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又是那种感觉。王燕规心想，碰碰胡大概救她了。

“不救你怎么办？真让你在城墙里卡着么？你当你是进击的巨人啊？我就纳了闷儿了，这芯片也不是第一次实验，三天两头发警报的就你这一朵奇葩。”耳边传来彭胡不耐烦的声音，和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还喜欢用这种敲起来能把人吵死的键盘。

王燕规突然有点想哭。古人的世界没水没电晚上还有宵禁。身在都城，也只有能天天看古董这一点好。她那么懒散的人，没了手机电脑可以玩，也只能多给自己找点事做了。结果还几次三番地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就你那么委屈，古人那套活法传承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几个跟你这样一天惹个几回祸还都是要死要活的。”

毒舌胡！贫死你算了！

“呦，你这才过去几天啊，吵架能力有所下降啊，同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要多多努力！”

不要你管！

“说正事了喂，我来给你念个合同，上次说了要签的，这次不算越矩操作，你可以慢慢听完，完了说一句你同意就行。”

王燕规也不说话了。彭胡便不急不缓地读了起来，大概意思就是，这款芯片的使用者在使用过程中所收到的精神伤害，开发者不会承担。还有一些琐碎的隐私保护条款。

王燕规理了理思绪：精神伤害指什么？她脑子坏了也不关公司的事吗？

“你脑子不那么容易坏的，相信自己好吗。你要说一个脸皮很薄的人倒是有可能。大致意思是指可能经历了它自动给你安排的某些剧情之后，你的三观会发生一些难以挽回的变化。毕竟这样的情境再现方式太过真实，不排除有人会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王燕规莫名地有些悲凉，彭胡的话也提醒了她，不能太把故事里的情节当回事。都只是小说程序编造的而已，再真实也不能寄托感情。

我王燕规，同意以上条款。

“好嘞，完成了。你的特殊能力是存在的，只是目前还没被激发。具体是什么我也不能多说。现在你可以选择保持这样的状态休息一会儿，也可以直接回去。”

没等王燕规想出要不要回去，彭胡又接了一句：“对了，刚才救你的时候你因为灵力耗尽已经不能维持男身了。你还是会被送回那个主人公的店里，只是他当初带你回去是将你放在木箱中载回去的，过了这次，大概邻里人都知道他家有个姑娘了，你可得好好跟人家道个歉。”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才跟我说不能把小说里的角色当回事吗，又叫我跟人家道歉。道什么歉，分道扬镳算了。早知道随便找个人家求着收留她一晚上，也不见得很难办，再不济她身上有钱，去客栈里蹲一晚上也未尝不可。

都怪李八，把宵禁说得太吓人，她才会一时慌神不顾一切地想回去。

“你可知足吧，你这主人公算是好说话的了。前面有几个作者碰上的是你喜欢的霸道王爷那个类型的。随手一挥就要杀掉一波人，能在那样的小说里和主人公愉快地谈恋爱的作者都是人才。”

你懂什么，人家长得好看，思想又超前，有魅力也是正常的。王爷性格再古怪，真心爱上一个妹子还不是一样得放手心里捧着，不懂浪漫！

“是是是，你们女孩子的浪漫，我不懂不是很正常吗。你还是好好地把你的小说写完吧，回来我请你吃方便面。”

只有方便面！我看错你了！

“呵呵，休息够了吗？”

嗯。王燕规深呼一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做事情要有始有终，不能一味逃避。

再睁开眼时，她果然正躺在那个熟悉的小隔间里。旁边依然是那个人在守着她，不远处传来一阵食物的香气。

“哦？你醒啦？”李八回头看见她整眼，“给你煮了碗面？晚上没吃吧？”

王燕规起身，轻轻按了按李九搭在她床边的手表示谢意，回头又对李八道：“劳先生费心了，还没有好好向先生道歉。”

“嗯？有什么歉要道的？”李八眉头一抬，大概是猜到了，“嗨，都是小事。倒是你，被人知道和我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可委屈了你？也怪我没有想周全，总之也就几天，送你去客栈住着也并无不可。送你来的人说你晕倒在城墙边，也怪我没有好好看着你。可有受伤吗？那个…布匹买到了吗？”

