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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第七回 大兴殿三人问鼎 鸿胪寺魔王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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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殿上,有箭穿空。

那胡女定睛看飞箭朝自己来了,也不躲闪,直将自己面目迎着那箭向前一探,顿时便射穿了,只在左眼处留了一个圆洞。

这飞箭贯穿胡女脑后,当的一声钻到殿角立柱之上,箭尾羽翼还有颤音。

这时唐王已经躲在椅后,道:“何人大胆行刺?”

丘道士回头见那梁上是胡女,对唐王道:“陛下不必害怕,这人是我侍女,想是不见我回,心中担忧便进宫来寻。”

那殿角射箭的此时已几步窜到唐王面前,伸手将他掩在背后,另一只手将腰间佩剑执了,做了个防御的架势。

那胡女听丘道士说自己是“侍女”,心中不悦,道:“我怎的是你侍女,我不是你妹子么?”说着从梁上跳下,无声无息落在道士身后,照着他后背就是一个轻轻的巴掌。

再看胡女,脸上那个飞箭贯穿的黑洞已经消失不见,还是楚楚动人的模样。她也跪了,对惊恐中的唐王说道:“陛下莫怕,我并非刺客,乃是随着道君来的。”

唐王闻听此言惊魂定了,伸手拍了护驾的肩膀,道:“柳将军,朕无大碍,你可先退了。”

胡女再看,那挡在唐王面前的正是方才劫了道君的“柳将军”,心中疑惑,不禁问:“你怎的在大街上随意捉拿百姓?又怎的用箭射我?”

柳将军叫她这一问竟无话说,脸也红了,忙站定在唐王身边,只把头低在胸前。

唐王道:“是朕叫天策府行动请丘道君的,此事不怪柳将军。”

再说胡女,她本是个仙酒成精,按理不该与唐王行这跪礼,但九族皆知这唐王也非凡人,乃是北极紫薇大帝转世,心中想得此处,不觉膝下便跪了。

而后那唐王便将前日自己如何在大兴殿梦鬼,角木蛟如何在太清殿计释九魔的事简略讲了,后对丘胡两个道:“那妖怪点名要朕找丘道君,不知此事究竟有何深意。今日道君来了,还望能解寡人心中疑问。”

丘道士心中也疑,当下道:“我方下山数月,与这妖怪素来没有瓜葛,不晓得为何点名找我。但既陛下有托,贫道尽心尽力便是。”

一旁胡女听完就是一笑,道:“我当道君有多么通天彻地的神通,竟连这妖怪来历也不知。”

丘道士与唐王齐道:“愿闻其详。”

“当年姜子牙助周伐纣,斩将封神,将那斗部封了五斗星君、二十八宿、九曜星官、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二十八宿中又有四木禽星,是:角木蛟、斗木獬、奎木狼、井木犴。这角木蛟乃四木禽星之首,最是好战,在宫位时,主掌天下灾祸。因隋无道,遣他转生人界化作了窦建德,谁想他祸心不灭,起了十万兵与陛下争天下,乃是当年十八路反王之一。”胡女慢道。

那唐王听了,问:“那他因何要我打印?”

胡女又道:“若有陛下与他打印,他不但可脱离仙籍不受上天法度制约,还可功法大成再上几重楼。到那时,天上地下,由他招灾惹祸,怕是没什么人能轻易拿他了。”

那唐王听了,只觉后怕,心想还好不曾给他打印,又道:“我没与他打印,他一气之下将三清殿后面那口鼎打碎了,似乎有魔物从中被释放,若害我百姓,那如何是好?”

一旁丘道士答道:“陛下,我两个可到三清殿看看么?”

唐王应了,又叫柳将军带两人往三清殿去看。三个一路无话,到了后殿,就见原先放鼎的地方尚有一堆铜粉,在地上堆了一座小山。

丘道士上前在那小山里摸了摸,竟摸出一道符来,符上有字,道是“禹伐齿魔于六曲,封九王于此鼎。”

胡女见字,道:“我知上古禹王治水,将九族封在九鼎中,这想必是其中一只,今叫角木蛟毁了封,放了九个魔头。事关重大,需告娘娘知道。”

“娘娘?”丘道士问。

胡女知道自己说漏嘴,忙道:“与你不相干的,莫问。”

三人又回大兴殿见唐王,胡女道:“陛下,我两个已知九魔来历,今需先回去商量个计策。”

唐王道:“朕遣柳将军与你两个同行。他是我天策军中小将,膂力过人,勇武非凡,这降魔之行有他在身边陪伴,朕心中也宽慰些。”

丘胡两人谢了唐王,即退出殿外去了。

此时天光大亮,二人刚到长乐门,柳将军急从北面追来,道:“道君你两个等我一等。”两人脚下停了,那柳将军几个健步上来,对二人道:“昨夜寺外拿了道君,实在是我有命在身,对不住了。我现奉命护送,不知二位往何处去?”

