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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英雄谁是英雄》第39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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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

(罗婺以商发家,遇乱世商行凋零,原已然支撑不下去,却由一名毕摩自外带来一个人。这个外人给罗婺部带来一线生机。)

滇南的罗婺部姜少寰是有了解的,但不算多。

罗婺部历史悠久,相传百年前古蜀地天降大雨,造成洪灾,迫于洪水,彝族人文始祖阿普笃慕率领族人,从世代居住的古蜀地迁到洛尼山一带暂避洪水,并与当地古滇国部落联盟下的实、勺两个部落联姻。洪水退后,由于洛尼山一带地少人多,不宜长期居住阿普笃慕在洛尼山召集了一次部落酋长们的大会,将其民众分成六个部落,向外去开拓疆域。(原型:宋大理国下罗婺部族,位今云南楚雄)

其中一个部落在古夜郎国时代受到迫害,在一位毕摩的指教下,率部族远离夜郎国,来到楚雄开拓繁衍生息。在安定时期发展滇川茶叶,蜀锦等物流贸易,从而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大富豪。

罗婺以商发家,遇乱世商行凋零,原已然支撑不下去,却由一名毕摩自外带来一个人。这个外人给罗婺部带来一线生机。外人自称神族来使,带来一篓黑色的种子。神族来使名底也伽,与毕摩道‘莺粟九月九日及中秋夜种之,花必大,子必满’。种球成熟时褐色。种子多数,黑色或深灰色,表面呈蜂窝状。练之可得膏。服用之有敛肺、涩肠、止咳、止痛和催眠等功效,治久咳、久泻、久痢、脱肛、心腹筋骨诸痛。(原型:唐拂霖国遣使献底也伽,罂粟进贡流入中原。)

一旦大量服用,毒性堪比烟草,诱人上瘾沉沦,从此再也离不开逃不掉。

底也加将种植方法与提炼方法传授给了族中毕摩,凭此与罗婺族长戮力合作,摇身一变成为首位以外族身份入驻罗婺的毕摩,罗婺部也成为东麓首位种植罂粟的地区。因有绝密的罂粟花,罗婺寨内不布局逐渐分化成三个部分:

前寨所居住的都是普通居民,与一般小镇一样,平民安居乐业与外族互通商贸。

中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罗婺妖寨,里面居住的是吐司一家及其他位高权重的老人们。还有负责编造典籍、医治疾病、传授文化的毕摩们。

后寨是神秘地带,居住的是整个寨子威望最高的、负责祭祀占卜的大毕摩,封着各种古老典籍与罗婺寨的秘密。那片罂粟花海也藏匿于后寨中。除了族长与被任命为司花的花侍们,没有命令是不可以进入后寨的。以致后寨建成以来唯一踏入的外族只有神使底也加一人。

罗婺从商发家,后在乱世前夕有一脉窥得机遇从军。凭借胆色与实力在军中建立威信,逐步向上爬,获得一定的权利后便逐渐脱离罗婺本部,改汉姓为“神”。前齐开国时便将百越化为都护府,神家任百越都护。至如今,凉州神家三少神清让任第六任百越都护,权利几乎可与百越王分庭抗礼。

谢川穹道:“实不相瞒,此番谢某来大荒山是受小重山门掌门俞明山相邀。俞掌门寄书言半年前巫山涧弟子来楚雄执行任务迟迟不见归,又派出大弟子沈春伶已有月余依旧未归。两派便找上门来,多番调查之下发现近十年百越之地来多有女子失踪。准确来说除开楚雄之外的是失踪,而楚雄当地的女子多是‘上供’给了罗婺。”

“上供?”阿比盖尔觉得奇怪,“要说是上供,不应该进凉州神家或者百越王府吗?怎么会进罗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谢川穹叹一口气,“百越区为少数民族统治区,目前来说官方以百越王为尊,而罗婺几乎是整个百越精神主导。”

阿比盖尔有些不太明白,抠抠脑袋问:“什么意思?”

姜少寰解释道:“意思是百越可分两部分——王权与神权。百越王代表王权做实际领导,而罗婺则是神权,是精神归宿。在少数民族地区精神归宿是最可怕的,更可况百越王还是半途空降而来根基不深。”

阿比盖尔有点明白了:“这就跟当年的何药九寨一样?”

