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全在地上躺了很久，感悟着这场战斗给他带来了变化。

突然，一句话打断了陈德全的思路。

一句女声传来：“全哥，我知道是你。”

这句话如同闪电般击中了陈德全，让陈德全动弹不得。

陈德全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但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她不是应该得到通知，离开了吗？早知如此，当时打斗完就马上离开，真是失算了。

陈德全勉强站了起来，背对着她道：“你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认识的人，我也不认识你。”

陈德全内心争斗着，这是他最终的选择。

出乎陈德全意料的是，她竟然直接从背后把陈德全给抱住了，温柔的触感又让陈德全动弹不得。

陈德全正要想方法应付过去时，背后衣服传来水滴的触感，让陈德全一愣，难道她落泪了？

女声带着哭腔道：“全哥，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为什么不看看玉儿？”

陈德全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玉儿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别人都说你已经死了，但我不相信，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陈德全的心在痛，他不想听下去。

玉儿道：“因为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到时我们都长大成人了，回来后就娶我，我一直等着。”

这一刻，陈德全想转身将玉儿抱入怀着，亲吻她的唇。他想放下一切，忘记一切，不顾一切！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放下一切，别人也不会放过他。

陈德全将玉儿的手从怀中分开，走了开来，对着玉儿道：“那些只是儿时的约定，能当真吗？还有，我有要事在身，我走了。”

陈德全马上离开，他不想让玉儿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你再敢走一步，我就死在这里。”

陈德全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但陈德全相信，这句话是实话，她从不说假话，就算沉默不语，也不说假话。

陈德全看向远方，闭上了眼睛，道：“在你眼中，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玉儿回忆起记忆深处的画面，害羞道：“善良，诚实，稳重。”

陈德全用嘲笑的语气道：“这就是在你眼中的我吗？你知道吗？现在，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这些年来，我已经变了，也许，你所认识的只是我其中一个面具。”

玉儿听着，手已经把从头上摘下来的发钗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前。她不会因为短短几句话就放下，她也不相信全哥会变。

陈德全继续道：“还有，如果我说的是真话，那我为什么要离开？离开了整整五年，一生有多少个五年？我以为你会明白的。在我要你等的时候，就已经骗了你，一开始就骗了你。如果我真的想娶你的话，我怎么忍心让你等那么久？”

当啷，原本抵在喉咙前的发钗，掉落到了地上，玉儿整个人像是堕入深渊一般，双腿一软，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当一个梦想，从希望渐渐变成失望，渐渐变成绝望，但又突然间就成为现实，刚刚感受到一丝真实感时，突然就整个梦都破碎了，变得不复存在，只剩残留在心中的空虚。

这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谁能承受得了这种感觉？

玉儿的泪水不禁涌出了眼眶，毫不留恋地划过脸颊，彻底分离，滴向了地面，与泥土融为一体。

玉儿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别人看的她的脸，也不想看到眼前这个人。

陈德全偷偷看了玉儿一眼，他的目的已经达成，脚一抬，离开了。

陈德全疯狂跑着，将自己的身法施展到了极致，在树林中穿梭。

陈德全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他的心在滴血，但他没有后悔，权衡利弊，这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必定别离，就不必相聚，这只会加深别离时的痛苦，不如早早一了百了。

既然不能为她留下，又何必接近她？

陈德全知道这些，但心，在痛。

骗得了自己的人，骗不了自己的心。

为何梦寐以求的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却只能自欺欺人？为何不向她说明一切？为何自己这么残忍？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心爱的人？

但陈德全是知道的，他不想更残忍，他惹了一身麻烦，不可能要玉儿和自己一起受罪，也不能让玉儿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处理完，五年？十年？他自己都不清楚。

这是最好的选择。

“玉儿一定会找到比我好无数倍的男人，幸福地活下去的。”陈德全淡淡道。

突然，奔跑中的陈德全一脚踏空，陈德全完全没有调整身体平衡的意思，任由身体失去平衡，狠狠摔在了地上，在地上划出一段距离，身体再狠狠撞击在了一颗树上。

陈德全感觉全身骨骼像是散架一般，肉体上的疼痛，让陈德全忘记心里的疼痛。

虽然看起来摔得很严重，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到要害，是陈德全的运气好，还是陈德全刻意所为呢？

躺在树旁的陈德全不断用额头撞击地面，像是不知道自己的额头硬，还是地面硬一般，要去分个高低。

“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这个选择真的是最好的吗？如果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

陈德全一把站了起来，抽出钝剑，挥着舞着，无视身体和心里所带来的痛楚。

一开始陈德全的剑法杂乱无章，完全像是发泄自己的情绪，向着树木枝叶挥砍，钝剑击在树杆上，把自己的手反震得发麻，树杆上只留下浅浅的印子。

握着剑，陈德全渐渐平静了下来。

陈德全开始挥舞起了竹叶青给他的剑法。

一头沾满泥土的乱发，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套举世无双的剑法。

剑在陈德全手上，像是有灵魂一般，灵动无比。地上的尘土落叶随着剑的挥舞，也旋转飘舞了起来，树上枝叶也随着微微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落叶随着剑法的变化，飘动得时缓时急，像是受剑法影响，和剑法完全融为一体。

陈德全带动落叶尘土树枝，跟随着剑法而变化，让它们舞动起来，然后再迎合舞动的落叶挥动剑法，反主为客，让落叶自行舞动，让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

陈德全再次进入到那种难言的境界中，那种脱离终结，生生不息的境界。

而这次，陈德全感受到体内有一股清流流转，所到之处，原本疼痛的身体竟然有了些许的好转。

陈德全清楚地感受到，在不断挥舞剑法时，这股清流沿着自己身体的十二经络流转着，在即将走完一条经络时，这股清流竟跳转到了另一条，如此源源不绝，而且越积越强。

“这就是这套剑法的奥妙？在经络中的这股东西是什么？”

