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得知第二次打雷事件之后，我感觉这整串事件也许关联着一个极度危险的魔力现象，所以在总结近期工作资料的时候，顺便把这件事向着鹤羽晴阳汇报了一下。

以一个尝试性电话作为开始。

“呼噜噜……”

接通的时候，通信的另一端传来她用喉咙饮下热水的声响。

“耀英檀，你的办公桌里应该有茶叶，你尝了没？”

这是鹤羽晴阳的第一句话。

不知道她早就料到了，还是计划要在这一通电话上向我推荐她的办公室爱好，总之我看了看不锈钢小勺上的干瘪茶叶，才想起来有这一回事。

“尝了，味道挺有冲击感的。”

“冲击感？”

可能担心我采用的是偏向贬义的意思，鹤羽晴阳在另一端复问了一边。

“啊，不是，层次太多了，以致于第一次喝到舌根痛。”

“有那么夸张么~”

“而且胃会闷涨，盛满一个手心的量是不是太多了。”

“啊，你对味觉的追求还真是沉重，所以为了什么专门给我打电话？想要说明的事情，单纯的文件讲不清楚吧。”

我听到鹤羽晴阳身后皮靠垫的咯吱声，她有意舒展胸腔放松自己，看来不再是紧盯着屏幕的状态。

可以认真在通话频道里交流了。

——

所以我很认真的给她讲了那一张照片，一段录像，诡异闪电的大体特征，还有对于见到诡异之物原因遮遮掩掩的叙述。

“你现在怎么还留着那瓶药？”

这是鹤羽晴阳的第一反应，但幸运的是，她很快就把它抛在脑后：

“所以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啊……”

“怎么了。”

当时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芳芬雅同步路过了我的面前，似乎认为是我在呼唤她而停滞身体，结果只是为了确认我和前上司之间谈话的安全性。

——因为她突然开始坏笑，好像在那时抓住我脆弱的地方。

下垂的各种东西，手指，皮肤还有头发，微微倾斜的气流将我包围，我的声音开始缩小变闷，这在鹤羽晴阳听来应该算是奇怪的情况，但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问。

在我的询问之后，鹤羽晴阳继续说着：

“很可能是‘图腾特异体’，这样的存在；这种分类现今还没对人类公开，是环魔塔科研团体的专利概念，耀英檀，他们利用第一批变异人类制作的样本库就是为了应对这种事，那个战争之后……魔物的血统已经和人类开始融合，有一批人就不得不为了应对未来的能量反应了。”

“嗯……”

尽管鹤羽晴阳单纯是为了话语形容准确性才提起那些，可我还是在办工桌边攥起了拳头，肌肉灌满的紧张感随时有一种快要脱弦的感觉，分不清哪些是精神哪些是魔力。

芳芬雅突然在那个时候胡乱揉我的脸，我才慢慢没了脾气。

“我想确认一件事，我没有被分类在那个独类里面吧，鹤羽晴阳。”

“实际上……你在其中，但那个生物研究项目其实是把变异人类看作是一种能把图腾显性在身体上的生物，区别在于无线充电和自己充电……总之就是把他们和以能量信息素作为社会化基础的魔物区分开来，为了未来远瞻性而建设的信息库，但是耀英檀你听听就好，我也不强求你接受……”

鹤羽晴阳停顿一会，我象征性松口气，芳芬雅离开办公室去厨卫找点心。

“所以“我接着说“这份信息库总是要在贡献应用学上有所表示，所以它肯定有一条内部评级标准，专门拿来指控那些不受社会学信息限制自己天生才能的人类，我应该不算级别高的，因为你看，我修机器还只能用手诶……”

我一边自嘲到，一边心想要如何在将来面对高评级的状况……

“确实这样，你的评级要是再高一点，其实我就没法给你办理走出魔塔镇的合规手续了。”

鹤羽晴阳是这么说的，我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想要掩盖的事项没有被其他人发现，这样的现状，给我填充了许多的满足感：

