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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归》第九章 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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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燕规一开口就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好!一不做二不休!李八要是还问她葵水是啥她怎么知道的,她就一股脑儿全往诗妍身上推!得意忘形之间,原本捂着脸的手也放了下来,谁知面前李八反倒是也伸手捂脸,另一只手在柜子里装了几锭碎银子搁在柜台上:

“你先拿着吧,不够再来问我要。”

噗。王燕规拼命忍住笑,拿了银子揣身上。掂量着怕是不只一两。这李八精明归精明,就是这身上的一股古人的迂腐气息,在她这里总免不了要吃点亏。

钱的事情解决了,静待明天就好了,这一晚上倒也相安无事。小隔间里总共也就两张床,李八自己在外面拖了两条板凳将就着睡了,隔间里两个人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李八留好了午饭就带上她出门了。

这城中的地形倒也好记,加上李八曾经给她介绍过一遍,王燕规没过多久就识清了方向,几次确认不会走丢后,他终于还是放她自己到处看看了。这才和李八一分开,她就一刻不停地往赌坊赶。

首都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和富二代,赌坊也一定有很多!只是她手头也就这一点点钱,也并没有身怀什么绝技,只盼望她那微末的识灵功夫能看穿赌坊荷官的心思,小赚一笔便跑。

果不其然,这赌坊里最少下注都要一两银子,小厮看上去像是要把一头的年轻少爷榨干,几轮翻倍下来,她只玩了一把便赢回了四两银子。赌坊的人见她本钱少赚得也不多,倒没有费什么心思留她。

现在怀里已经有约摸六两银子了,找个小茶馆听听说书人讲故事,买通一两个乞丐打听八卦,再买点布匹回去应付李八,这一天大概也就这样过去了。

她在茶馆里坐了整个上午,大概听出来了她正处在一个国号为祁的沿海国家里。一条大江贯穿东西,安宇城在国家的中心。在海的那边也有一座叫做蓬莱的仙岛,听说上头全是成了仙的人和妖。而从安宇城外的山脉一直延伸过去,将祁国北境全盘覆盖的一座原始森林里,则全是噬人的妖魔。

可以说整个祁国都处在一个很微妙的地理位置,来自于人族同胞的威胁只存在于西面和西南面。所以能坐大到能在安宇城内城中设宅的将军,也就只有镇西将军一个。大大小小的将军虽多,都不及他与皇帝开国的情谊深重,军功也没有他那样多的。

这样的人迟早是要被皇帝找个由头干掉的啊,王燕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心里吐槽。

“呸呸呸!”她可是过两天就要去人家家里做客了,不带自己这么损人的。真要是出了事,她又是孑然一身前途未卜了,这世道可没几个人看得出她那砚台是不是个无价之宝。

这说书人讲的是三十年前从山脉出来了一个妖物的故事,那妖物自称能通晓古今,并预言就在今年,将会有一个旷世奇才出现在安宇城中,得之者得天下。

嗯,某某榜的剧情。王燕规吐出两片瓜子皮,一边腹诽如果她是皇帝就先把这个妖物杀了再找着那个奇才杀了,哪那么多废话。

事实上皇帝只是请了那个妖怪去皇宫喝了杯茶,传言那妖物藐视皇权,后来皇帝就大动干戈地四处张榜悬赏。说书人讲到一半,旁边一个茶馆小厮匆忙赶到他身旁附耳说话。王燕规等不到下文,思绪渐渐飘远…

等会儿……那个奇才不会就是她吧?这个时间恰好对的上啊!她还是穿越来的!完了,她好像已经看见自己的结局了。

突如其来的震惊已经让她忘记了嗑瓜子,眼巴巴地盯着说书人盼着他能多讲讲关于那个奇才的事情。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明珠公主半月前从南城锦郊赶回宇都,今日便能抵达,所以上一段书就讲到这里。说到我们这个公主啊,有些客官可能不大熟悉……”

没了!王燕规几乎想把眼前的茶壶丢出去。笑容戛然而止!气死作者了!之后说书人讲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大口喝了几碗茶平复心情。太气人这公主,来得实在是时候!往后她只听见了些过年、闹花灯的字眼,大概就是古人的大型相亲节目吧。

一上午过去,也就捞着这些消息。花了一中午的时间赶去了镇西将军府边,拿了半串铜板勾了个老叫花,也没听他说出什么别的,俱是些家长里短,只知道这府中就一个儿子,还是个没心眼儿的,成日里就吃喝嫖赌,银子大把往外花,正事没办几件。

