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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阵之害群之兵》第十章 军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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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很平坦,这是用黄土夯成的平地,夯得很结实,即使有一颗手榴弹在这里爆炸,也未必能在上面炸出个坑,脚踩在这样结实的地面上,心里必定会很踏实。

现在正是早上,朝日还没有跳过树梢,操场上已经有许多双脚,排列齐整齐地踩在这片黄土地,显得他们真的很踏实似的。

也有杂乱无序的脚,不多,只有五对,五对杂乱的脚,却好似都揣着一颗乱跳不安的心,载着它们东歪西邪的躯体,跌跌撞撞地闯进操场。

齐仁跑在第一个,做为班长,他当然只能跑在最前面,跑在最后的竟然是他们当中最能跑的——丁三,他若不是被田大雄死死地拽着,他或许一赌气就跑到齐仁的前面。

五个人跑进操场时,发现操场里已经站齐了四排人,每排都是十几个人,这些是新兵,都在昨天的培训会上见过,他们来自市区及市郊各个招兵处,能在人气环境十分尴尬的情况下招集到这五六十人,各个招兵处也都费了不少气力和心血。

新兵们站得笔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前方很远的地方是一排树,齐仁已经看过,那排树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看,真不知道他们死盯着那里做什么?

前方很近的地方,站立着同样笔直王教官。

王教官的脸阴沉得像掉进冰窟里的冷铁,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刚刚跑进操场的这五个人。

“报告,王教官,我们都来了。”齐仁竟然还没忘记给王教官比划一个姿态很难看的军礼。

王教官没吱声,眼睛却盯着他的前襟,齐仁低头看时,见是衣服上的扣子系错了位,忙解开重系,还解释道,“这还没开早饭呢,以为没事,正等着呢,谁知道就开练了。“

王教官的嘴唇动了动,仍没吱声。

贾佑才在停下脚步时,刚好把衣服穿完整,又从小武的手里接过递来的帽子,扣在头上。

田大雄把手勾在丁三的脖子上,大口喘着粗气,丁三正吃力地顶着田大雄的身体,腾出左手将帽子扣到头上,两只眼睛立刻被埋进帽子里,急摘下来,反手扣在田大雄头上,再把右手拎着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王教官用眼睛狠狠地扫了一遍这五个人,想说点什么,嘴唇却抖得厉害,说不出,只好伸手向那四排早已站好的队列指了指。

齐仁似乎明白了教官的意思,向身后四个人一招手,说,“走,咱到那边站着去。”

五个人歪斜着站到了最前排,学着身后人的样子,排成一列。

王教官跟过来,瞪着齐仁说,“你们在做什么?”

齐仁很纳闷,指了指身后的队列,说,“站队啊。”

“谁让你们站在这里的?”王教官厉声道。

“噢——”齐仁向身后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招招手,带着四个人站到了最后一排。

王教官又疾步跟过来,大声道,“不——,你们不站在这里。”

齐仁很诧异地四下张望,道,“那我们站哪?”

王教官的手继续向前指去,说,“站那里。”

众人回头看去,王教官所指的是操场外的一面墙。

“我们站那里?”齐仁问。

“没错,你们站那里,而且,不准用脚站。”

“不准用脚?”齐仁瞧了瞧自己的腿,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用膝盖?跪着啊?”

“不是,”王教官手指一摇,“用手。”

“用手?”齐仁瞧着自己的双手,“用手怎么站?倒立啊?”

“就是倒立,每人必须倒立十分钟,快去。”

“嗳,大哥,大哥,”田大雄发了急,“他们都用脚站,为啥轮到俺们就得用手站?”

王教官狠狠瞪了田大雄一眼,喝道,“叫王教官。”略一顿,又说,“早操你们迟到,迟到就要受到惩罚。”

齐仁道,“教官啊,这不知者不怪嘛,咱们兄弟初到贵宝地,不懂这里的规矩,应该原谅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吗,老天也会原谅初学者犯错误的嘛,你看老天爷都能原谅,教官您这么好的人,能不原谅咱们吗?是不是啊?”

王教官一撇嘴,“我没听过你那句老话,告诉你们,不是我在惩罚你们,是天在惩罚你们,这里是军队,军法就是天,这里的天最严苛、最无情,你们不要哆嗦,快去。”

“俺的个天呐,”田大雄看看两只手,仰天道,“用脚俺都站不住,用手站,这不是要俺的命吗?”

田大雄的苦恼是有理由的,以两只胳膊来支撑他的庞大身躯,的确是件难度极大的事,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最先扒在地上的,却不是田大雄,而是贾有才。

尽管贾有才清瘦得几乎可以被风吹起来,但是他的两只胳膊却不如两根麦杆管用,他倒下后,田大雄的身体才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齐仁道,“快看看,他们伤得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于是,其他三人也马上翻正,去查看贾有才和田大雄的状况。

闷响声引来了王教官,他一脸怒气地盯着坐在地上的五个人。

“还不到十秒——”王教官喝道,“继续给我倒立。”

齐仁坐在地方没有动,他指了指天,“咱们已经接受完惩罚了。”

王教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怀表,点指表盘,“十秒,还不到十秒。”

“不是,是十一秒。”齐仁说。

“就算十一秒也远远不够。”

齐仁抬头看天,道,“教官,你说这是老天在惩罚我们,对吧?”

“是。”王教官气鼓鼓地道。

“那就应该老天爷计时才对。”

“老天计时,也是十秒,十一秒。”

“哦,是这样王教官,我听说啊,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喂,秀才,是不是啊?”