陈德全停下了剑法，感受着这股清流，但这股清流随着剑法的停下，而渐渐变弱，消散一空，无迹可寻。

树叶在空中自行飘舞了一段时间才落了下来。

陈德全静静站着，确实没有丝毫清流的感觉。

陈德全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体的疼痛减轻了不少，是自己的身体习惯了这种疼痛，还是在施展剑法时的那个清流导致的呢？

思考了片刻，陈德全再次施展剑法，随着剑法的变化，陈德全再次感受到体内的清流。

剑法不停施展，这股清流流转全身，让陈德全舒畅不已。但渐渐，陈德全对清流的感觉越来越弱，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疼痛感了，看来这股清流起到了舒筋活络的作用。

也许陈德全因为摔倒使自己的全身疼痛，才能感觉到这股清流，现在身体不痛后，就开始感觉不到了。

陈德全不打算继续练下去，他还有赶往山寨，剑法一转，化为杀招，险剑式一剑击出，陈德全同时感觉到这股清流随着手臂，沿着剑，激射而出。

铮！

飘舞的树叶一并散去，虽然击在空处，但还是可以感觉到这清流激射而出的杀伤力。

如陈德全所料，第一次施展的时候就有点奇怪，剑为什么会洞穿远处的墙壁，还以为这是江湖高手所必备的能力。

但遇到冯应平时，冯应平并没有施展出类似的招式。

“难道这是内家真气？”

陈德全所知道的，内家真气这个词，在三十年前才公诸于世，那场战斗太出名了。

三十年前，当代江湖第一高手，人称“屠龙”龙屠，问经少林，与少林寺主持的一个徒弟打斗了一场。

少林寺从古至今就是武林禁地，不干涉江湖争斗，只会每十年派出弟子网罗天下书籍。

具流传的史册记载，无数门派崛起，也无数门派没落，曾经多少个一统江湖的大派，也有灭亡的一刻。比如海天派，传闻有城市的地方就要海天派分舵。但如此大派却在短短二十年内就灰飞烟灭，在江湖上消失了。

门派没落后，大多都会把先人传下来的典籍私藏或摧毁，不会落入外人手中，所以流传下来的典籍少之又少。

而古往今来，却有一派从始至终屹立不倒，也就只有一派。

少林寺。

少林寺很久以前就被江湖划分为武林禁地，成为了不成文的规矩。少林寺不参与江湖争斗，但若有人打少林寺的主意，却不会忍气吞声。

当然，留下来的史册中，就有三次大规模进攻少林寺的战争，人类的斗争是无穷无尽的，更何况少林寺内所网罗的藏书之多，没有人预测得准，毕竟外人不会知道，少林寺藏书中最老的一本书究竟有多少年历史，也许连自家族谱中最老的先祖还没出生，那本书就有了。

每十年，少林寺就会派出数名弟子游历江湖，网罗书籍。如此长的岁月下来，少林寺里到底有多少藏书，谁能知道？

所以，当江湖中有一统江湖的门派出现，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少林寺。

但如此岁月下来，少林寺却未被攻陷一次。

足以证明，少林寺内所修炼的功夫远超江湖人。而三十年前，这事实被证实了。

三十年前，龙屠在江湖已经没有敌手，他的屠龙刀法就算真的遇到龙，他也自信杀得了。这种自信，让他做出了挑战少林寺的举动。

龙屠带着一大队人马来到少林寺，问少林寺内藏经数量。

少林寺主持静静看了龙屠很久，说了一句话，只要龙屠能打得过主持的任意一个徒弟，就将少林寺的藏经全部赠送给龙屠。

龙屠听后大怒，没有人敢这样对他无礼，但马上化为嘲笑，这条件对自己百利无一害，龙屠答应了。

龙屠在众人面前，不能没有大侠的分度，他蒙上眼睛，随便选了少林寺主持的一个徒弟，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太占便宜，胜之不武。

龙屠选中的却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和尚，看起来是最弱小的一个。

这让龙屠看后苦笑不已。

龙屠带来的人觉得这场战斗不用看也知道结局了，一个人算从娘胎开始练武，不到二十岁武功也比不上三十岁的人，三十到三五岁是练武人身体最强悍的时期，从根本上就败了，更何况龙屠现在正处于巅峰。

小和尚眼看自己被选中也脸色大变，露出无助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比不上任何一个师兄，但师傅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应该算准自己能打得过。

小和尚和龙屠来的一个空旷的地方，开始了比武。小和尚竟赤手空拳，迎击手提屠龙宝刀的龙屠。

除了少林寺的人，其他人都诧异无比。

小和尚也没有去拿武器的意思。

小和尚肩负守护整个少林寺藏经的重任，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如果他输了，他怎么面对师傅？

所以一开始小和尚就用出了全力，马步一扎，向远处的龙屠凭空挥出了一拳。

让所有人惊讶的一刻出现了，龙屠不知所以，身体就像受到重击一般，倒飞而出。

龙屠摔在地上，没有站起来。

小和尚自己也觉得诧异无比，说了一句话：“难道你不懂内家真气？”

龙屠被一拳拳风击得不省人事。

看来少林寺主持早已观察出龙屠不会内家真气，所以才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从此，江湖人再次认识的了少林寺的强大。

据此以后，江湖就知道了练武中，还有一种内家真气一说，能击人于十步之外。

江湖对内家真气的了解还是少之又少，但可以确定的是，懂内家真气的人，一定强于一般人。

陈德全不知道这是不是内家真气，也不打算寻根问底，既然身体能动，心境也因练剑发泄好转了很多，就将玉儿的事情放到了一边，继续赶往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