸在送我来这城里的路上,总提醒着说“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人在江湖,多交几个朋友总是好的,我虽乐意交朋友,在休闲区跟大多数混混生打成一片,不过知心的没几个,他算是一个,另一个是吴菲,为此我也感到欣喜,即便每天听那丝毫不懂的数学课,即便成绩一直差也没那么糟心。偶尔跟同桌学几句英语,说几句悄悄话,跟前面的吴菲打情骂俏几句,每天过得也算充实。

同桌与我也最亲近,学校常组织看一场红色老电影,建国记录片、抗战片、教育片那种,我一看这类片,就犯困,醒来便发现自己是靠他肩上睡着的,一次、两次的,时间长了,我们坐一起,并没有太多男女之别的尴尬,反而更显得亲密无间。

渐渐地,吴菲和叶孝卫在我的穿线搭桥下也开始熟络了,因着我们三个正好都住校,常常同进同出,周末得空也会约了去街上闲逛,吃回冰激淋,或者一起偷溜着去趟网吧、游戏厅等,那是我最爱的事。

同桌特别注重仪表,吃饭、走路都得有模有样,站有站相,坐有坐姿,穿着从不含糊。

不过他这装模作样的,也有窘的时候。比如说他有一次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进了教室,原因是昨晚被我拽着翻墙偷溜去网吧,我从墙上跳下去时,我让他退开,他却硬要接我,结果我跳到他身上时,将他压在了地上,受了点小伤……

吴菲自是我们班的班花,人长得美,成绩也不错,聪明伶俐、落落大方。

以前我们班风头最盛的男生是谢潇,不仅长得算俊,且家境优越,那时,吴菲与他恋了一段时间。后来,吴菲嫌人成绩差,举止浮夸,对他便忽然淡了,于是,用叶孝卫做了挡箭牌,让那谢潇知难而退了。

叶孝卫长得好看,与那谢潇的俊,有所不同,他俊得雅,俊得一尘不染。是以,吴菲拿他做挡箭牌,那谢潇确也无话可说,只会恨得牙痒痒。

这事后来一度在班级里闹得纷纷扬扬,休闲区最后一排的谢潇,日日目光似火地盯着同桌的脊梁骨,只是无奈有我在,不敢对他怎样,偶尔走廊上碰到我们时,故意蹭撞一下,而后冷眼径直走过。

一直到有一次,我从“娱乐区”一个混混口中,得知叶孝卫让几个男生带去了澡堂,那次,我顾不得其他,冲进了男生澡堂,揍翻了那几人,他全身湿透的坐在那地上,嘴角溢着血丝,看着我时,竟还笑得出。

同桌是个安静、温和的性子,处事总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几次我攒紧了拳头要去找那谢潇把话撂了,只是都被同桌阻止,无奈,我这锋利的角也的确被磨平了不少,不过只是当他面。

那天下了晚自习,谢潇几人被我拦在了楼梯口,我仍是撂了些警告的言语:“我同桌,谁要是动他一根头发,我就扒了谁的皮。”

自那后,谢潇本分了许多,不再寻同桌麻烦了,最多远远投来一个冷蔑眼神。

自此,吴菲更肆无忌惮了,我们校那时有不少男生追求吴菲,有时候去网吧,她也能遇上一两个搭讪的,吴菲现在拒绝人方便了,有个美男叶孝卫当挡箭牌,遇到有人搭讪或送情书的,就将他拉过来声称是自己的男朋友。

同桌不过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有时在网吧、游戏厅,遇到搭讪的人,为了少些麻烦,同桌竟当人面将吴菲揽到自己怀里,二人互相配合得还挺老道。这些麻烦,以前是我解决的,吴菲看不上,来人非得死皮赖脸,只一个下惨:被我揍了。

渐渐地,在大家眼里,吴菲和叶孝卫成了一对,骚扰吴菲的男生少了,当然,那些对叶孝卫动心思的女生也渐渐少了,他二人对这关系均没有否认,不过都对我一个解释:不过为了少些麻烦而已,当不得真。

