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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嫡凰后》第7章 天时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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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一日,天光已逝,夜*浓。

寒宫云抬头望向夜空,月亮朦胧。他已为南纱备好马与黑布,几人躲在风沙石影间。

阿森等了一天,心里有些急躁,问燕南纱:“我们这都等了一天了,什么时候行动?为何需要这些马与黑布?”

燕南纱让他稍安勿躁,只言,待月挂高头。

几人花了些工夫,将黑布铺在马背上,南纱自己也披上了一块黑布。马与人融入夜色。

全部准备妥当,用去了两个时辰。寒宫云对南纱的计划大致了解,又望了望空中圆月,道:“时辰已到。”

燕南纱深吸一口气,走向马群最头前的一匹,这匹马与其他的马看似有些不同,较之高出一个头,身上的肌肉十分紧实,充满力量,更像是一头野兽。寒宫云告诉她,这是一匹察卡马,西凉大漠绵延数百里,很难觅其踪迹。

摸了摸马的脖子,一下跨上马背,她从未做过如此大胆之事,不由得有些紧张,手心冒汗。

寒宫云走到马身旁,握住她的手,轻轻道:“看这月色,再过半个时辰,恐有沙尘袭来,记住,定要速战速决,如有变故,失手也好,切不可恋战,此去只为取回剑与头颅,其他的,都是次要。”

说也奇怪,这寒宫云说话,没高声没高调,不过淡淡几句,竟让她悬着的心入定下来。

夜风轻起,青衣拂面。青衣男人松开南纱的手,掀起黑布直接盖住她的整个身体,并让她伏于马背。

她用力踢了一下马肚子,马顿时飞奔而去,风在耳边呼啸。同时,只听见寒宫云一声大喝,马群瞬间嘶鸣,蹶蹄而起。

炎临旧关关外,哀奴王军两名兵卒正守在入口,两人百无聊赖,大漠的夜温度下降,十分寒冷。其中一人又高又瘦,甲胄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尤为宽大,他搓着手,哈了口白气,开口跟另一人攀谈,“你说…燕南奇会来吗?”

另一人稍胖,摇了摇头,“傻子都看得出来着是个陷阱,论谁谁都不会往这火坑里跳,更别说是燕南奇了,我听说这人啊,可神了。”

“也不知咱身后的人头到底是谁的。有传言,燕南奇是千年难遇的奇人,身背屠龙之运,有九条命呢!”瘦兵卒悄声说道。

“别瞎说!还九条命?你以为是猫啊!”胖兵卒不屑一笑,“都是些江湖传言而已,要我说,里头那颗人头,压根儿就不是燕南奇的,听人讲,燕南奇身量芊芊,少年郎身却是少女模样,小脸儿比你媳妇儿的还还嫩呢!里面那人头,哪儿有一点少女相?”

瘦兵卒冷哼,“你知道个屁,咱西凉大漠,沙尘漫天,头一砍下来。风一吹立刻就吹吧干了,再水灵也的脸也得脱相,你看看你,脸都吹成干馍馍了!”

胖兵卒摸了一把脸,突然觉着是有许多沙粒,忽地抬眼,正瞧见前方似有一团黑色沙雾正在靠近。

他揉了揉眼,张大嘴,指着前方,大声道:“来…来了!”

人声刚落,远处马蹄之音,如雷滚滚,瞬间盖过了两个兵卒的叫喊。

两人跌跌撞撞进去通报,此时梁炎正在阁楼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赶紧起身,到阁楼边一望,就见披满黑布的马群如洪水般涌来。

梁炎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之事,没料到这燕南奇竟然明着冲进来。他暗道不好,炎临旧关是同献帝之前建造的,虽只有一个出入口,却实在是时代久远,门后一根顶门石怕是早就被风沙侵蚀,恐经不得这马群冲撞。

此番已然失算。梁炎许久未曾吃过败仗,心性自然高傲,难免轻敌。不过哀奴王到底异于常人,脑中闪过对策。

随即收起心神,眼神往下一扫,发觉几十名兵卒还守于人头和龙鸢剑前。如被马群踏过,必然尸骨无存。

他一声大喝,“底下的人,速速上阁楼来!”接着转头对身后的一名副将道:“拿弓箭来。”

他单手接过弓,另一手甩动赤色披风,甲胄吱呀作响。回手再接箭,箭头铁面上有精刻而成的狐狸纹样。

眨眼之间,马群已到门口,马踏之处,沙尘飞扬。果不其然,门后的顶门石脆弱不堪,几番冲撞,断裂成碎块。

所有的马匹上都披有黑布,几乎融入夜色,梁炎知晓其中缘由,黑布为障,燕南奇必在这马群中!

月光微薄,梁炎紧紧盯住马群,不过一瞬,所有马匹冲向人头和剑。

他逼迫自己冷静,脑中想法转动迅捷:马群只会跟从头马而行,要控其方位,燕南奇非骑那头马不可!