姜少寰点点头。

阿比盖尔又问:“那神清让呢?听说神家势力在这一片也挺大,那神清让好好一个贵族在江湖上还有个诨名叫什么...叫——”

“钟山龙蛇。”张厌在一边恨恨补到。

“哎,对,就是这个名儿。”阿比盖尔双手一拍,“这人可不得了,据说身具异象,武功极高,用的剑是剑谱排名第五的‘羲皇’。除却榜上那些神隐的世外高人与北散仙南紫微,基本排下来就数他最厉害了。”

“罗婺与百越都护府渊源颇深,‘钟山龙蛇’确实让人忌惮。但此时神清让入京述职不到归期,两派正是打算趁这个时候潜入罗婺查个清楚。谁知...”谢川穹看着四周狼藉摇头长叹,“此番看来是为对方察觉了行迹,才遭逢大祸。”

阿比盖尔扬眉:“我说,是不是有人泄露了行动啊?不然怎么会带着幽生屠来,这明眼一看就是有准备的围杀。要是为养蛊杀普通人来不了那么多彝人,又是弓箭又是用毒的,明显就是为了对付有点功夫的。”

谢川穹摇摇头,同样觉得怪异:“入寨行动是俞掌门与周掌门共同制定,为了防止外泄行动部署也仅是告诉了门下高层,弟子们是不甚清楚的。在书信中俞掌门也仅是请求谢某在寨外接应伤者,并未提出需入寨。”

阿比盖尔扭头看向张厌,张厌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盯得有些慌,扁着嘴道:“别看我,我什么不知道!这次我是为回家的,师父他们来是为了找大师姐。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姜少寰沉吟一番,道:“保山张家在楚雄亦有一定的势力,张姑娘又是周掌门的爱徒。如此亲近的关系,巫山涧此番来楚雄没有寻求张家的帮助?”

“我真的不知道!”张厌有些委屈,“掌门是去拜访过爹,可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家里的事爹从来不告诉我的!他只讲叫我和哥哥带好银钱好好招待,别的我一概不知了!你们要问也应该去问大师兄啊怎么会问到我这里来!”

合着这姑娘就是个出钱负责吃喝玩乐的,别的一问三不知。阿比盖尔腹诽,又抬头朝另外几人道:“苏骁战还在下面清点尸体登记名册,等他弄完再问吧!”

此时有侍女来请谢川穹,说是还发现了活口,谢川穹连忙提步跟去。阿比盖尔看张厌还留在原地不动皱眉道:“你不去?”

张厌不解:“去什么?”

“嗨,”阿比盖尔双手抄在胸前歪着脑袋,“那都是你的同门,你不去帮忙跟我们一起凑在这里做什么?”

“你们...不帮忙了吗?”张厌小心翼翼带着点期待望向姜少寰,但少年明显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她。

“我们帮啥?搬东西我俩都有伤,登记死人死的都是你们两派的我们一个人都不认识。知道你是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叫你搬东西好歹也去帮帮你大师兄登记登记名单吧?”

张厌被噎了一下,眼泪又浮出来,咬着嘴巴跺脚甩手跑了。阿比盖尔冷笑着看那娇小的背影跑远后转头换了副面孔道:“商姑娘,你对天府星周别熟吗?是不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刚才人都在场他也不好问,现在人都支开了总算能好好问问。

商雅稚思考了一番,道:“是夜雨剑,但不是周别的剑法。”

有门!阿比盖尔眼睛一亮,这句话好像听张得帅也说过。“有什么说法吗?”

“我与周别接触并不多,但知道他是个相当谨慎沉默的人。如今佩剑掉落,人差不多算是死了。”商雅稚面上淡淡的,不同情也不可惜,“这个用夜雨剑的是个用刀的,而且是双刀。”

“双刀?怎么看出来的?”阿比盖尔想着之前在血花树上那些歪七扭八的人,上面的伤口跟这个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当时张得帅判断失误了,不是两个凶手,而是一个用双刀的凶手?

“刀伤与剑伤几乎是同时造成,刃口方向相对。应当是他弃了左手的刀换做夜雨剑在用。”商雅稚顿了一下,“此人刀法蛮横,可夜雨是软剑,重在阴柔灵动狠辣,这样强用那个人估计左手被夜雨伤得不轻。”

“前辈可认得这刀法?”姜少寰问。

她摇头,阿比盖尔又问:“有一个自称‘湘西吊边人’叫张得帅的,当时在场许多人只有他一眼认出了这把剑,估计认识周别。那你认识他吗?”

