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家长会。

唯独，有一个人的家长没来。

袁园环顾四周，走出教室，坐在台阶上，叹了一口气：“是谁导演这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他回头瞄了眼教室里的谷雨，嘴里的叹息声如在抽烟。

其实他也没注意到，他的母亲在树林里暗中观察他很久了，深吸口气，看了看自己包里的钱，盘算了一番，并没有接近袁园，而是朝附近的小旅馆走去。

袁园有时候觉得，人这一生比起那些恒星的寿命，无比渺小，如果时间可以放大，那么，他在某些生命的眼里，会不会就像自己看那些恒星一样，觉得那些恒星恒久不动呢。

“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在浩瀚的星辰宇宙，你只是一粒尘埃。”

袁园的家族也曾有过光鲜靓丽的时刻，十八年前，他的父亲袁涛，也就是现在躺在床上四肢瘫痪的那个，曾是尾鱼的老爷子的副手，曾参加过那场战争。

关于那场战争，他所知不多，他父亲只告诉过他。跟他们作战的，不是人，甚至不是任何动物，是那些传说中的怪物……

“父亲大概脑袋也坏掉了吧。”袁园苦笑。

袁园扭过头，看见自己的母亲跟一个男人进了宾馆。

“那是……”

袁园双眼微眯，再次确认了一次，就是自己的母亲，袁园手中的草叶子滑落在地，心脏突兀的像是要跃出窍室，他缓缓地站起身，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的心跳震动减小一些。

他低下头，眼睛发红，血丝嗖的一下，弥漫了整个眼眶。

他受不了了，麻溜的掏出自己的口袋，看看自己还有多少钱，50块，还够，袁园嘴角泛着冷笑，疾步走向旁边的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

他躲在小屋的门后，等着有人从里面出来。

……

守矢开家长会时受不了苏芮的高谈阔乱，便默默地走出门呼吸新鲜空气，他打算去街上了解一下附近餐馆的食材价格，盘算着给餐馆搞批发，会不会来钱更快一些。

扭头，便看见袁园拿着一把刀，躲在某扇门后面。

本来呢，是打算逛完街后重新变出食物摆摊的，此刻，吓了一大跳，匆忙结束了生意，并告诉顾客再次全部免费后，快步地走向袁园。

顾客们一拥而上，抢光了三轮车上剩余的食物。

这时，一个女人刚好从门里出来。

一把刀出现在她面前，一只手握住了刀刃，再也不能前移半分。

“守哥……”袁园喃喃道。

守矢手上的血沿着手臂流进衣服里，他听到袁园的怒吼声，“守哥，你不要管我，让我杀了她！”

“你会坐牢的！”

“我不管，我管不了这么多了，你让开，不然我疯起来连你都砍。”

“疯子。”陈清骂了句，看到自己旁边的男人想开溜，追上去，大骂道：“你劝我从良是想免费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杀人是犯法的。”守矢狠狠地捏住了菜刀，扔在一旁，或许是扔的太过用力了，菜刀与水泥路摩擦发出火花。

守矢扭头，看见袁园的母亲和那男人厮打了起来。

“我这里有500块钱，都给你吧。”守矢把身上带着的钱交给了对方。

袁园的母亲，接下钱，松开拎着男人的手，把他从空中放下，满意地离去。

男人也准备逃，被守矢拦住了去路。

“你打算怎么解决。”守矢站在男人面前，问道。

“不给钱就不算违法。”男人解释道。

只见，守矢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瓶水，并让袁园一起过来，让袁园制服了他，两人合捏开他的嘴巴，灌进了水。

松开后，男人猛烈的咳嗽，惊恐地瞪大眼睛：“你给我喝了什么。”

男人连滚带爬朝远处逃离。

袁园抄起地上的菜刀，扔了出去，砍在了他的右臂上，男人右臂上挂着菜刀，顾不上疼痛，直嚷嚷道：“杀人了，杀人了。”

同时，他的裤腿渐渐地黄了。

袁园松了一口气，“让你欺负我母亲。”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毕竟是我母亲。”袁园一屁股坐在地上。

……

袁园回到家。

看见陈清正在做饭。

他把作业在桌案上铺开，一边写着作业，一边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干这个？”

“没钱用了啊，当然要出来卖了，不卖又没有钱用。”

袁园本以为，她至少会羞涩一些，至少会有种负罪感，没想到，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袁园捏紧了笔筒，在作业本上扎了个洞，笔尖尽数粉碎。

袁园再次捏紧拳头。

“有时候，我也会去宾馆啊、ktv啊，进了里面，那些客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时间又短，有时候几分钟就能挣几百块，超喜欢在里面的。”

“犯法啊，这怎么会犯法的？家里人都依靠我生活，又不偷又不抢。看守所我都进了好多次了，反正又不会把我怎样子的，里面也有很多人中意我啊。”

“有个姓周的人说要偷电瓶车养我，虽然说话超好听。但是没有几台车子、几套房子，还不是处男，我怎么可能跟着他嘛，我可是超爱这份工的。”

陈清的话语声渐远，她已经吃了饭，回到她那屋睡觉去了。

袁园想打她，可是没有办法，他恨自己。指甲……扣在血肉里。

袁园去院子里打了盆洗澡水，把父亲扶下床，父亲微弱的声音传来，“你不要怪你母亲，要怪就怪我。”

“我把我们的一次性抚恤金弄丢了。”

其实，从骨子里，袁涛误以为自己是逃兵，所以没有脸面去领抚恤金，因此，那是个永远不可能被找到的一笔钱。。

他在自己儿子面前，又不想承认自己逃兵的身份，才讲述了上面的话。

当年，联合舰队在那次作战里就逃出了袁涛和谷壳，二人把火种交给老爷子后，就离开了，他们二人都没去领抚恤金，这是作为军人骨子里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