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助理的面子不小，这么短的时间，从外面叫来差不多十个人，看穿的衣服三个是护士，另外的就是大夫了。凌度之前的判断没错，果然已经过去一夜，他们才上班，白大褂还来不及穿，就被郑助理叫了过来。

有护士帮忙，凌度制造的混乱很快恢复，好在她们也没有对凌度实施强制措施。另外几个大夫则是在旁边的仪器那里观察了片刻，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没出大乱子。

“醒了就好，那些东西不喜欢就撤了，没多大作用了，凌少，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这个声音凌度昨天听到过，郑助理叫他何主任，四十来岁气场很足，在凌度身上扫过一眼，那目光可以穿透凌度的身体似的，很有信心的样子。那些大夫都围在他周边，有点头，有人则是一副虚心的表情。

凌度迷茫地看着把病床围起来的一圈人，他哪里不舒服？他哪里都不舒服，从身体到内心，已是恨不得把自己拆开看个究竟！

凌度的动作还不利索，眼神估计还是有威慑力的，何主任不再坚持等待凌度的答复，转头给身边一个年轻大夫轻声交待着，就是检查之类的医嘱。

“我没有病，我要出院，我不住这里。”

凌度几乎用尽积攒一夜的力量，让这几个字说的不会被别人忽略。可惜他意思表达的还算清楚，想要的穿透力和震慑效果，因为他半死不活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达到。

“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下面该怎么做你必须听我安排，我说你好了，你才是真的好了，那时候再谈出院的事！”

何主任的气势一下子就把凌度苦心酝酿的气势打压下去，让他想挣扎，想抗争都有心无力。何主任就像一个军官，而凌度只是他手下一个微末的小兵。凌度没有主动权，可是他又不想任人摆布，眼下能做的似乎只有对身边的不具有气场的东西发泄。

“凌少，你想早点出院离开这里，就必须配合我们，我们的治疗能顺利展开，对你，对我们都好！”

凌度的动作停下来，也算是认同了何主任的建议，语气是不容置疑，不过那声“凌少”表现出他对凌度绝对是可以容忍很大限度的。

何主任他们离开之后，护士留下来两个，也是对凌度的妥协，把凌度身上不该有的东西都撤掉，这时候凌度才悲催地发现，他竟然赤身裸体身无片缕。

“少爷，大夫交待，你可以喝米汤，中午就可以少吃一点饭！”

“谢谢刘姐，我已经好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怎么行，何主任交待的话你又忘了，好好休息，你才能更快恢复，等你出院，就可以自己来了。”

凌度不能说服刘姐，只好像个病人一样。不对，他貌似就是病人，而且是很严重的病人，还只能吃流食。米汤比清水强多了，用的勺子也大了些，米汤里还能看到不多一些很软的米。

刘姐把凌度扶起来，后背垫高，这样给她喂米汤容易下咽，凌度不用再费力抬头，就可以很容易把这个病房打量一遍。

凌度过去见过的病房不是这个样子，自从醒过来，病房里一直很安静，除了出现过的大夫和护士，就只有刘姐和郑助理，都是因为这个病房里只有凌度一个病人，这是个单人间病房。

病房是标准间面积，凌度的病床不是摆放在中间，而是中间靠后。记忆中的病房里只有床和柜子，这里还多出来许多仪器，几乎占去这里三分之一的面积。有刘姐和郑助理在，凌度也否决了这里是特护病房的判断。

“刘姐，我怎么会在这儿的？”

一小碗米汤下肚，凌度舒服的要睡过去了。可是头脑里有盘根错节的疑问纠结，压迫着他的神经，感觉根本没资格放任自己，轻松地喘了几口气，米汤的作用逐渐显现，身体里的力量有如泉水一样，汩汩地冒出来，再也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少爷，这里是医院，你受那么重的伤，当然要在医院？”

“你叫我少爷？”

“我们几个一直都是这样称呼你，不对么？”

“我受伤了？”

“少爷你怎么开始说起胡话了，不受伤怎么这么多天都不醒？”

“很多天都不醒，有多久？”

“嗯……我给你算算，那天是周三，今天是周五，听他们说，那天是下午天黑了之后你出的事，到今天下午就两个星期零两天，一共十六天了！”

