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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妈是最终兵器》1.4节:热情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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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好痛,非常痛,痛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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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开眼,首先映入音无眼帘的,是那位男生制服装扮的学姊。她坐在保健室病床旁的粉红塑料椅子上。

见音无苏醒,张俪满是欣喜,连忙呼唤幕帘外正和蓉儿老师闲聊的音釉。

「喔!你终于醒啦!」音釉掀开架设在病床周围的白色帷幕,口吻轻松地说。音无一瞥帘子隙缝外窗户洒进室内的光,是黄昏夕阳的浅暮色。

「还有哪里会痛吗?」张俪声音很轻,悄悄声地试探。

音无没回应,他调整一下刚睡醒、尚且有些模模糊糊的思维,深深吸口气,缓缓地吐出。然后淡淡望向自己姊姊。「结果呢?我不醒人事之后。」他指的当然是由依脱序的言论有没有到此(音无被踹飞)为止。

音釉抿抿嘴,勾勒一抹角度适当的微笑。「勉强,safe!」她边说边顺手把弟弟的书包递了过去。

由依和雷戴升已经被音釉遣回家。

「撑得住吗?还是要我背你?」少女语气稀松平常,那自然是对待家人时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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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背是不可能,姊姊只会考虑把整张附有滚轮的病床给一起推出校门,那样对她而言可省力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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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音釉的弟弟啊!」一抹极为散漫的娃娃音轻飘飘地拂了过来,恍似一抹缓缓漂浮在空气中的有声云朵。

「蓉儿老师!」张俪赶忙起身对走进幕帘的女子打声招呼。

在音无想象中,会愿意让姊姊使用自己名义创办奇怪社团的不可思议人物,这样的一号人物,纵使没有三头六臂、举止诡异,也最少绝对是个疯疯癫癫的怪胎;令人退避三舍的非常识存在;又或者严重反社会的异端学说份子……

音无私下几乎是鼓足了八辈子勇气才敢正眼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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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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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蓬的短卷发;未施粉末的简单素颜;宽松,一点儿也不在意形象的悠闲装扮与一双彷佛随时随地都能立刻昏睡的迷离双眼。眼前女子的外表,虽不似今早开学典礼上几位年轻老师们那般神清潇洒,但肯定还不至于超过四十岁。

一名随处可见,人生快步入中年的-普通女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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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好像……太平凡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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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蓉儿老师,和音无国中、国小时遇见的几名女性班导并无二致,是一眼便能令人猜出职业,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老师典型。

这个〝不起眼〞的女人就是支持姊姊创立社团的幕后boss?音无完全看不出来,要是一般正常没昏头的高中老师,想必根本都巴不得对姊姊的荒唐走板敬而远之!

「欢迎加入社团!」

蓉儿老师满腔热情,一个箭步走向前直对音无伸手示好。音无想想,反正逃也逃不掉了,既来之则安之,便认命将手很干脆地递出。

只是结果……

"咚"的一声。

蓉儿老师跌倒了!?她明明往前迈开步伐,可是现在反而向后大幅度的一仰身,整个人翻了个堪称完美的四脚朝天,脚裸两只厚鞋底面包鞋亦是当场倏地一同脱离主人,十足利落地砸满音无那张顿时歪斜的傻脸。

「……」音无的脸当然不是天生就是歪斜的,可是现在,强烈震撼逐渐酝酿的现在,他感觉自己脸部肌肉正止不住地轻微抽搐。这般异象或许不啻意味着某种大难即将临头。

「抱歉抱歉!我们家的老师冒冒失失的!」事发当下张俪慌慌张张不停颔首致歉,手忙脚乱就赶紧为音无取下意外还砸得蛮离谱的两只面包鞋。

为什么是妳要道歉啊?音无心想。

「俪俪,别在意!穿那种不符合人体工学的鞋子本来就不好走路,是他自己活该。」音釉丝毫不以为意指指床上的音无说。

「我活该吗?」音无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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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不单是鞋子的问题。蓉儿老师摔了个筋斗后,整团人又朝后方咕噜咕噜滚了好几个大圈。她先是撞上放医学杂志的书架;紧接着滚向摆医疗器材的桌子;然后再一转,碰着了装酒精药物的绿铁柜……

仅仅一眨眼,保健室内的陈设彷佛骨牌效应般一个挨着一个;一个贴着一个;一个又倒向另一个,串联、并联、随便连……

骇人听闻的毁灭性哀号无一不是那么地教人惊心动魄、胆颤而凄厉。

砰砰锵锵,支离破碎。眼见蓉儿老师身子蜷缩宛如一颗弹珠台上的小钢珠四处弹来弹去。床边三名学生怔怔不住瞬间看傻了眼。

「抱歉抱歉!我们家的老师冒冒失失的!!」张俪频频欠身给音无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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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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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无!我抓手你抓脚!」音釉一个手势命令弟弟下床。

「那团是要怎么分手脚?」音无激动不已,猛瞎指着室内那颗人球,由于速度莫名其妙的快,蓉儿老师此刻只剩下一团圆形的黑影,哪里还分辨得出四肢?

