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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其凉》第四章 指玄洞中遇神仙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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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一安听罢便知陈抟心思缜密,所说实是在理,便即又解释道:“老祖有所不知,我原本是请陆夫子传我武艺,可夫子说是给我三个月时日,我若能在棋盘上赢了他,便教我功夫,我虽学棋不过两个月,但无论如何也得试试。”

陈抟见南一安神情怆然,言辞恳切,心下倒也释疑不少,随即又说道:“若你此话不假,倒也有些种性,跟我年轻时很是相像。不过这书呆子虽于方寸黑白之道颇有些造诣,但武功修为嘛,在我看来也是平平无奇。”

南一安闻言大惊,心想这陈抟老祖牛皮真是吹上了天,他那日亲眼见陆象杉一人击退六大派掌门,如何在陈抟口中却说成是平平无奇了?

但转念又想陈抟在小辈面前既说出这话,功夫就算不在陆象杉之上,至少也是并驾齐驱,登时心中大喜,若能得陈抟相授,与拜陆象杉为师想来也无而致,可又觉此时开口,未免显得过于轻浮,灵机一动,便即说道:“老祖骗人!我亲眼见过陆夫子施展天下无敌的绝学,这世上绝无敌手。”

陈抟立时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娃子当真是人小鬼大,机灵得紧哟,不过你以为使这激将法,老夫便会收你为徒?”说罢又是哈哈大笑。

但听这笑声震耳欲聋,一旁石桌上的玉壶竟啪的一下被震的粉碎,刚猛之力远胜当日道济使的千里传音法门,南一安急忙捂住双耳,难受得啊啊大叫。

陈抟笑声未歇,只听刷的一声,眨眼间人已从指玄精舍的房门口站到了南一安面前,身法奇快却又毫无动静,宛如鬼魅一般。

这一下直把南一安惊得目瞪口呆,怔怔望着弹指间便来到自己身前的陈抟。这时二人站在顶端洞口的正下方,光线甚是明亮,陈抟正细细打量南一安,猛然间见南一安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登时心中一凛,便即问道:“小子,陈希夷是你什么人?”

南一安被这一问却也是不明所以,道:“弟子不认识什么陈希夷。”

陈抟又问道:“那你颈上挂的项链,又是如何得来?”

南一安听陈抟竟问起自己母亲柳青青留给自己的项链,心中更是惊奇不已,道:“这项链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陈抟又道:“你妈妈?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南一安道:“我妈妈叫柳青青。”

陈抟一听“柳青青”三个字,心中霎时波涛翻涌,喃喃自语道:“算算辰光,却也该是如此了。”

南一安见陈抟低声自言自语,心中大为不解,问道:“老祖,你识得我妈妈?”

陈抟仿佛并未听见南一安的问话,只是轻柔的抚摸着南一安的头发,道:“孩子,想来这便是老和尚常说的缘罢。”说罢牵着南一安的手,徐徐来到石桌旁。二人一一坐下,但见陈抟又不时端详着南一安的脸,神情甚是慈祥,不住点头道:“你爹爹叫南天,你叔叔叫南玄,是也不是?”

南一安闻言募得站起身,神情甚是激动,道:“老祖,你识得我爹爹妈妈,你是我的亲人么?”

谁知陈抟对南一安问题又是置之不答,道:“你爹妈,还有你二叔现在何处?”

南一安被这一问,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径直放声大哭起来。

陈抟见状大吃一惊,问道:“莫非他们已不在人世?”

南一安一边抽泣一边将自己一家如何为保护迦楼罗南玄而被江湖人士围剿,又如何被道济和陆象衫所救,而后南柳夫妻二人又独自下山之事一一道了出来。

陈抟闻言大怒,单掌拍向桌角,直将那石桌角啪的一下拍落在地,说道:“想必玄儿那时正于一处隐秘所在破《六通要旨》的关,你父母为保护他,便引开六大派到了这泽州。”

随即又冷笑一声道:“哼,中原武林历来对我八部会《六通要旨》虎视眈眈,个个包藏祸心,旁人且不说,这青城一派原是东汉正一道人,张天师道陵所创,本应修身养性,力图脱却凡胎,却不思进取,处心积虑要夺我八部会至宝,我若非二十三年前退隐江湖,立誓再不与人动手,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南一安越听越是好奇,道:“老祖,你怎的什么都晓得,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抟道:“一安,你可知八部会的由来?”