叶孝卫虽然长得好看,是学校公认的美男,不过我对男性的认知始终还是有肌肉、有力量、有型再加成熟稳重那才叫帅,比如我们体育老师夏老师,比如古天乐那样。

只是,我的这个男闺蜜是个公认的美男,这让我挺骄傲,他看着养眼,只跟我关系好,多少人都羡慕,走到哪都是焦点。

每天下了晚自习,我们总一起沿着一段月白的小路,走到路口,然后各自往不同方向回住处。

到了路口,他总会唇角微微挑起,对我一笑,才走。有时,我远看着这清冷背影,月华淡淡地洒在他单薄的身上,凉得挺让人心疼。

高三上学期,一个同学的亲人过世,班级组织了一个慰问团队,去他家看望。我和同桌被安排了去,吴菲自愿报名跟我们前去,其他还有几个自愿报名的。

那次慰问团里,谢潇也在,一路上吴菲只和我还有叶孝卫说话,时不时还帮叶孝卫掸去胳膊上蹭到的灰尘,表现得挺亲昵,当不认识谢潇一样。

我觉得吴菲是故作腻歪,于是瞟了眼谢潇,那沉着的一张脸,明显是一直醋着的,隐隐觉得这趟行程,怕是要不太平。

同学家的丧葬礼在市郊的一处殡仪馆举行,我们到了已是晚上,同学的家人给我们安排了附近一处不大的酒店住下。

外面天气寒冷,我们也不太想出去溜达,毕竟殡仪馆附近,总是有些阴森森的。吴菲早早塞上耳机,听音乐睡了,酒店的床太软,我睡不惯,翻来覆去的到深夜也没能睡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依稀听到是谢潇的声音,便觉不妙,披了外套循声去了外面,花园里没看见人,回想声音的方向像是在酒店右侧,于是一路小跑着出了酒店大门,沿着门口的石头小路绕到一侧,昏暗处,果然看到几人正对躺在地上的那人拳打脚踢,其中一人像在扒地上那人的衣服,虽然看不太清,但半猜半辨出那个动手的其中一人应是谢潇,而躺在地上那个.......

我心一惊:“住手!”,飞快冲了过去。

那几人听到我声音,很快逃进了黑暗里,其中一人逃走时手上还拿着从地上那人身上扒下的外套。

我走近时,地上那人正撑着胳膊吃力地坐起来,我慌忙过去扶他,他全身湿透,根根发丝上的水滴沿着苍白的脸滑落,借着月光,才看清了那人的脸。

“小卫!”,自从我们相熟了之后,我一直这么叫他,“你还好吧?”我焦急地问。

我扶着他两边的臂膀,让他有点支撑,他抬起头看我时,仍对我卖力地微弱一笑。湿透的白衬衣紧贴着本来就瘦的身板,除了那双墨黑发亮的眼睛,他整个人显得格外苍白,加上嘴角那渗血的伤口,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妖魅的气息,如同幽灵一般。

加上,正值寒冷天气……

我看了气急,“谢潇这个混蛋!我一拳呼死他!”站起身就要去找谢潇算帐。

“别走!”他拉住我手腕。

我一想,也是,自己总不能把他一人丢在这,毕竟是殡仪馆附近。除了天上那一轮兀自发光的月亮,四周寂冷、阴森森一片。

“好,那我先扶你回房间,你得马上换身干的衣服,之后我再替你去教训谢潇那个混蛋!”我蹲下身,将他扶了起来,见他颤得厉害,只得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他披上,这外套一脱,我整个人就打了个冷哆嗦,阵阵寒凉入骨,真冷!

他看着我,又把外套取下,披回我身上,颤抖着说:“我还好。”

“不行!你必须得穿上,我身体好,你这样湿着又吹着冷风,会病的。”我再次把外套给他披好,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这样冷冻着,只得用手按在他肩头,坚定了语气说:“你别再拿下来,不然我俩在这你推我让的,都得冻死,不如走快点早点回酒店。”

他终是拧不过我,只得搂着我肩旁,将我拉进外套下一点,我俩快步往酒店门口走去。

谁曾想等我们到了酒店大门时,才发现大门已经上了锁,我急了,朝里面喊了几声:“喂!有没有人开门啊?开下门啊!”

几声无人应答后,我忽然想到右侧那地方貌似离我们房间距离近些,喊吴菲的话应该能听到。于是只让叶孝卫在门口等,自己也顾不上冷,快步跑去原来的地方喊吴菲。

谁知不管我怎么大声喊,始终无人响应,酒店楼层的所有窗户看上去漆黑一片,这才想起吴菲约莫是带着耳机听音乐睡去的。

只得暗斥:“该死的吴菲,关键时候靠不住!”