「想办法啊!楞着就有用吗?」

音釉不耐烦地离开帷幕,抓起自己肩头书包就是风驰电掣奋力一扔,一击便准确命中那颗高速移动的黑色球体,人球运行轨道一被修改,立即毫不犹豫转向某位仁兄所躺的病床位置,进行一连串明眼人一看便知的—「神风自杀型无战略式强力直线俯冲」!

「你还是不打算下床?」音釉淡淡地说。

「挖哩勒!」音无此刻不跳下床也得跳了。

"碰!",又是一声响。球体重重撞上床缘,迅速弹上天花板,极短时间内藉由天花板的反作用力与球体的入射角度,累积复杂的动量计算和功能转换外加先人保佑祖上积德云云……

终于,这名令人匪夷所思的奇女子,总算是顺利落入了底下那道充满无限包容力的柔软床面。

床上,晕眩昏厥的蓉儿老师神情安详地闭目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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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挥开额上冷汗,音无这下着实明白,和姊姊扯上关系的人,绝对都不是能够使用惯例常理去分析判断的。〝人畜无害〞与〝人间凶器〞原来仅只一线之隔!

「真糟糕呢!音无,你连入门题都搞不定吗?」音釉左手揉揉她那微酸的细致肩膀,回眸转身,脸色难免有点儿怅然失望。「再怎么说你可是我的弟弟啊!」

完全不懂妳在说什么?都已经入社了妳到底对我还有啥好不满的!音无心理犯起滴咕,表情也不能说有多好看。

姊弟俩安静对峙了一小会儿,彼此心头愠怒点滴晕开,灰白又恼人的强烈窒息感一圈盖过一圈,水火般的情绪暗自在台面底下一阵捉对厮杀。

「那个……」张俪轻悄悄半举起手,发出蚊蚋般踌躇不决的细微呢喃。

音釉看着音无,音无盯着音釉;姊姊眼眸肃穆,弟弟神情凛然。诡谲的氛围持续僵持不下。

「这个……呃……」见气氛不对,张俪吓得不敢随便出言打搅。只是,她真的已经注意很久了,再不有所行动,再不有所行动的话,恐怕就……

「有什么话想说,何不现在坦白敞出来听听?」音釉语气淡然。

「姊姊才是,别老闷在心头,何不在此当下不吐不快?」音无毫未示弱。

两人目光交错,针锋相对,吐出的一字一句直像是要往对方内心深处一剑刺穿。

「那个……这……」女孩心一横。「你们两个不要再斗了!保健室,保健室着火了!!」她臂膊打直,耸起颤抖的双肩,两眼咬牙一紧闭,几近是用尽胸口所有气力开始大肆放声嚷嚷。

「啥!?」

音无音釉甫一回头,一股烟熏焦味瞬时窜入两人鼻腔。

少年少女不晓得被老师打翻的各种药物究竟能产生多少化学反应?总之,现在他们眼前那片熊熊大火烧得炽烈兴旺,一副正是不酿灾祸绝不罢休的狰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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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张俪拼命向两人鞠躬。

「别道歉了!快灭火啊!」(音无)

「音无!灭火器在靠墙的角落!」(音釉)

「张俪学姊!妳先把老师睡的床推出去!」(音无)

「帷幕!帷幕着火了!」(张俪)

「这灭火器真的管用吗?姊!叫消防队啦!」(音无)

「咿—啊—」(张俪)

「俪俪!别慌!去洗手台取水!」(音釉)

「姊!用窗边的毯子!」(音无)

「哗啦!」(水桶打翻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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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挂夜空,听得见夏末晚风的呼啸,道路上空旷寂寥,多数商家早已拉下铁卷门准备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当张家姊弟俩好不容易回到民权路巷弄内的自家楼下时,两人崭新的学生制服—都是全湿的!

汗水?灭火器的喷雾?水桶泼出的水?

反正全搅和在一块儿分也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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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分钟前,悠悠转醒的蓉儿老师一眼望见满目疮痍,宛若历经战火摧残,阵地给人使劲儿打得面目全非的保健室,面对这般人生中难堪的无言光景,咱们这名神情迷蒙,三十多岁的女子竟只微微偏了下脑袋,眉梢一挑,彷佛心底正埋怨哪里还烧得不够彻底,正打算拨个号码看是要向哪个单位投诉似地(事实上她也正如实把手伸向装手机的口袋)。

「老师……我们……」

女子慢慢转过头,瞥见三名支支唔唔不知如何是好的学生浑身湿淋淋,像方从湖中被人打捞上岸。再瞧瞧他们一副灰头土脸的丧气模样。至此,她朦胧内心一时如点了盏灯似地豁然开朗。

蓉儿老师敛眸一笑,和煦地对自己的学生说:「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你们尽管先放心回去吧!」

事实上这种惨状,神仙来了也没得救吧!音无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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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权路巷口内,一路上沉默以对的少年和少女在自家楼下彼此对看了一眼,瞳孔鲜明透澈地映照出对方那幅有气无力的狼狈相。

良久。

两人垂首,极有默契地吐出同一句话—「好累!」

这还只是开学的第一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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