“那么一旦我发现疑似高能量等级的人类个体，在汇报经过筛选并且备案之后，随后相应的监控接管手段也就成为了可能……”

“嗯……”

鹤羽晴阳默许了我的推测。

“如果是阻碍收集工作进程的东西，我有权利干涉它么？”

我继续说着。

“你想干什么……”

鹤羽晴阳才在电话中很快对我产生了警惕感，但我却在那时觉得自己四周的空气毛毛的，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正在发生。

毛孔与手机屏幕间的静电流，似乎打穿了稀薄的空气，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空气湿润的房间内的……

怎么回事，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用来探测空气的感官无时无刻都在向我汇报差异。

啊，要被电流击中了。

我必须找到那种地方，它会把我身上的能量引开。

惊恐扔下了保持通信的手机，奔向管道最密集区域。

在响雷诞生在建筑物之上的一瞬间蘸起流水泼向一旁的空气，看着诡异的几双眼睛在空气中土崩瓦解。

身体有部分没有被击中，只有这样就够了。

只是那些似魔力般的物体构成的眼睛……

这样么，是这样么。

如果有什么东西必须交给我来解决，那应该就是这类事物了……

——

雁蓝山

树霓云带着她的行李来到我的房间门口，打算在今天就完成换住处的计划。

那种眼神意外的对我很温柔。

看我洗漱，照镜子，收拾包裹和贵重证件，然后走出家门，在我打算回身打个道谢的招呼时，曾经是自家的门被怪物一般的碗力猛然扣上，额前吹来一阵凉风……

我手里幸亏还有她送给我的小礼品。

话说那个树霓云真的是人类么？

总之我抱着诡杂的心情来到耀英檀的事务所，向充满不定性的新生活迈出第一步，同样看见了意想不到的景象。

白发的“魔女”托举着白色的腮帮和艳红色珠宝一般的目瞳，用他们一齐反射着电子荧幕上无聊的光芒。

看到我来到这里，也没有像是期待中一般温柔的眼光。

“我丢人了，雁蓝山。”

芳芬雅如此说着，布丁一样融化的脸庞慢慢显出一副愁苦模样。

“怎么了……”

我没有理解芳芬雅说的话，意识和动作都变得呆滞，看见她趴了下去：

“是耀英檀啊，昨天听到家里传来了爆炸声，走到卫生间那里发现他砸开窗户跳了出去，怎么找都找不到，现在就是这样，给你这份新工作的人失踪了……”

“怎么这样……”

“没关系~我先帮你收拾房间吧，除了办公桌上的电脑不要乱动，除去很多单独叠放的小文件，耀英檀很少收拾的。”

她拍拍手朝我走近，露出具有亲和力的微笑，我这才发现她作为魔物的骨骼要比我自己宽上不少，靠近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多温柔的感觉了。

这就是人类的本能吧，能够一眼看出异种的不同之处。

总有种被激发恐惧的感觉……

我被似曾相识的力气安放在其他人使用过的床垫上……房间内另一个人的背影似乎有些伛偻不全，代我把自己携带的物件放置在空档处，这种会激起人警戒心的事情，竟然也不会让我讨厌。

背心的吊带脱落的时候，我看到了芳芬雅背后像是火炭烫伤一样的东西，好像是隐隐蠕动着的什么，在我想要继续盯着它的时候被一只手阻止了。

“你看到了什么。”

她还在努力搬下高处的手提壶，怎么回事，一旦牵扯到一些关节就像是站起来的四脚动物一般不自然……

“不，我只是不小心瞧见了。”

“就算看见了也没关系……我之前重病了一场，到现在腿脚也不方便……”

不，那不是伤也不是什么吧。

就在我如此怀疑的时候，她已经把最后一个水壶搬到办公室中。

残留的东西在门框的视野边堆叠在一起，放下物件的芳芬雅转身走进门来，坐到我身边。

床垫一下子下陷好大一块……

“你紧张么？”

她说着，一边挪出手机，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完全不紧张。”

