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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边关》第七章 再见!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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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经过对初检筛选出有问题的十三个人的复检,体检结果出来了,最终有八人因身体严重不符合标准,进入了退学报告名单。一名是日光性荨麻疹,一名是心肌炎,一名是精索静脉曲张,一名是肩关节习惯性脱臼,一名哮喘,一名腰椎膨出。关牧云和舒哲担忧的事情发生了,因半月板损伤和腰椎问题也在退学名单。

其他几个大都是上流院校的常务“伤残”人员,早就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有两个就是听说边院体检严格,奔着退学目的来的。基本确定退学之后,倒也落了个解脱。有的已经开始自己的下一步打算,看考研的相关书籍。

下课回来,教导员一改往常和蔼的笑容,神情凝重的跟关牧云说吃完饭到我宿舍来一趟。

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涌上关牧云心头。看来该来的总会来,终于来了。昨天就听说退学的名单出来了,只是队里还没公布,那时他就很纠结。之前他跟队干部汇报过自己的情况,教导员反复向上级进行了沟通,甚至还和大队领导、机关干事一起到医院带着他的材料与医生进行了咨询,医生从医学的角度对他的伤情进行了解释。

两个队干部给他通知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惋惜,他是个骨干的好苗子,很多事一点即通,又很积极,将来应该会是个好排长,但他们该尽的力都尽完了。国家培养一名学员不容易,任何一个人的离开都会很慎重,谁也不能拿他的身体开玩笑。听着队干部对他的高度赞誉和对结果的无奈,他强忍着内心的坍塌,笑着说没事,接受现实。

自己在二队这样的结局就像一个笑话,选专业的时候自己第一个打了报告到二队,自己主动申请担任骨干,不顾及别人的风言风语成为队干部的左膀右臂,强力推行各项秩序的落实,而现在被无情的现实踢出这个局。这都无所谓,主要是怎么向家人交代。

他在心里总在回忆着这四年的点点滴滴。上了军校极大地减缓了家庭的负担,为弟弟妹妹树立了很好的榜样,成为了父母的骄傲。这四年,他不怕吃苦,脏活累活抢着干,学习上也很认真,大项活动积极参与,就想着全面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好好在部队干。各级骨干他都没落下,在队里人缘也很好,干部也喜欢。来边防学院还是当时的队干部出的建议,说他腿不好,但综合素质好,只要挺过这一年,边防的高强度训练少,再慢慢发展。当时自己也是这个想法,无论如何都要忍过这一年。可惜,医学的鉴定,文件的规定,让他连坚持的机会都没有,这个消息传给家里他们会是怎样的失落啊。

舒哲是单亲家庭,他也太想挑起这个家庭的担子了,那天他跟母亲说了体检结果后,母亲沉默了很久说怎样都行。从小缺少父爱的他,自从进入军营变得硬朗了,稳重了。他喜欢热火朝天的军营,这里有领导和战友的关心帮助,有温暖的感觉。他不知道,母亲那天接完他电话就跟队干部进行了联系,甚至在恳求能不能让自己的孩子留在军营。队干部专门也就他的病情与医生进行了沟通,医生的回答是他的腰伤比关牧云的腿伤还要严重,绝对不能剧烈的运动,需要长时间慢慢的恢复,也只能无奈的接受。

八个人都谈完后,那六个人的情绪还好。但关牧云和舒哲确实让两个队干部纠结,多好的两个学员啊,可惜了。

两个人正感叹着,陶光宗打报告进来了,递交了思想退学申请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故事,教导员也了解到他家境比较优越,在上流院校就闹过退学,但在上次的谈心中并没有提及此事。学员的思想有隐匿性,这也很正常,队干部让他坐下,静静的听着他的讲述:

“我决心已定,谁都阻挡不了我退学。

我上军校严格意义上讲,是遵从了家族诸多长辈的意愿,在那些大多有当兵经历的长辈看来,部队是锻炼人的好地方。我感觉他们的观念跟不上时代的节奏。当初自己是奔着国防科大研究计算机的专业来的,结果因为不懂专业区分指挥与技术,被指挥专业录取了。将来去当一名边防排长与自己远大理想相差甚远。

我也不喜欢成天被约束,用个手机有可能被处分,抽根烟都得找个地方躲,还有体能,我难以想象背上几十斤的装具能跑到二十多分钟,这些天上课,也很热,连个空调都没有。队里所抓的秩序是部队的基础,我完全赞同,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每当想起这些都很郁闷,四年来跟家里摊牌过很多次,但家人不理解,我忍了一年又一年,实在是不想再继续下去。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体检的时候,我申请了两个检查,可惜我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既然身体没问题,我只能思想退学了。我跟家里正式摊牌,谁教育都没有用的。之前我父亲说我敢退学我就不是他的种,这也无所谓。二十多万的培养费对家里来说不算什么,我先欠着,我会用自己的能力还给他们的。”

