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月（二）

她却突然收起了笑容，“你，真的不打算上大学了吗？”

这个问题确实让人笑不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转过身，抬起脚步往前走。

她只好跟上他的脚步。

成平确实没有想过上大学，他的心中没有喜欢的大学，也没有喜欢的城市。或许只有在上高中之前有上大学的欲望，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对于大学的认识只有清华北大，今时不同往日，清华北大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两人沉默走了一圈。

“我喜欢平凡的生活。你喜欢吗？”

“我喜欢。”

成平看不出她的喜欢，“那你眼中的平凡是怎样的？”

“能一直和家人在一起。”

“那你知道我眼中的平凡是怎样的吗。”

“不是和我的一样吗？”辛芸拿一双疑惑的眼睛斜斜地看他，眉线堆蹙起来，额头起了皱褶。

“我眼中的平凡，是一个人在岁月中沉浮。”

“那你的家人呢？”

“关于这个问题，你知道吗，我一直希望自己是一个孤儿。”他抬头看着天空懒散的白云，“不过，说这样的话有些大逆不道，毕竟父母生养了我，我会尽我该尽的责任。只是抛开亲情这层枷锁，我便是独立存在的一个个体，我便就只有我一个人……”这话他说不下去，说着说着就会变了意思，他不善口头表述，于是他就不说了。辛芸还是疑惑地看着他，她只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等着他继续说。

他也在斟酌语言。等了半晌他愣是只说出一句：“你以后会明白的。”他像是突然间体会到了那些长辈们说这句话时的心情，发现了这句话的意味深长和它的实用性。

辛芸想不到他会用这样一句话来搪塞她，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成平见状有些无奈，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跟上她的步伐。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他还想解释，可还是不知怎么开口，只好长长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在他眼前聚成一片白雾。

辛芸自顾走着，抬头看着天边的云霞，目光有些迷离。

“不知不觉就快毕业了，时间过得好快。”

他比较意外辛芸转移话题，“……是啊……”还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说起，只好长长叹了口气。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时间这东西不是我们可以感慨的，对于青春期的我们太过沉重。”他想想作了补充。

“嗯。”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一个学期，下个学期一定很紧张。”

“这个是可以肯定的，你没发现现在就已经开始高考倒计时了吗。”教室前面黑板的旁边已经挂上了一个“离高考还有128天”的挂历，三位数的阿拉伯数字格外醒目。

“下个学期，我们可能不能单独见面了。”她转过脑袋，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一排白牙。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总是叹气。”

“额……”他笑了一下说：“习惯了！”然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