胡女回想曾与高矮胖瘦四个哥哥约好了在鸿胪寺门口再会,便道:“鸿胪寺。”

柳将军听了,即唤宫内侍卫牵了马来,三人上马出长乐门,向南往鸿胪寺去。

不多时来到正门,就见高矮胖瘦四个正驾着李皂白立在门口,李皂白此时看似酒也醒了,但是昨夜惊魂一场有些憔悴。丘道士远远地向李皂白招了手,道:“李相公你也来了。”

李皂白见是丘道士和胡女来,拱手还礼,唱道:

仙风道骨的在前,红颜知己的在后。

宿醉未醒的久等,闲庭信步的才来。

这几人聚在一齐,叫柳将军领着,进了寺来。早有鸿胪寺卿携领众官员在寺内迎众人,那官见了柳将军,即拱手道:“今早接了陛下旨意,叫我等随丘道君及柳将军差派。”

众人相互介绍了,到了李皂白时,只见他双膝跪地,道:

去国凡数月,长安仅一天。

不及登门拜,舅舅勿相怪。

那寺卿进步将李皂白搀起,道:“外甥请起,外甥请起。”

这众人里有四个高矮胖瘦的心中最喜,眼见皂白与舅舅相认,便知自己前程有了七八分,四个互相看着,也是喜笑颜开。

众人进了殿,已有酒宴摆上,左右手边个是四桌,主位一桌。那寺卿只把丘道士让在主位,自己和外甥在左手边做了,其余众人也入了坐,有侍女一一献茶。

那柳将军道:“今我等奉了圣旨,需谋划个降魔的策略来。”后叫右手边最末一桌的胡女将问鼎之事与众人说了,又将那角木蛟由来及九魔王名姓一一道来。

等她说完最后一个,李皂白心惊,对胡女道:“我昨夜饮了你酒,恍惚赴了一处赌局,局上有天上南斗星君,地府宋帝阎王,另一个叫九齿咏烈魔王的,与你方才讲的可是一人。”

那胡女道:“怕正是此人,这魔王排在九魔最幺的,但即便道行最低,这长安城中怕也无人能降他。相公与这几人相赌,怕也是一场惊心动魄吧?”

皂白只讲那三大王局间骂街打斗的事说了,至于输赢一概不谈。简略讲罢,又向一侧拱手对高矮胖瘦四个称谢:“还要多谢这四个兵哥哥学了鸡叫救我,不然恐怕现在没命在此饮酒了。”

那四人当下脸红,道:“相公吉人自有天相,我四个只是碰巧路过,略施了小计。若我四个不来,相公也必定无事的。”

皂白知这四人自谦,即对主位的丘道士道:

“我想道君此次主持降服九魔的大事,需有几个帮手,这四个智勇双全的伙计可堪大用,不如叫他们追随了你做个护法吧?”

丘道士目下扫了四个几眼,只见高矮胖瘦尽是样貌不济六根不全的,本想推辞,只听一边柳将军道:“道君任重道远,我不能随时在旁,有这四个保护,我也不负陛下重托。”

又有胡女道:“道君哥哥你就应了此事,今后他四个必有用处,你到时便知晓了。”

丘道士听他两人这么说了,不好辞让,只好应了。那四个急在殿上跪了,道:“我四个原是两对兄弟,高矮一对,胖瘦一对,叫做‘高不成’‘低不就’‘胖一环’‘瘦一圈’。这边与道君重见一礼。”说罢以头抢地磕了三个响的。

众人听他四个名号,不禁大笑。丘道士听了,虽然面上尴尬,但既然答应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将桌上酒杯端了,道:“我与众位同饮这杯吧。”

殿上众人举杯刚要饮,就听当院风声大作,再看时,黑云滚滚遮天蔽日。

有四护法刚得了差事,心想此时需表现表现,即到当院查看。

见那乌云凝成一团,当心出向下有个旋涡,直插到太常寺当院里,漩涡中走了一个魔王出来。赫然正是昨夜里与皂白赌斗的九齿咏烈魔王。

那魔王见了四个话不多说,只对殿里人喊:“李皂白,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殿内众人一听愕然,有太常寺卿对皂白道:“外甥,你才到长安,怎的就有人来寻?”

“舅舅有所不知,我在扬州时因仗义行侠在街上打死了几个泼皮无赖,这才去国来此。这会儿想必是那家派人寻仇,您也莫慌,我到当院去,与他们理论便是。”说罢皂白将手中杯酒饮了,又从桌上取了酒,往当院去了。

院中魔王见皂白出来,一张红脸就是好气,道:“你出来便好,我今先将你吃了,再到地府与那阎王理论!”

皂白见了魔王,嘴边一笑,道:“我当是仇人寻事,不想是你这手下败将来了,怎么?也要进来喝一杯我的常胜酒?”