我回答到。

“这样啊，来聊聊打雷的事情吧，你已经正式工作了，按照耀英檀的性格大概会要求你做……一些比较谨慎的事，但是现在是他自己出了问题的特殊状况，所以剩下的事全都交给我们来完成，树霓云那家伙也不管我们……不过一开始说好的就是那样。”

她露出无奈的表情，绕上的指尖触碰到我裸露的肩膀。

摸了两下。

“那种事我也不知道，今天就突然得知这个我也觉得很突然……”

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想法所以就如此说着，她在把我捆扎头发的发带解开，困在手中把玩：

“你的那个朋友是什么人？为什么在那天晚上去那个街区……虽然我们碰面纯粹是巧合，不过我想暗中还是有什么机缘存在的吧。”

结构简单的包布橡皮筋被扔在床头上方，散下头发的我不知为何又有种困倦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时光我都会在某处上班。

“那个家伙。”

我的脸上自然显出了厌烦的表情，没错，赵初雨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

“唯一清楚的事情只有她带我去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像是和魔物有关的宗教啦……有个占卜老婆婆。”

“噗……”

她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觉得占卜术什么的都是骗小孩的把戏，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

她一边笑着一边掀开发帘，然后松懈掉力气放下手机：

“然后？让我猜猜？那种家伙大概是要拉你们进入某个团伙吧？”

有些从鲜红褪色的眼瞳冲我眨眨，她的脸上出现了成团的红晕，虽然在笑，但她确实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是啊。”

像是得到了认可一般，我松了一口气。

“这样啊，看来很久之前就已经对人类下手了……小雁，你对‘魔法’感兴趣么。”

“不感兴趣？硬要说的话是小时候，只是最近想想觉得有些恐怖呢……你会魔法么？芳……”

“那大概不算是魔法，但我体内确实有一种叫做魔力的存在，有时间告诉你朋友呀，让她不要成为魔法的温床，相处的时间看上去很甜蜜，但也充满陷阱。”

“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想到芳芬雅和耀英檀相处时的情景。

“魔法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拥有了魔力不一定会占有，而所有的魔法最终只会对产生魔力的东西产生利益，从作为人类你们的视角来说，是不应当轻信那种教会的言论，任凭他们抽走你们的时光制造魔力的温床的，那是一种宝贵的食粮啊……”

触感神奇的头发落在我的毛孔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盒修剪指甲的工具，开始用钝头针清理劳碌积累散落的灰尘和粉痕。

我的面庞好似也开始变红，不过好危险，我不能沉溺在这种感情里。

有种感觉，芳芬雅她一定是在跟我讲关于落雷的事。

“所以题外的部分说完了，耀英檀一定在你们眼中出了洋相，但那天其实是他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去自暴自弃，他是去调查关于魔物宗教的信息的。”

“所以说果然么，魔物宗教……”

下巴感受到关节的凸出感，这样挤压敏感的区域有利于注意力的集中。

“啊呀，看来你对那种东西很警惕么”

她用力剪短我突出的小指甲，又是一阵疼痛感。

“我倒是没有什么激烈的看法啦，只是觉得那种地方不适合我，可本该能当闺蜜的女生就不这么想了。”

“所以我就有一种预感呢。”

她攥住我的手腕，反复翻看着：

“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调查当地的神宗教会，把他们收集成总结表格给上级，最终收束的目的应该是在……”

白发的魔女愣了一会：

“能更好的利用魔物和人类共存世界的利益吧，所以假设他昨天晚上真的遭遇了雷击袭击，现在依旧健在的话，那么能让他执着躲避我们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哎，你们已经把前天的事件和前段时间那个触电事件联系在一起了么？”

我回答着。

她的眼神严肃到让我觉得有些害怕，如此果断的直觉表达，在旁人的观点看来简直就像是癔病一样。

不过又不敢反驳什么的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稍过一会，她才没继续观察我手背上的那些纹理。

“看来我们需要查清楚那一次最值得怀疑的雷击事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