几乎是同刻,头马已到人头面前,只见黑布下果真伸出一支手臂!年轻的哀奴王脸上划过一丝邪笑,“小小伎俩!”

拉满弓,箭在弦。梁炎手臂清瘦却有力,修长的手指与箭头并排比着,骑射乃他的看家本领,这个距离,他绝不会失手。

“燕南奇,这一次,定要你死透了!”

就在他松弓之际,忽地一下,整个旧关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月光和火把的光竟然同时消失了!

梁炎愣了一刻,心里暗骂这是什么妖术?难道是我瞎了?

绷的一声,箭已出弓。不待台楼上的哀奴军兵反应,一阵大风,伴随巨大的沙尘涌了过来。梁炎心中一惊:沙尘暴?

眼睛很快适应黑暗,却只能看清楚身边副将模糊的轮廓,抬头望去,天上竟已不见半点月光和星辰。

“殿下,这沙尘来势又急又勇,楼台不能久留!殿下速速避之,才是上策啊!”身后的副将大声道。

话音刚落,副将嘴里就被沙子塞满,不停咳嗽。就在这时,隐约听见楼台下有人大吼。“人头和剑,已被我燕南奇取走!”

梁炎真真是没想到,这燕南奇居然如此走运,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老子就不信了!”

转身从副将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迅速拉上弓,冲到楼台边缘,朝声音所发之处射出了箭。

副将一看,怕他的哀奴王被风沙卷下去,赶紧上前拉住他,哀求道:“走吧殿下!”

梁炎刚想开口发怒说不要你多事,一口沙子塞进喉咙,差点没噎死,心里再气,也只得退去。

楼台下,马群被风沙所惊,黑暗之中找不到头马,又看不到出路,一下子四散开来,它们嘶鸣着,混合着风声呼啸,在旧关的关城中如同鬼魅哀鸣。

燕南纱用黑布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她将人头和剑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布袋中,布袋系在马鞍上,十分牢固。

她已经无法控制这匹察卡马了,左手死死按住右侧肩膀。

哀奴王的那支箭并未失手,燕南纱的肩膀被箭矢射穿,箭卡在骨头间,无法拔出。

她也没用力去拔,箭堵着伤口,血流得不算多,如若莽撞拔箭,倒刺会再伤骨肉,血崩之势无法挡住,就真的活不成了。

没替哥哥报仇之前,她不能死。

这匹察卡马的马蹄一直没歇,她觉得也不像是在兜圈子,刚探出去瞧,被风沙吹了一口,赶紧躲回黑布下,再吸两口,怕是血没流尽前就被沙子呛死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得到外面再无马匹嘶鸣,意识到,自己逃了出来。

但手实在太痛,拉不住缰绳,只得任由这匹马选择奔跑方向,经历过一次重伤,她深知如何减低疼痛之感,她贴紧马背,感受到它起伏有序的呼吸。

它并不慌张,大漠中长大的马,知晓如何活命之法。很快,它的速度慢了下来,燕南纱手臂上结了一层血痂,血一滴一滴滴在马走过的脚印上。

马背温暖,让人渐渐松弛下来,恍惚之间她也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那个在海子中偶遇的男子。他轮廓分明的脸,如墨玉深邃的眼眸,邪气又孤傲的笑面……

他送她的项链紧紧贴在皮肤上,燕南纱想,如若是盛世太平,她也许会与他策马天涯,去看大漠红日,去看遥远的青山绿水。她会穿锦绣红裙,施以香脂,做个相夫教子的小女子。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对那人有所悸动,明明那人无礼又轻浮。

亦不知,自己何时对天下有所期待,明明这世道难捱又混乱。但她看得见,那男人眼里的光,是一种野心。血依旧在流,落在沙中,迅速干涸。燕南纱静静听着,她猛地发觉,风吹声似乎已停止。马好像也没再走了。

接着,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马!马回来了!”

燕南纱用尽力气掀开黑布,轻轻喊了一声阿森,她想自己爬下马,可血流的太多,身体没有力气,一个歪身,就跌在沙地。

青衣男子赶紧抱住她,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扑鼻而来。寒宫云扒开她伤口上的粗布长衫碎片,敷了一些草药在伤口上。草药非常的舒爽,她的肩膀一下没了知觉。

燕南纱第一次见寒宫云面色惊慌。丢了一只眼睛都能面不改色的人,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寒宫云让阿森扶助她,一只手按着伤口,一只手握住箭,他轻声耳语,声音温暖,让人安心:“你信不信我?”

燕南纱看着他,知道他要拔箭了,生死恐怕在这一举。

她点点头,“信!动手吧!”

寒宫云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然后用力扯出箭头,鲜血一下喷在他白皙的面庞上,燕南纱瞬间觉得身体轻飘。她只听见阿森的惊叫,然后寒宫云把什么塞进了她的嘴里,非常苦。对方捂住她的嘴,逼她把那个东西吞了下去,不过一瞬,她就觉昏沉,还想开口,却发觉自己喉咙发紧,哼了一声,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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