那魔王听这挑衅,气更盛了,把一张嘴咧开个铜盆大小,进步来吃皂白。

皂白没有兵器在身,手上只有一把酒壶,即仰脖子把壶中酒胡乱喝了几口,将一把壶朝魔王丢去。竟咣当当顺着他喉咙丢下去,没一点作用。

此时一张铜盆样的大嘴已到了皂白面门,只往下几寸便把皂白脑袋罩住,这一口,想必皂白性命休矣。这时,殿中窜出一人,蜷右腿伸左腿照着魔王面门就是一脚,竟把那铜盆踹回到当院中去了。

皂白方才已经闭眼等死,此时睁眼看去,就见那柳将军来到当院,正是他一脚解围救了自己性命。

这柳将军当真勇武,不及与魔王说话,进步在到院子正中,将一只巨大的铜香炉举过头顶,朝魔王砸去。一边四护法面容呆傻,见柳将军这一砸本当命中,却魔王错身闪过。“当”的一声,香炉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个三尺宽两尺深的大洞来。

魔王一闪,定睛看砸自己的小将,这少年看起来柔柔弱弱,不想竟有这样膂力!心下惊了,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阻拦本王?”

那柳将军双手在身前拍拍,把方才蹭到的香灰抖落,对魔王道:“天策府小将柳三郎。”

那一众人也从殿里出来,见这情状便是一惊,尤其胡女见了魔王心道不好,本以为他九个作乱长安还需几日,不想这就来了。又看当院里都是凡夫俗子或法力低微的,要怎么与这魔王斗!

她进步拉过李皂白道:“相公你速往当芦去,请了钟桂来,或可以与这魔王斗一斗。”

那李皂白笑道:“我才看柳将军一人就把这魔王制住了,何必要求援呢?更何况那钟桂一个开酒肆的商户,叫他做什么?”

胡女心急,也不能和李皂白解释,忙叫过一旁护法哥哥高不成,道:“你速去当芦请钟桂来,晚了就来不及了。”那高不成心中疑惑,但知这胡女手段,便答应了,急急顺门而出,往西市当芦去了。

此时再看院中,那魔王与柳将军又斗在一起。有小军递过大枪,柳将军接了过便刺,见那魔王不躲不闪,叫这一枪刺进了胸口,一股绿血顺着伤口喷出,往柳将军脸上洒了一片绿水。

柳将军后退几步,倒在地上,胡女上前查看,已是呼吸微弱命在旦夕了。

皂白此时急了,道:“与我拿把剑来。”一旁小军递了剑,皂白取了,纵身上前直取魔王头颅刺去。

那魔王身体一震,将胸前大枪倒逼出来,伤口随即便愈合了。又伸手去夺皂白剑刃,皂白一晃,把剑往他手腕刺去,不想魔王换了手,一把夺过皂白剑刃,用力一捏,将那一柄铁剑捏成几片掉落下来。

那魔王又掐了皂白脖颈,道:“你等凡人,怎么与我斗,我要吃人还没有吃不成的!”

此时就听殿门处有人念咒,众人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脱得赤条条的少年左手持住右手手腕,将那条右臂在身前拉得笔直,手心正朝着魔王前胸。

也不知他支支吾吾念的什么咒,但喊了一声“开”,一道红光自他手心射出,朝魔王去了。

李皂白此时还在魔王手中,见丘道士施法来了,只恐怕他是要连魔王带自己一并消灭,急喊道:“道君莫杀我!”

就见红光到了近前,只打在魔王小腹上,魔王痛号了一声,将李皂白用力一甩脱了手,他又后退了十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当院。

就见殿门口赤条条的丘道士奋力一击,收了手臂,将一旁衣裳搭在肩上,挡住了几个要紧地方。

众人再看皂白,叫魔王一甩,就飞出了围墙朝外面去了。

那魔王叫这一击伤了身体,即就站起,气哼哼道:“我不与你这遭贬的找麻烦,你怎么用法伤我?”

众人不解,就见魔王左手在小腹处一摩挲,方才被丘道士击的伤口便好了。那魔王此时张牙舞爪现出了本相,竟是个六七丈高的红毛魔王,烈烈风中还有毛发抖动,他低头看丘道士,道:“我将你也吃了吧!”

魔王随即伸手去抓丘道士,就要抓到,身边胡女急来挡住,道:“道君哥哥小心!”

一抓竟把胡女抓在手中,用力一捏,就见胡女身体融化成了酒液,顺着他手掌向地上滴落,院中便是一阵酒香传开。

后面军士见了这般的敌人,早已魂飞魄散,急往后殿逃散,路上又见了寺卿携一众官员早逃出后门去了。

当院只有丘道士、三护法、化了酒的胡女及一个未知生死的柳将军。

这几个性命如何,暂且不谈。只说那李皂白,叫魔王这一甩,竟恍惚往云里去了,不多时,落在一朵软绵绵云上,不觉得有摔在地上的疼。李皂白惊魂初定,长叹一声,昏了过去。

那云摇三摇晃三晃,就往别处飞。

待皂白醒时,发觉自己身处一处洞府门口,这洞府年久未修,此时已叫盘藤蛛网覆盖得七七八八,洞口处有一块石碑,李皂白去看,只见那上刻了“玉柱洞”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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