王燕规心里轻叹一口气。兄弟两个都是这样好的人，真的要她不把人家当人看，她也实在做不到。

见她不说话，兄弟俩也慌了。这才大半天不见，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前那么活泼，叫人挺不习惯。

王燕规也不忍他们尴尬，运起刚回复的一点灵力掐了个法决，又变成了男身：“没什么，只是我刚醒过来，脑袋瓜子还不清醒呢，给你问懵了。我的布匹，路上遇见公主的时候忘了行礼，被她罚去了。”

李八闻言了然，道：“那你可得好好谢谢公主，那内城之中好说话的权贵也就那么几个，这要是撞见其他人，姑娘……哦不对，足下你可不一定能安然回来。”

“公主也就是好说话一些了，历朝历代像她那般放荡不羁四处游玩的公主也就她一个。皇上倒是由着她玩闹。”李九也不知怎么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李八一听立刻就凶起来了：“说的什么话！这要是被人听见就是死罪！一个两个都不给我省心。人家姑娘家什么都不懂也就罢了，你也给我添乱！”

这一声吼得王燕规都打了个寒颤，可见李八并不是真的没有气的，只是没有怪到她身上罢了。这感觉可真像她爸。

“让你读了那么多年书，不是让你连君臣规矩都不懂的！尽被那些迂腐规矩框着，看不到人家的好。”李八说着见屋里两个人都不做声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涌上心头，也就作罢了。

王燕规一看势头不对，这场面似乎要尴尬起来了，忙道：“是啊！人界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我今日见着公主的时候边上人都立刻拜倒，其实我也不是不想拜，可我一走神实在是想不起来先伸哪只手哪只脚先着地，到最后就跟跳舞似的，可不就楞在那儿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果然两个人都有些忍俊不禁，气氛便稍稍缓和了一些。李八、李九二人又耐心地教了她一遍规矩之后，这事才算揭过了。王燕规这才开始吃晚饭。

“有件事，在下想问足下很久了，”李八坐下来道，“不知足下可有名讳？足下神通广大，时男时女，在下称呼起来……实在是有些不便。”

是啊，她也听见他改口好几回了，每次都是“姑娘……足下”的，怪别扭。可她也不想说真名，那太容易代入了。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名字了，她真是个起名废，否则这俩主人公，也不会是一个叫八一个叫九了，谷歌娘深得她心。

“没有……我没有名讳，八先生有什么好提议吗？”

只见李八难得地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如同昨天用毛笔在她脖子上划拉时一般，倒让他本不好看的脸多了几分顺眼。他这一笑，旁边正准备坐上自己床榻的李九立时像触电一般下来试图阻止李八。

显然这两个人是通过气的，只是李九不想告诉她，李八非要拿来调侃罢了。这极大地勾起了王燕规的好奇心，她立刻帮腔地拉住李九不让他拦哥哥，李九眼中她并不是男身，突然的奇怪触感成功地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李八则牢牢抓住机会道：“足下有所不知，我才过了晌午便回了店中，而老九则是从宵禁前一个时辰便开始时不时开门向外张望，像极了那等着郎君归家的小媳妇儿。我看足下不如就叫‘砚归’，这样我们每每叫你，都像是在唤你回来，也好解了这相思苦。”

李八边说边笑，他难得露出这般小孩儿心性，倒是令王燕规有些意外，她差点忘了，若不是要养家，李八这样的大概也就二十四五，古时算是大年龄了，可放到现代，也不过是个才出学校两年的学生。王燕规一时有些感慨：“先生若是喜欢，我自然没有异议。”

李八倒也不觉得她冷淡：“那便唤你归儿好了，老九，你可有什么意见？”

李九早在一边红了脸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也许两者都有。王燕规便戏谑地回头看他：“怎么？你叫不出口吗？”

李九依然涨红了脸，却还是艰难出口：“阿…阿归。”

“诶乖~”王燕规亲昵地拍了拍那红扑扑的脸，三人又聊了会儿天，便各自睡了。

而她虽闭上了眼，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谷歌娘这是什么意思？砚归，燕规，这不就和她原本的名字一模一样吗。又是宵禁又是公主的，简直就是做尽了铺垫，只是想让她得了这个名字而已。这样处心积虑，实在让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