贾有才知是问自己,齐仁对自己的称呼一时一变,他已习惯了,就说,“然也,此语可查者甚多,而耳熟能详者,莫过于《西游记》所载。”

“看看吧,这是有根据的,”齐仁转着眼珠道,“秀才,再往下算算呀。”

贾有才双手掐指,微合二目,念道,“天上一日合地上三百六十五日,一日二十四时,一时六十分,一分六十秒,一日当为八万六千四十秒,一年……唔……三千一百五十三万六千秒,合算……天上一秒当为地上三百六十五秒,三百六十五秒当为六分钟,如此推算天上十秒,则为地上一个小时。”

“天呐,老天爷啊——”齐仁向天空伸出双手,似是很激动地道,“我们兄弟五个已经接受了您老一个小时的惩罚了,虽然你本打算只惩罚我们十分钟,但我们自知罪孽深重,自愿多罚了……”

贾有才道,“五十分钟。”

“是呀,又多罚了五十分钟,这种诚意,这种决心,老天奶奶也会感动得流泪的,您老也该消了气了吧?”

王教官也在仰对着天,似乎是在叹气,没有人知道此时他内心里是崩溃?还是无奈?良久,他低下头,鼓着眼瞪着坐在地上的五个人,咬着牙根道,“归队——”

第一天的训练对齐仁五个人来说绝没有丝毫的好印象,因此,他们对以后也不抱有太好的希望,他们总觉得这一天好像仅是一场恶梦的开始。

不过,恶梦做得久了,就不会觉出恶梦的可怕,而对于这五个人来说,三两天就已经很久了,之后,五个人就已习惯于生活在这种恶梦里了。

恶梦里并非尽是痛苦,至少饭总可以吃饱,虽然田大雄常常不能十分满意,但他也必需承认,长这么大,只有在这里吃的饭,还勉强算是饱饭。

王教官一直都扳着脸,似乎他那张脸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表情,即使是栾副官走到他面前时也是如此。虽然他是教官,但栾副官至少也是个官。

栾副官对王教官的冷漠并不介意,反倒是先在脸上展现出一丝讨好的笑,先道了声“辛苦”,就默默地站在王教官身旁看他训练新兵。

站了许久,王教官先忍不住,问,“栾副官是有什么事吧?”

栾副官笑了笑,说,“王教官,司令让我转告您,对新兵的训练可以加快点速度。”

“已经很快了。”

“需要再快些。”

“哦?”王教官的脸冷得更厉害了,“要怎样加快?”

“司令说,最好在三天内结束训练。”

“三天,太急了,恐怕连拉枪栓还都学不会。”

“司令说了,其他都是次要的,只要教会他们打枪投弹就行了。”

王教官瞥了栾副官一眼,说,“是不是又要有行动了?”

“是的,”栾副官堆着很生硬的笑说,“三天之后,皇军要进行一次治安清剿行动,咱们保安队要协同配合,现在部队缺人,急需新兵充实啊。”

王教官无奈地摇摇头,说,“就这样让他们上战场无疑是去送死,上一次,匆匆忙忙把十八名新兵交给你们,结果带回来的只有一个。”

栾副官干笑了两声,说,“其中有六个是被俘了,七个失踪了,伤了三个,成废人了,直接遣回家了,死的其实也只是两个,打仗嘛,死几个人也是正常的。”

王教官不再做声,也不再去瞟栾副官,他的注意力仿佛都惯注于操场上训练的士兵。

枪虽然是旧枪,有的甚至可以看到透斑,木质的枪托几乎磨掉了所有的漆,上面还乱糟糟刻着许多符号或是字,然而这些枪发到每个人的手里时,仍引起了这些第一次拿枪人的好奇。

贾有才只好奇了几秒钟,就愁眉苦脸道,“沉,太沉了,这么沉的东西,怎么能举起来?”

田大雄瞧着枪托上刻着的各种字,问小武道,“喂,小武,这上面刻着的是什么字?”

小武也正在看自己枪托上的字,他说,“这是人名,估计是原来用这把枪的主人。”

田大雄数了数枪托上的名子,道,“哎哟,这上面有十九个名字。”

小武凑去看了一眼,指着枪身上说,“这,这,这几个不是名子,是名子的有十二个。”

“哦,这么说俺是第十三个,那前面十二个人都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丁三冷笑道,“一定都去阎王殿报道了。”

雄大雄双手一撒,丢下枪,道,“原来这东西这么晦气呀,俺不要。”

“不一定,”小武说,“也许是退伍了,不当兵,枪就留给下一任了。”

“我看未必,”丁三道,“现在愿意当兵的少,不会轻易就让你退伍的,我看有的军队里,五六十的老兵还一堆一堆的呢。”

“大雄啊,”齐仁说,“也许这些枪主都升了官呢,升了官,就用不着这种枪了,当官的都用手枪,别在腰上,在这上面刻上名子是为了往下传,让人知道自己升官了,死人怎么能来得及往枪上刻名子呢,是不是?我看你这枝枪好啊,有那么多人升官,好兆头啊。”

田大雄又忙捡起枪,搂在怀里,说,“俺还是觉得老大说得有道理。”

“老大?”丁三瞧了一眼齐仁,对田大雄道,“你叫他老大?”

“不对吗?他是咱的班长,就是老大啊。”田大雄说。

“贾有才的年龄最大,他才是老大。”丁三道。

“非也,非也,”贾有才摇手道,“我等俱在行伍,当以军中等级分上下,仁,班长也,吾等之首,首者,大也,老大之称堪当之。”

丁三胡乱摆摆手,“行行,你们爱叫啥叫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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