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在外科治疗室里

“郑老师，我认为你应该住院观察。”医院急诊外科的刘医生认识郑新，边缝合伤口边建议道：“俗话说跌倒不疼爬起来疼，这道理按说不该我对你说，可你这被车撞飞几米，说什么也应该做全身检查。你在这里住一晚，等天明上班做了cT再走不晚，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好处理，你看怎么样？”

“谢谢你！刘医生。”郑新清楚自己就是个外伤，并且没有伤筋动骨，他看一眼旁边有些紧张的刘颖和裴晓云，摆摆手道：“没这个必要，除了这点外伤，我真的没什么。你看这都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你要不放心，我写张纸条，说明是本人不愿留观的，怎么样？”

“这……，”刘医生有点儿为难地道：“你若是坚持要走，我当然也不好拦你，只是……，”

“郑医生，我看你还是留下吧。”裴晓云插话道：“你是医生，比我们清楚医生的责任，你就别难为人家刘医生了吧！”

“对！住下吧！”刘颖接过话头道：“我去交费。”

“刘颖！……，”郑新朝往外走的刘颖叫，刘颖没有理会他，径直去了。郑新无奈地摇摇头，刘医生见状，就要安排人送他去观察室，裴晓云止住他，自己去推来一辆轮椅。郑新示意不用，自个一瘸一拐向外走，裴晓云忙去扶他，郑新本想拒绝，无奈一走动伤口还是很疼，也就不再坚持。刚走两步，门口出现两个警察，领头的一个认得郑新，叫了声“郑医生。”

“洪所长，夜半三更到医院有何公干？”郑新认出打招呼的是派出所所长洪彬，见他一脸的严肃，不知为什么，他立刻想起了贾志同，心里不禁一紧，急忙问道：“难道医院出了事？”

“嗯。”洪所长是郑新的老病人，两人很熟，而且他来医院的目的也用不着保密，使点点头道：“我们接到报警，说是医院停尸房一具尸体突然不翼而飞，过来看看。”

“有这种事？”郑新吃惊地道，转身问刘医生：“刘医生，你听说这事了吗？“

“没有。”刘医生摇摇头，一脸的疑惑。“不可能吧，该不是什么人搞恶作剧？”

“不是恶作剧！”洪所长否定道：“刚才我们已去了停尸房，看守人证实尸体确实是送殡仪馆了，但是死者亲属在那里并没有看见尸体！对了，你们有董院长的电话号码吗？”

“尸体怎么会不见呢？”郑新喃喃地道，他抬起头，见急诊科那边那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旁边，似乎聚集了许多人，于是问道：“所长，那都是些什么人？”

“死者亲属，你们最好别过去。”洪所长说：“那些人现在火气都很大，弄不好会有过激行为！”

郑新问：“那死者是不是叫陈舟？”

洪所长有点奇怪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死者姓名？”

“刘医生，你知道住院大楼顶层那间停尸房还在用么？”郑新没有回答洪所长的话，转身去问刘医生，后者摇摇头。郑新沉吟片刻道：“应该去看看，反正也没几步路，走！洪所长，我带你们去！”

“郑医生，你腿受了伤，最好别去！”裴晓云见状劝阻道，又对洪所长说：“我是电视台《每日夜新闻》记者裴晓云，我和你们去。”

“郑医生，你怎么受的伤？”洪所长此时才注意到郑新腿上的绷带，关心的问道，由于心里着急，也不等郑新回答，转对裴晓云道：“其实刚才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和郑医生是……”

“郑医生是我朋友，”裴晓落落大方地道，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老石吗，你们赶快到?第二中医医院来，这里有重大新闻！”

“裴记者，现在案情不明，最好别录制节目。”洪所长对裴晓云道，又挥挥手道：“算了，你们都别去了，我们走！”

“洪所长！……”裴晓云想跟上去，手被郑新拉住了。她转回头，见郑新正看着她，一脸的严肃。她有些不解地道：“怎么啦？郑医生。”