这样功高的将军儿子装聋卖傻的也不少见,坊间的传言也不能尽信,可惜了她大老远地跑来。到最近的布坊里买了两匹布,日头也就没多高了,应该还是能在宵禁之前赶回去的。王燕规背上装了布匹的包袱开始往回走。

一股子玄幻气息的架空世界、难办的镇西将军,屋里头还有个阴阳眼的迂腐小哥。这会子她还有可能是皇帝的眼中钉,该怎么谋个出路才好。王燕规越想越出神,差点没注意到周围人的动作。

明珠公主到了,街上所有的人都行跪拜礼。只有王燕规一个人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她连忙也拜倒下去,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一袭朱红色马装的公主策马到了她跟前:“抬起头来。”

这一片跪了这么多人,许不是叫她,王燕规心存侥幸。

“就你!那个背着包袱的平民!第三个!”

得,第几个都给她数出来了,不应声怕是不行了。王燕规应了句“是”便抬起了身,那漂亮小公主的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兴奋。

完了,图个痛快给自己个儿变的男身有点子帅的,不至于是言情小说男主角标准可是站在平民里总还是有些出彩的,这小姑娘莫不是看一眼就芳心暗许了吧?

“我问你,你可是这宇都中人?”

“回公主的话,是的。”

“这城中有多少坊市多少条街,多少家茶馆多少个珠玉店,本宫出门游玩这几年换了几家,你可知晓?”

我滴妈呀这跟她抖啥机灵呢,可把她给吓的这和问她天上有多少颗星星有什么区别啊?

“回公主的话,我初来这城中,对城中概况不甚了解,还请公主赎罪!”王燕规赶忙重新拜倒,低下头去翻了个白眼。

“好吧,本宫不治你的罪,来人!将他手上的包袱拿给我!”

王燕规赶忙将包袱取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见到本公主不行礼,本是杀头的大罪,你既初来乍到,本宫也不多同你计较,今次只是收了你的包袱!不允许有下一次!听到没有!”

“草民叩谢公主!”民众们恭送的声音落下后,那公主也带着一大队的人马缓缓离开了,留下大难不死还在惊愕状态的王燕规吃了一脸的灰。

布匹没了,耽误了这些时间,就连赶回去笔坊都是个问题。这条街一眼望去有好几里地,公主一在这头出现,她就得跟着众人一起跪着,等着人家慢悠悠地走完这条街。难怪上午在茶馆的时候说书的要特意嘱咐一声公主到了,这不是好叫人家早做准备别给这队人马截住吗,好了,她这会儿就真被截住了。

好容易等到这队人马过去,王燕规疯狂地就往笔坊的方向跑。可惜,当城外玄武寺的钟声响起,内城与外城间的城门,就在她的眼前被紧紧合上,两边的巡防营慢慢悠悠地抬起那用尖尖的木头戳成的叫拒马的栅栏挡住了城门。她气喘吁吁地看着四周的卫兵不知所措。

不行,必须要回去!李八说了,宵禁过后被发现在坊外无故游荡是不被允许的!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过去!王燕规运起已经不多的体力跑进了一个药坊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气比较充足的原因,她渐渐觉得没那么吃力了。

巡防营的巡查也不是完全滴水不漏,也许在下一次钟声响起时,她可以一鼓作气地从墙中穿过去,坊市间的墙宽大概四米,方才她曾试了试,虽然十分消耗灵力,也不知城墙有多宽。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到了外城,卫兵的巡逻就会松懈一些,也会有一些平民走动。

眼下她只能悄悄地躲在一家小药铺的旁边,尽可能地恢复一些体力,等到钟声响起时,再一鼓作气冲过去,最好还要够快,钟响换班时虽然比较松懈,但也不能当人家兵哥哥是瞎的。

就这样忐忑地等过去了一个时辰,戌时的第一声钟响起时,王燕规不顾一切地撞上了墙头,她能感觉到坊间的墙一过,她身上的力气顿时就被卸了大半,拼了命地飞快扎进城门中,那厚度却让她心惊胆战。

几乎力竭地冲过了十米,她依然没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难道就要窒息在城墙里了吗!她美好的人生还没开始啊!王燕规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试图探出墙外:要出去…不能在这里!

然而她真的没有力气了,就在她放弃了的时候,一个老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娘?姑娘你怎么睡在这里啊?你家在哪?”

是在问她吗?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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