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南风其凉》第四章 指玄洞中遇神仙 1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自那日沈汀、陈宵生下山之后,转眼又过了十日,酷暑日渐消退,天气渐转凉爽。

这时南一安已将纹枰轩中三本围棋古籍逐一研究完毕,兀自一人坐在棋盘边打谱。

忽听得纹枰轩外不远处传来阵阵格格娇笑之声,南一安一听便知这笑声出自洛雅诗,心中大喜,寻思这几日成天待在纹枰轩内,还未与洛雅诗会过面,登时一颗心又是咚咚直跳,随即便放下手中棋子,径直奔向门外。

南一安循声望去,但见洛雅诗与几名男弟子正嬉笑打闹着,举止甚是亲密,顿觉自己像是吃了一颗未熟的酸李子,霎时间转喜为忧,兴致全无。

他自初见洛雅诗至今,虽逾时日不长,但经断崖相知之后,便更是对其痴迷,为何如此却又说不上来,只是那魂牵梦萦之感则是实实在在的,可以他十四岁的年纪,又那里知道什么是爱情?

他见洛雅诗与众弟子嬉笑打闹,忽觉自己在她心中别不是特别的一个,却与其他师兄弟几无二致,念及此处,心情转瞬便跌落谷底,垂头丧气便往山庄外去了。

南一安心中烦闷,竟觉耳边洛雅诗的笑声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忽的忆起那日三人坠崖后所到过的山洞,便喃喃自语道:“眼下也无要紧事,不如去那山洞看看罢。”随即便凭着记忆一路来到那日后山野林的洞口,行了半个时辰,终于是来到了山洞外那处野林。

南一安仔细一瞧,却浑然不见洞口的所在,不禁煞是疑惑,四下寻了半晌,仍是不见,心想:“这青天白日的当真是活见鬼,那洞口分明是在此处,为何平白无故消失了?”

正自奇怪,猛然间忆起两年前在八部会,柳青青曾传授他奇门遁甲之术,料想此处定是有机关,心中一喜,喃喃道:“便试试也无妨。”

说罢便兀自回忆“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的方位,分按干支年、月、时一算,便知此时属“惊”门,八卦方位为西方“兑”位。

于是便径直奔向野林西边,四下披荆伐草,果是见地上隐蔽处有一快圆秃秃的物事,心中大喜,便即弯下腰一扭,不料他脚踩的地方忽的打开,人霎时跌入一条狭长的甬道之中,南一安便在这甬道中一路滑下去,衣角直被磨得破烂不堪,只觉这甬道七拐八弯,半晌方才从尽头跌了出来。

南一安趴在地上,只觉浑身肌肤被磨得火辣,呆了片刻,随即缓缓站起身看向四周。

但见好一处洞天福地,甬道出口的左首有一张石桌,一旁各有四张石凳,桌上除一把玉壶外别无他物,右首边是一处三丈来高的平台,侧有青苔满布的石梯,平台上更有一处屋舍,屋舍门楣上一块青石牌匾甚是显眼,上镌“指玄精舍”四个大字。

这时一阵清风从上方扑面而来,却丝毫不觉阴寒,反倒是令人心旷神怡。

南一安抬眼一瞧,上方十余丈处竟是一个约莫八尺见方的圆形出口,外面只见碧天白云,像是身处一口下阔上窄的深井之中,正对井口的下方平地处,一颗粗壮的大树巍然而立,万节修枝上长满针叶鲜果,随风摇摆,好似神仙翩然而舞,却不知这树是何品类。

南一安见这景色心中好生喜欢,四下里游玩一阵,便径直往那屋舍走去。待要靠近房门时,却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起初还甚是大大咧咧,这时内心却忽起波澜,既好奇又有些害怕,心道:“不知这屋舍里是住了凡人还是神仙,此番成了不速之客,还不知主人家会不会恼怒?”

踌躇少顷,仍是不敌心中好奇心驱使,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南一安缓缓推开房门,只听长长的“吱呀”声立时打破四下的静谧,只觉脊背凉了半截,一颗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

待房门打开后,南一安悄悄将脑袋探了进去,这时仿佛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四下一张望,但见视野所及空无一物,于是又抬脚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往左首边一望,但见一块冰凉的石床映入眼底,四周又有薄纱帘子遮住,里面隐约似一人盘腿坐着,一动不动。

南一安登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战战巍巍道:“你……你是谁?”

话音方毕,但见石床周围的帘子霎时间飘摇鼓动,似是帘内有极强真气充斥,原本些微寒冷的屋舍内转瞬变得热气腾腾,但听得石床上那人徐徐道:“你擅闯我指玄洞中,却要问我是何人?”