乱了，全乱了！

从凌度的每一根头发稍都有烟往外冒，虽然看不到，但可以轻易地感觉。一些现象有刘姐这些话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为什么会对水有那样的渴望？为什么身体会一丝力气都没有？为什么他的声音会那么无力的嘶哑？都是因为凌度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差几个小时就十六天，漫长的已经恐怖。

凌度抬起一只手，他不自恋，只是忍不住就去回想记忆中的手是什么样子？比不上手模特那么无可挑剔，也绝不是如今这副倍受摧残的样子。这十六天都是以营养液维持生命，没照过镜子，不知道模样有多大变化，只看手背上树皮一样细小堆叠的褶皱，相信也是惨不忍睹的。

凌度的手抬起就没有马上落回去，只是匆忙扫一眼，就吓的再也不敢看，抬到最高处像是没了力气。在刘姐眼中则是认为凌度突然头疼，那么郑重地拍了下额头，一副猫被刺猬扎到，又咬不到刺猬的神情。

“少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找大夫？”

凌度哪里是头疼，而是他的人生观都要崩溃。不想再见到随叫随到的何主任，凌度的手只好放下，目光在病房里缓慢移动。

“刘姐，我是怎么受伤的？”

“少爷，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你昏迷的第二天，郑助理应该比我知道的多些！”

“郑助理，我是怎么受伤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主任带着大夫护士离开后，郑助理坐在旁边沙发上，没有刘姐那么多表情，只是偶尔会在意地看凌度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过。凌度的问题让她抬起头，而且表情中还有不加掩饰的冲动。

凌度记得病房里不应该有沙发，诺大的标准间病房里就住凌度一个病号，这里还有沙发茶几，在近门出布置出一个会客的区域。

“你叫我什么？还助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凌度错愕着，还以为一声郑助理冒犯这位大美女了。看她的神情不是被冒犯，而是在责怪凌度太客气。醒来之后凌度认不出郑助理和刘姐，一夜之后脑袋里的浆糊少些了，还是对这两位女士没一点印象。听郑助理的口气，貌似她和凌度绝不是公事公办那样的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浅。

“少爷，你怎么能也叫郑助理呢，小曦不让我叫她小姐，在外面我才叫她郑助理，还不快哄哄，你受伤之后小曦每天都在这里守着跑前跑后，比我对你还上心呢！”

力气再大些，凌度就要把舌头咬掉了，这什么情况？这还是他熟悉的生活么？可以确认他绝不是失忆，至少不是全部失忆，还有一些事想不起来也只是暂时的，对眼前这两位美女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你认识我么？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叫凌度？哦，我的行李在哪里，那里有我的证件，可是他们不是都叫你郑助理吗？”

郑助理站起来，以打量猎物的眼神走近凌度，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凌度发觉判断有误，郑助理绝不是之前想象的那么文静，她隐藏着走向极端的另一重性格。

“你敢说不认识我，刘姐你都认识？”

“我不认识刘姐，听到你叫刘姐，我才一起跟着叫，这有什么问题么？”

“少爷认不出我也应该，他不常在家，见面的机会不多，可是少爷你不能不认识小曦呀！”

凌度不能违心地说自己认识刘姐或是郑助理，她们的神情再突然，也不能代表事实。问题是她们那神情不像在做戏，总有一方的记忆出了问题。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叫小姐是骂人的话，叫妹妹又怕你说我占你便宜，叫你大姐你一定说我嫌你老，而且看样子你年纪也不一定有我大，总不能让我叫你阿姨吧？难道我不是凌度么？

凌度的问题让刘姐无奈，这么蠢的问题倒是让郑助理的气平息下来，走近时也不再那么剑拔弩张。抬起她那芊芊玉手在凌度脑门上试过温度之后，还丝毫不体恤病人地怕了一下。

凌度被这一下彻底拍懵，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不能告诉郑助理，自打成年之后，还没有一个同龄异性如此对待过他。凌度不敢得意忘形，郑助理的动作里明显有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成分，可是他作为一个还算诚实正直守信的有为青年，绝不会认为郑助理这是看上他了。

“难道我穿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