商雅稚想了一番,还是摇头。说话间上来了一辆马车与大批人马,看样子是保山张家安排来的人。中途苏骁战露了一次面,带着大批人继续带人善后,张厌一个娇小姐留下也做不得什么事,便自告奋勇带重伤的“张得坏”等人下山。

马车较小,只能坐四个人,阿比盖尔自觉坐到了车架上。姜少寰不习惯这种男女同处一个狭小空间的“江湖豪气”,缩在里面整个人都绷紧了,一直闭着眼假寐。谢川穹与姜少寰坐在一边,靠在一侧打着瞌睡。张厌坐在对面,一直大咧咧的盯着姜少寰的脸舍不得挪开目光。从饱满的额头,英挺的鼻梁,水色的嘴唇看到英武的下巴,又从下巴连到发际线的俊美侧脸舔回去。就这么来来回回来来回回不饕足。

努力了一会姜少寰发现还是无法忽视张厌那毫不收敛的灼人目光,只能随手拿了本书假意翻看,然后假意睡着,顺手就将摊开的书盖到了自己的脸上。张厌这下没得脸看了,又开始专注于那露出来的一小截脖子和手。

只可惜“张得坏”虽然叫张得坏,衣领远没有同为一家的张得帅和张得有钱一般敞得开,不要说锁骨,就连喉结都是堪堪处在衣领上面一点点,比姑娘都保守,也不嫌勒得慌。倒是手还有看头,修修长长,骨节分明,将她死命护住时力道强得可怕。

是一种令女人怦然心动的力量。

坐在张厌旁边的是“张得坏的族姐”。张大姑娘上车后就安静的闭目端坐,那样大的长袖和重重纱裙都顺得一丝不苟。她上饰品并不多,都是银制加一对通透的玉珠耳坠。但衣服料子极好,似云似雾似烟,与寻常麻布料天差地别,与自己所穿过的、所见过的布料都不一样,看着像海外那边来的暮云纱。而且她身上长度及地的青色大袖实在不便于打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剩下那些彝人给打死的。

车马的帘子偶尔被风吹开,窗外的阳光漏一点在她额头上打出一层柔光,眼角眉梢带着一点点冷淡的媚,睫毛沿着眼睛的形状卷起一个柔和的角度,她的鼻子生得很好,挺直精致,鼻尖带着俏,如果忽略掉面上的血渍倒是十分清冷温柔。

可是她一身的血,联系着就想到那些被折断了脖子血液倒灌满嘴泡沫的彝人死状,张厌就觉得心底发寒。

被看的人仿佛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施施然抬眼,张厌来不及收回眼神就撞进了那片深灰色的秋水迷雾里。张厌有些慌乱,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索性放开了问:“张家姐姐,我已经见过了好多你们张家人,那你又叫什么名字?”

商雅稚看着她没说话,张厌以为是中原大家族里的女子惯有的羞涩,不好意思说出闺名。结果听她考虑一下道:“张得美。”

姜少寰根本没睡着,听到这个名字呛得咳嗽起来,惊醒了一旁打瞌睡的谢川穹。张厌被这个仿佛没读过书一般,透着莫名的偏远乡村气息的名字给呛到了,觉得这个湘西张家养出的孩子都不错,就是取名字的功力真是不敢恭维,简单又粗暴。她张了张嘴,瞄到外面路过的彝装少年男女,看见那些短衫大裙连忙找了个话题想搪塞过去。

“如果要进寨也要换上这样的衣服入乡随俗啊...”张厌撩开帘子朝外看,又忽然面色古怪的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张大哥也会穿...吗?”

想起那个画面...谢川穹瞧着她突然涨红的一张俏脸轻轻敲她的脑袋,嗔怪道:“怎么都不学好,学学人家张大姑娘!”

被点到名的“张大姑娘”随口道:“其实,我也很想看。”

姜少寰:“...”

张厌笑得花枝乱颤,外面车架上的阿比盖尔伸了个脑袋进来看着姜少寰通红的耳朵好奇问:“少爷,是不是她在调戏你?我给你出头!”

“是你家大小姐在调戏,可别污蔑我!”

“哦,那没办法了,”阿比盖尔看姜少寰一眼非常鸡贼的缩回去,“不出了,打不过。”

姜少寰又咳嗽起来,脸同样也咳得通红。这咳嗽牵动着伤口丝丝缕缕的疼,耳朵也起了嗡鸣。

“来,让我看看。”谢川穹见他这样伸手把过脉。滇南地势偏高,少年是平原来的身上带又着伤觉得胸闷、耳鸣喘不过气是正常事。于是在药箱捡了颗药丸往他嘴里一塞,抬起眼皮就看见少年迷迷糊糊的喉结一动。

谢川穹捋胡子:“...你,硬吞下去了?”

“嗯。”

谢老头儿慢条斯理道:“那是用含的。”

姜少寰:“...”这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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