南一安被问得一时语塞,半晌答不出话。

于是那人又道:“老夫于指玄洞外布下奇门遁甲迷阵,少年,你是如何进得来的?”

南一安心想:“看来这人果是此处主人,他在外面布下机关,莫非在此做什么神秘勾当?如今我擅闯此处被他撞见,若是将我杀了灭口那可大大不妙,不如说自己误打误撞进来,并非懂得奇门遁甲,也好打消他的戒心。”便道:“我在后山游玩,无意间碰到机关,便跌了进来。”

那人听罢不禁“噫”了一声,道:“真个奇哉怪也,老夫于此闭关数次,从未有旁人出现,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三圣庄门人?”

南一安这一听才恍然大悟,料知那人多半便是闭关了半年多的道圣陈抟,自己在三圣庄这些时日常有听闻,却一直未曾见过,心中一直以来便甚为好奇,说道:“啊!原来是道圣老前辈,弟子南一安给你老磕头了!”说罢径直跪下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那人又徐徐道:“南一安?你果是三圣庄门人?”说着便掀开围帘,站起身向南一安走来。

南一安听那人未曾否认,情知自己料中,这人果是陈抟老祖。

抬眼一瞧,不禁心中一凛,原以为陈抟与陆象衫、道济并称三圣,年龄当与二人相仿,却不料陈抟除两鬓略带银丝,其余发色俱是乌黑透亮,容貌看来也不过五十来岁,那里是先前印象中的陈抟“老祖”?

原来陈抟修道二十余年,他本天资过人,根骨奇佳,三十年来按道家辟谷养生秘术修习,每日只喝一壶酒,容貌非但未曾变老,甚至比修道之前还更显年轻了些。

不过古往今来修道之人何止千万,而能臻此佳境者亦不过寥寥数人。南一安年少无知,那里知道佛、道修禅打坐之法博大精深,且却有实效,但自六祖慧能大师开顿悟先河以降,今人见打坐便道“磨砖作镜”,“自了小乘”,此风修禅如是,修道亦如是,于是乎沉心实修者当世已寥寥无几,是以南一安也从未听父母说起过这等奇事。

南一安见陈抟走来,不免心中有些慌张,便道:“弟子南一安误打误撞来此,扰了老祖清修,这便离去!”说罢拔腿便往外跑。

谁知陈抟也未作理会,只是缓步跟着南一安走出房门。

南一安跑下石梯,四下一张望,见除了方才那甬道和头顶上的天洞外别无出口,料知这甬道几与地面垂直,天洞离地足有十余丈,自己竟是插翅难飞了,不禁叹了口气,显得失望之极。

陈抟道:“小娃子,老夫尚有三个月出关,此处有鲜果充饥,甘泉解渴,你便留下与我作伴罢!”

南一安听罢心中大是懊悔,心想自己万不该一时贪图玩乐,如今要在此困上三个月之久,且不说与陆象衫对弈之期已不足一月,便是无事在身,单单想到自己要在此住上三个月就已是痛苦不已了。

南一安心想若是错过对弈之机,自己恐怕再难学到陆象衫的一身上乘功夫,念及此处又猛然想起南天柳青青二人,南天已然武功尽失,自己渐渐长大,定要承担起保护父母的责任,随即又想到洛雅诗沈汀一事,沈汀虽已被赶下山,但今后难保不会再有人与洛雅诗为难,顿觉自己若是有一身本事,今后便能让洛雅诗依靠,越想越是黯然神伤,不禁眼泪直流,兀自呜咽不止,转身望向陈抟,恳切说道:“弟子尚且有要事在身,求老祖放过弟子,助我出去罢!”

陈抟闻言道:“小小年纪能有甚要紧事,你且说说,我若真觉得此事要紧,放你出去也无妨,但你若有半句虚言被我察觉,三个月后我便独自出去,留你一人在此种花养草。”

南一安听罢大喜,情知尚有机会,便道:“不瞒老祖,我与陆夫子有约,要与他弈上一局,眼下离约定日子不足一月,我若在此待上三个月,不免错过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请老祖体谅!”

陈抟知陆象衫喜爱下棋,此话倒无破绽,但听南一安所言,分明不是陆象衫授课,而是指名道姓的约战,他素知陆象衫棋艺出神入化,对弈自然是要棋逢对手,那里肯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定下约会?便即冷笑一声道:“谅你小小年纪,那里是他的对手,他岂会与你约战?小娃子满嘴胡说八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