听完了陶光宗的讲述,队干部知道这也算是遇到了硬茬,只能尽力做挽留的工作,但也很无奈陶光宗的态度异常的坚定。只能向上级报告,联系他家人。

陶光宗请领了手机跟家人沟通,大家都午休了,他一个人来到了楼西侧,这里也是他们经常抽烟的一个据点。看见邹天来在抽烟,他没避讳,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是你们自私还是我自私?我在为谁而活?凭什么要让你们的遗憾变成让我追求的理想?就为了你们的面子?我已经交了退学报告,不让我退学,我就跳楼给你们看!”

邹天来尴尬的听着他与父母的争吵,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真要是激烈的闹腾着退学,呆呆的愣在那里。

陶光宗气冲冲的挂完电话,一屁股坐在地上,邹天来递给他一枝烟,他闷闷的抽着。

邹天来说:“退学工作确实让大家想法很多,很某乱。很多人都感觉迷茫,发牢骚吐槽。边灿和鲍犇也经常叫嚣着说自己受不了,也要退学,但大多是跟风的说一说,真正像你这样下定决心的,好像还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再待一年就正式毕业了。”

陶光宗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一天都不想呆了。”看着他死心的样子,邹天来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着烟。心想,这些年自己浑归浑,但每个男孩都有一个军人梦,如今我们活在别人的梦里,要真让自己现在脱下军装走人,心里还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甘与不舍。陶光宗与边灿那几个的对比,正应了那句土话,爱叫唤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唤。

下午上课的路上,万林波打报告出列和队长走在一起,伤感的问:“队长,牧云的事再没有希望了吗?我虽然跟他才认识一个月,但他那么拼,那么优秀,能留下来肯定是队里的好骨干。”

队长摇了摇头说:“能努力的都努力了,但是没办法,他身体是硬伤。教导员天天就在忙这个事,还有舒哲,包括冒出来的陶光宗。我们很遗憾,但又无能为力了。但愿他们都能走好自己的路。”

陶光宗的退学报告递交上去之后,一有时间就被队干部叫过去谈心。为表示他坚定的退学决心,一连写了5份退学申请。连大队政委都找他谈了话,做了最后的挽留,但依然改变不了他离开的决心。

最终,他父母来了,还带了一个亲友游说团,有一个甚至还是在部队任职的领导,一下午的商谈未果。后来,退学报告上又增加了一个思想退学人员。而陶光宗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回合训院校接受一个党内警告处分装入档案,再缴纳二十多万的培养费。

2

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万林波买了一堆零食为班里的陶光宗和舒哲送行,相识二十多天,说不上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但相处还算和谐。他跟大家说顺便也叫上关牧云,相处这么长时间,关牧云是一个非常努力非常不错的人。尽管邹天来那几个不大愿意,但是场子是万林波组织的,也不好说什么。轮到了五班站哨,大家你看他他看你,李亮亮说那我去吧,大家一个劲的说班长英明。聚在316宿舍,几个人聊着自己在上流院校的生活,吐槽着各种有趣的事。

关牧云失去了往日的趾高气昂,脸上写满了低落与心事,又有万林波前面对他的高度评价,邹天来对他的那种反感慢慢消失了,隐约还有一点同情。邹天来说:“祝大家告别军营前程似锦。”

关牧云苦笑着说:“我就像一个笑话,主动申请来了二队,主动担任值班员,还是成不了二队的人。有冒犯的地方多担待,希望大家珍惜军旅生涯。”

边灿说:“可惜队长培养的哼哈二将,就剩万林波一个人单打独斗了,你这一走,简直就是让大彪带我们获得重生啊。”

万林波笑着说:“你们几个那点事都进入不了我们的法眼,我让队长出一根小指头都能把你们捏死,最好乖乖的,别怪我哪一天六亲不认。”

鲍犇赶忙说:“千万别,咱五班就你一个大官,往后还要都靠你呢。”其他人说就是。

万林波又跟舒哲说:“舒哲,你也别纠结了,离开了大家也都是好兄弟,常联系!”