一番折腾无果后,这才猛地觉得一阵寒冷袭遍全身,我开始冻得只打哆嗦,只得搓着手,来回踱步,不让自己停下,保持点热量。

“小悠!”叶孝卫突然叫我,他跑了过来,慌忙将那件外套披到我身上,然后转到我面前两只手将外套两边领口拉一起紧了紧,好让我严严实实裹在里面,面前的人脸色苍白,呼吸间冒着白气,这件外套沾了他身上的水,显然有点潮湿了,但是还有点余温,我打了个冷颤,哆嗦得没那么厉害,于是立刻挡开他的两只胳膊,将外套脱下重又披回他身上,一边抱着手来回跳着,一边哆嗦着一笑说:“我是练过的,跟你不一样,你不知道,我以前冬天用冷水洗澡。”

“不行,再怎么样,你是女生……”他不同意,坚持要把衣服还我。

我按住他的手,一笑:“你这小身板,还不如我一个女的呢!这样吧,我俩抱在一起,就都没那么冷了,能撑一时算一时,反正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说完,我也是冷急了,扑进他胸口,他愣了一下,然后将外套紧了紧尽量地把我压进去些,环在我背后的一只手不停地上下替我搓着背,试图尽量让我暖和些。

是以,两人这样,站那,抱在一起,虽说我俩熟悉非常,平日亲密无间,并无太多男女之嫌,但抱的时间长了,从本能反应到渐而有些尴尬,再又渐渐尴尬平复,适应为常。

我想,大约,他于我,作为男人,少了些霸气,不够爷们,而我于他,作为女生,不够水灵,略显粗糙了点,是以,两人无需多想,只管取暖就行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轻声叫我:“小悠……”

“嗯?”我在他怀里应道

“我的腿有点麻了……”他说

“噢。”我想,我的外套毕竟还是短了点,我俩站在这不动,他的腿自然会冻得发麻,于是又说:“那我们要不一起蹲会?”

我能听到他在耳边轻轻一笑的声音,呼吸之间还冒着点热气,他说:“小悠,你知不知道waltzes?呃,就是……华尔兹。”

“华尔兹?”

“是一种舞蹈,我在国外学过。”

“噢。”我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舞蹈,他说我就听,反正干站着也没事可做。

他一只手拉了拉紧外面的外套,另一只手突然将我的腰搂紧,往上一提,我双脚被他拎得稍稍腾空,他带着我转了一个圈,笑着说:“这就是华尔兹,是不是很简单?”

我被他冷不丁地拎着转了一个圈,觉得有点乐趣,笑着说:“还挺刺激。”

“我教你。”他说

他让我抬脚放在他的脚背上,一只手从他肩上的外套伸进去攀上他的肩膀,他搂着我的腰,带着我左右前后地移动脚步,有时还划着小圈,我这样站在他脚上,他还是表现得挺流畅轻盈。

他的脸,在月光下浮着好看的笑容。

我觉得有趣,只呵呵地笑着,那时只觉得:这舞步,挺新鲜,眼前这人,挺亲切。

月亮下的我们,似乎在跳着优美的舞步。

第二日,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谢潇被我揍了,若不是叶孝卫阻止,他至少是一张俊脸非得开了花不可。

叶孝卫,这人,终是心肠太柔软,要我说,这人就是少了些脾气和血性,有时候能让人恨铁不成刚地气得牙痒痒。

是以,那天我只给了谢潇一拳,一番恼怒没发泄完,被他阻止了之后,回去车上,我气呼呼闷声不搭理他,一直到自己睡倒在他身上。彻夜的折腾,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着疲劳的身体,熬过葬礼的,只觉已累到无以复加,他约莫也累到无暇顾及其他,只将我的脑袋往他肩膀里塞了塞,我俩便这样互相靠着继续睡了。

二是,回去那晚,我生了病,连着三天的高烧,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生病,以前在家乡,最多也就是些皮外伤,最严重也不过骨折过一两次。这种高烧不退的滋味,于我,也很新鲜,我一度觉得自己在梦里翩翩欲飞,或是在月下,化作优雅的蝴蝶,轻盈起舞……

病假了三天才回教室,走近座位时,同桌坐那内疚加忧心地看我,眉头微皱,目光清湛,我走到座位旁,一拍他肩膀,安慰说:“别担心,你们的战士已满血复活!”

他只微微一笑,低头翻书。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