南一安道:“爹爹曾跟我说过,说八部会是东晋时西域龟兹国的鸠摩罗什大师所创,‘八部’二字出自《法华经》:‘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佛……’八部便是经中所指的非人,即天、龙、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呼罗迦八种神道精怪。”

陈抟道:“不错,鸠摩罗什晚年于西域悟道,开创八部会教化西域众生,祖师爷以此非人八部为名,其意便是要断除分别心,倡导众生平等。这本是弘扬佛法之举,与中土人士井水不犯河水,从不与中原武林有所往来。可好事之徒屡屡进犯,祖师爷涅盘前便自创神功《六通要旨》,传与其弟子竺道生。后来八部会逐渐枝繁叶茂,门人也以俗家弟子为多,是以后人为秉承二位祖师遗法,虽不能只传僧侣,却定下了一脉单传处子的规矩。习《六通要旨》者需立下重誓,终身不得婚嫁,不得行男女之事。”

说着站起身来,又续道:“我,曾是第二十代统领八部会的大天尊者,你母亲的养父神龙尊者他……他便是我的同胞弟弟……陈希夷。”待“陈希夷”二字说出,陈抟竟已是老泪纵横。

南一安听了半晌,原来适才陈抟见南一安所挂项链,便问起陈希夷,此刻南一安才知自己尚未出生时便已故去的神龙尊者的姓名,竟还是道圣陈抟的胞弟,而眼前的三圣庄道圣陈抟,竟又是八部会的大天尊者!一时间心中疑窦丛生,方寸大乱,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复又听陈抟徐徐说道:“二十三年前我练功走火,重病不治,料大去之日不远,你父亲阿修罗南天在其余六人中资质最佳,我本欲将《六通要旨》传与他,可无奈他与你母亲日久生情,定了终生,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我那弟弟陈希夷生性贪恋美色,虽在我面前发誓永葆处子身,不久后却被我发现与一名女弟子私通,我一怒之下将那名女弟子杀了,他知晓后竟对我起了杀心,谁知动手间我一时心魔发作,将他误杀于掌下……后来我才知那名女弟子竟已怀有身孕……”

南一安听到此处不禁“啊”了一声,心想:“难怪爹妈和八部会其余人从未在我面前提及大天尊者和神龙尊者,原来还有这等往事。”

陈抟叹了口气,又道:“我自知罪孽深重,又阳寿殆尽,便将《六通要旨》传与你二叔南玄后独自离开了八部会。后来我游历天下名山大川,在峨眉山时遇见一麻衣道人,那道人替我疗伤,复又传我《指玄篇》和《太极阴阳说》,我的病情竟完全好转。而后那道人又道我身负血债,今后须尽平生之力帮助世间苦难幼孩,且让我立誓有生之年不得再与人动武,如此方能祛除罪孽。经那麻衣道人点化,我便将我原先的名字陈图南改为陈抟,从此遁迹江湖。后又与陆象杉、道济二人相识,我三人便一同来此聚寿山,建了三圣庄,发愿要救天下苦难孩童于水火之中。”

南一安在一旁正听得入神,陈抟便转过身来道:“一安,你既是我八部会门人,又是柳青青的儿子,自是懂得奇门遁甲之术了。”

南一安闻言情知方才谎言被识破,登时羞愧脸红。

陈抟又道:“既是自己人,便来了也无妨。今日机缘巧合令你我二人相会,想是上天必有用意,这《六通要旨》,师门虽定下一脉单传的规矩,但如今你二叔南玄生死未卜,当此八部会危急存亡关头,我也须冒天下之大不韪,破例传你此无上法门。”

按说南一安有此奇遇,又得陈抟亲口应允,当是欢喜无限才是,不过他立时想到修习这《六通要旨》的规矩,自己现下虽是处子身,但若未遇见洛雅诗也就罢了,偏偏遇见后情窦初开,要让自己终身不娶,眼下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便即说道:“多谢老祖……呃,多谢大天尊者美意,不过……”

陈抟见南一安如此犹豫,心中大是不快,道:“不过什么?一安,难道你认为咱们的《六通要旨》及不上那书呆子的九渊掌法?”

南一安赶忙摆手道:“不不,《六通要旨》自是天下武学之最,可现下弟子……弟子……”

陈抟见状甚是焦急,又问:“到底是因为什么?”

南一安叹了口气,说道:“唉,只因弟子恋上了一名女子……是以……”

陈抟闻言惊诧不已,道:“你可真是南天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说罢沉吟片刻,复又说道:“也罢,既然你不愿学,我也不勉强。”

南一安见陈抟并未恼怒,心下立时松了口气,转身便走。

陈抟道:“你做什么去?”

南一安笑道:“弟子给老祖摘几个果子解解馋。”

陈抟听罢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个孝顺孩子。”

南一安嘻嘻一笑,正欲去那大树上摘果子,却又被陈抟喝住,只听陈抟道:“你不愿学《六通要旨》,可愿学一门不逊于它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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