舒哲说:“事已至此,也就不纠结了,教导员找我谈心说,军旅是人生的插曲,奋斗才是人生的主题。换个地方战斗,早早融入社会未必是一件坏事。我们,不,你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终将也要脱下军装回归社会。我已经跟母亲商量过了,回去复习考研。”

陶光宗说:“部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不喜欢,更不喜欢父母把意愿强加在自己身上,很多人感觉我像个另类,我想我会干出一番事业的。”关牧云和舒哲听的很刺耳,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谁也不懂谁。

万林波说:“人各有志,其实部队也没什么不好,边防和边院没有什么不好,二队也没有什么不好,要看自己的心境。心对了,世界就对了。心不对,到了哪里都不适应。祝福你!”

谈笑间,舒哲说了在医院和向雨杰体检的故事,大家都惊讶的看着他,纷纷说小眼镜厉害啊,默不作声的干大事呢。向雨杰淡淡的笑着说:“垂死的挣扎了一番,连累的舒哲挨了医生一顿骂。”又叹了一口气说:“走不了,我就好好享受这魔鬼的炼狱。”

那一夜,陶光宗和舒哲呼噜噜的睡着,关牧云躺在床上不停的翻来翻去,邹天来也瞪着个眼睛陷入无边的思索。

第二天早上,学校派车来接他们,有几个退学的一脸的轻松与解脱,队里有的人还有几分羡慕。万林波和邹天来帮着把行李拿下楼,陶光宗的父母同行前往上流院校。邹天来看见了一位沉默的父亲和一位忧伤的母亲,满脸的失望。而在值班时一直很板正的关牧云,眼神中则充满了无奈与不舍,他和舒哲坐在一起,往外面的队干部挥着手。他们回到合训院校再次对身体进行鉴定,而后办理退伍手续。

3

退学人员走后,班级人员进行了微调,原先在六班的安明远和四班的任飞扬调整到了五班李亮亮和向雨杰的宿舍。安明远也来自科大,但是向雨杰之前并不认识。他总是把自己的内务收拾的很利索,不大愿意跟人交流。班里安排的任务他也会接受,但总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微的摇着脑袋,右侧嘴角轻轻的上扬,感觉对什么都不屑一顾。

李亮亮有一书架的书,以理工和计算机为主,向雨杰也有一架子书,以指挥自动化和文学为主,前者是他的专业,后者是他的爱好。而这位安明远,也有一架子书,竟然是以各流派哲学和历史为主,每天一回来他就静坐桌前,一杯水,一本书,要看上好一阵。

任飞扬一来五班,邹天来就进行了热情的欢迎,拉着边灿和鲍犇又是帮忙搬东西,又是帮忙铺床。忙乎完了跟边灿和鲍犇说:“跟你俩天天混在一起总感觉没内涵,这段时间把我的层次都拉低了,飞扬是个爱学习的人,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我要让他这一架子的书把我也熏陶熏陶。”

那俩人悻悻的说:“是你拉低了我们的层次好不好,任飞扬看的书有没有一本你能看的懂的?”向雨杰这时才发现,这个任飞扬的书架上堆满了三种书籍,英语,法律,会计,尤其这个会计的书,让他真是看不懂。

换了两个人,宿舍里的氛围也有些转变,以前陶光宗总有很多话题引的大家都参与,热热闹闹的。现在的四个人一回来都是对着各自的一架子书,干着自己的事,落的很清静。

晚上熄灯后,没有了以往的夜谈,向雨杰静坐桌前,感叹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也不知陶光宗和舒哲怎样了。还有四处散落的战友,四年前的点点滴滴清晰的留存在脑海里,四年的时光铸就了深厚的友谊,而现在,一切又都是新的。此时他的文学灵感涌上心头,铺开笔记本,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一气呵成。

时光

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墙

它留给我们太多的无奈

又带走多少 无言的伤感

当夕阳西下

天边洒满金色的光芒

我们从凝重的岁月里走出

看到的又是 怎样一番景象

四季更迭

看寒暑交替

这清清浅浅的时光

要将我们 怎样的流放

没有一个人

专程为你而来

只是在短暂的交集中

体悟生命的 缘浅情殇

相逢

是一首深情的吟唱

人生 若只如初见般美好

又会抚慰多少 千古柔肠

在时光里

唱一首伤感的的老歌

在我破碎的心房

荡起一湾清冷凄的月光

关牧云走后,三排的宁小海担任了值班员。我们挺佩服队干部犀利的眼睛,总能把优秀的人从我们当中迅速选拔出来。这种极强的分辨能力,意味着他们也能很快把邹天来说的各路“渣渣”快速分辨出来,尽管“渣渣”们也因不知深浅而夹起了尾巴。

边灿说:“我就不信我们把尾巴都夹起来了他还不放过我们,要把我们的尾巴揪出来剁掉。”

邹天来说:“怎么说的跟要阉割你一样。”这几个活宝随时随地的吐槽和斗嘴,正经的话总超不过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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