“小裴，一会儿你们的人来了，你让他们别录制！”郑新说：“就算我求你了！”

“为什么？”

“嗨！那边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那些人好凶哦！把急诊科的窗户玻璃全砸了！”郑新还没来得及回答，刘颖急匆匆走过来道：“几个警察和保安拦不住，医生护士都躲起来了！”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嘛，闹事有什么用！”郑新皱皱眉道：“走，看看去。”

“郑新，你不能去！那儿很危险！”刘颖吃惊地看着郑新，很坚决地劝阻道。郑新楞了一下，心里蓦地涌起一种久违了的温馨和感动。过去，在他和刘颖最初生活的那段日子里，他常常不乏这种感觉。此时他注意地看着刘颖，在那双美丽的眸子里，他读到了柔情和关心。但只是一瞬间，郑新思绪就回到了现实，他摇摇头道：“他们并不知道我是医生，我只是去看看，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行！我们知道你去不会仅仅是看看，”裴晓云拉住作势欲走的郑新道：“刘姐说得对，你不能去！”

“嗨！”郑新摇摇头，跟随裴晓云走进观察室，他感到裴晓云拉住他胳膊时用力很大，她似乎是以此来说明她劝阻他的决心，这使他不禁怦然心动。说实话，他对电视台这个年轻漂亮的女记者并非没有好感，在她第一次经人介绍来找他看病时，她就给他留下了很温馨的感觉。但郑新心里很清楚，他和她年龄悬殊太大，他大了她整整一轮！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生什么的。但裴晓云今晚的表现令敏感的郑新清楚地洞悉了姑娘心中的秘密，这个现使使郑新倍感吃惊，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姑娘那毫不掩饰的感情，尤其又当着刘颖。

当郑新在裴晓云搀扶下走向观察室时，刘颖看着他俩的背影，心里不得不承认，裴晓云和郑新很般配。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刘颖已看出这个姑娘很喜欢郑新，并且丝毫不想掩饰。这个现使刘颖又喜又悲，喜的是裴晓云是个美丽善良的好姑娘，她替郑新感到高兴。悲的是自己和郑新这辈子也许再没有重续前缘的可能。她从郑新的表情观察到，他似乎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裴晓云的感情，看得出，他还没有思想准备，但有一点却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他也很喜欢那个姑娘！

泪水忽地充盈了刘颖双眼，她怕郑新他们看见，连忙掉开了头。

刘颖也是在九寨沟认识郑新的，她也是六个女模特之一，和叶玉芳是高中同学，也是好朋友。命运就是捉弄人，当年疯狂爱上了郑新的叶玉芳，后来却成了贾志同的妻子，而喜欢贾志同的刘颖，最终却和郑新喜结连理。如今，叶玉芳守着贾志同，小日子过得蜜蜜甜，可她呢，却早已和郑新各奔东西。此时的刘颖，情不自禁想起了她和郑新的新婚之夜……

“你怎么了？”

夜阑人静，贺喜的人们早已散去，新婚夫妇并肩坐在沙上，新娘忽然抽泣起来，新郎有些笨拙地搂抱着新娘，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想家……”，她抬起头，眼泪巴巴地看着他。

“哦！”他吁口气，更紧地搂抱着她，并且用脸磨蹭着她的头。她明白他理解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任他温存着自己。灯光从湖蓝色的灯罩里透出来，像在月光下，房间里一片朦胧。她的视线越过他看着镶嵌在对面墙上的一面大镜子，那里面，一对青年男女相互贴得很紧。她微笑了，合上眼，把头贴在他胸前陶醉地道：“郑新，我们要永远在一块！”

“永远！”他吻吻她，声音有些颤抖。她听见他的心跳得很厉害。永远？永远在哪里？刘颖远远望着观察室里的郑新和裴晓云，觉得心里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