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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阵之害群之兵》第六章 车行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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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许久,夏翻译所说的车终于来了。

这是一辆半新的车,从外观上看,车型很古朴,几乎没有装饰物,是极简约的那种,车厢是敞蓬的,虽不算太大,但总可以盛下八九个人,只是车的动力稍有欠缺,实际也载不了这么多人,不过,却很省费用,毕竟草比汽油要便宜许多。

这竟然是一辆驴车。

夏翻译愣了半天,冲着赶车人说,“老哥,你来错地方了吧?”

赶车人一本正经地说,“没错啊,就是这里。“

“谁让你来的?”

“栾副官啊,我刚刚把一车菜卸完,栾副官就让我到这里来了。”

“栾副官没告诉你是来拉什么的?”

“告诉了,说是来拉人的,难道改成拉猪了?”赶车人大感奇怪。

“不不,还是人,”夏翻译指了指齐仁几个人,说,“拉五个人,就是他们?“

赶车人顺所指瞧了瞧,嘴一咧,皱着眉头说,“栾副官说,拉不了几个,顶多一两个,咋知是五个呢,里面还有那么一个大块头。”

夏翻译不想跟赶车人多费口舌,就说,“既然派你来了,你必须拉,不拉就军法了你。”也不理会赶车人惊恐的表情,转身回到凉蓬里,堆起满脸的笑对众人说,“先祝贺各位,各位今天是碰上好运气了。”

众人都错愕地看着夏翻译,夏翻译清了一下嗓子,一指外面的驴车,说,“看到没有,驴车,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见众人摇头,就继续道,“今天是张果老骑驴过东海的纪念日,凡是今天乘坐驴车的人,都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财源滚滚,好运不断,哎呀,这个……看看,虽然这只是一些细微的小事,但却充分体现了上面对你们的关心和重视啊,所以,你们应该感到高兴,感到自豪。”

齐仁侧过头低声问贾有才,“喂,道长,有这么个纪念日吗?”

贾有才思索片刻,说,“八仙过海倒有其事,至于张果老有没有单独过东海,在下学疏,并不知晓,也许,这是当地的民间传说吧?”

田大雄正歪着脑袋思考,突然大声道,“这个张果老骑驴过海,是去干啥呢?”

夏翻译一愣,略一想,道,“大概,是去访友,要知道,神仙的朋友多,应酬多,要经常访来访去的。”

这时候,齐仁却接话道,“他去访友他的友,又不关咱老百姓什么事,为什么要纪念他?”

夏翻译又是一愣,想了一会,说,“可能啊,访友的路上,遇上台风了,眼见着许多渔船就要卷进海里,就施展法力,把那些渔民救了,老百姓感念他的恩德啊,就纪念他了。”

“不该啊。”齐仁摇头道,“他救的是渔民,应该是渔民纪念他,咱们是农民,离着海又远,为啥也要纪念?我寻思着是不是搞错了,应该是张果老骑驴过黄河,这黄河离着咱这儿倒是挺近。”

“此话甚是,”贾有才点着头缓缓道,“据东游史记载,八仙之中,张果老得道最迟,蓝采荷悟道最敏,故而八仙中果老之道法偏弱,想东海波谲云诡,恶怪凶魔肆意横行,以果老之法力,断不可独支,且果老之驴虽随主得道而成神物,然已近垂暮,其力难抗东海之汹涌风浪,是故,骑驴过海之说,为谬传也。”

夏翻译瞪大眼瞧着贾有才,呆了片刻,才道,“哦,哦,民间传说嘛,很可能是误传,本是骑驴过黄河,结果给传成了过海,过海显得大气嘛,这都是避免不了的事。”

田大雄却使劲摇头,“不对,不好,骑驴过河有啥稀罕的,普通的驴子都能过,张果老是神仙,过海才对。”

齐仁摇头,“过河才合理。”

丁三一直在旁冷眼瞧着,齐仁和田大雄都已被他视做了仇人,他并不愿和这两人搭话,这时,见两人有争执,觉得可以在两人间挑些事端,就提声插入话来。

“只听过八仙过海,未听过八仙过河,谁说张果老就不能独自过海了?别说神仙,普通人也能过,唐朝的时候,就有一个真鉴和尚,拼了命地渡了六次海,最终也渡过去了不是?”

“真鉴?”齐仁侧回身暗问贾有才,“有这回事吗?”

贾有才点点头,朗声道,“非是真鉴,仍鉴真也,汝虽知鉴真六渡之果,但不知六渡之因,鉴真东渡仍为传佛,当有神佛诸仙暗中佑护,方能成行,前五渡之磨难,仍定劫也,必历之,如玄藏之所历九九八十一难。”

齐仁问贾有才,“这个鉴真东渡,渡去哪里了?”

贾有才道,“今之日本国。”

“日本?”齐仁大感意外,“那要是说张果老真的骑驴过东海,去的地儿是不是也是日本?”

“应该是那里。”

齐仁更是摇头不已,“那不行,那不行,一中国神仙,去日本玩一趟就搞纪念?也太随便了,肯定不是过海,嗳——不对呀,道长,咱们这儿去趟日本千辛万苦,还要拼命的,怎么日本人到咱这儿来,这么容易?你看,现在咱这儿这么多日本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贾有才叹口气道,“那是借助现代科技,掌握现代科技,过去神仙能办到的事,普通人也能办到。”

丁三本被贾有才指出错误,有些气馁,此时见有机可乘,就又道,“不对吧,我记得好像明朝闹倭寇的时候,也没什么现代科技,人家倭寇也是一船人一船人的往咱这里来,来了成千上万的,也不需要神仙保护。”

贾有才正色道,“中土人赴日,为传道德,为播文化,其意友善,鬼煞欺善人,故而东渡艰难;倭寇贪利而来,野蛮横暴,死生不顾,俨然恶魔也,鬼煞怕恶魔,怎能阻挡之?故而西来容易。”

夏翻译已听得有些懵了,当听到倭寇时,就急摆手,道,“行了,行了,几位高谈阔论的,真让人长见识,至于骑驴过海还是过河,你们有空了再论,你们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现在再不走,晚了,午饭点可就过了,就吃不上中午饭了,午饭啊。”

田大雄急道,“哎呀,那可不成,赶不上吃饭不成,咱得赶紧的去。”

贾有才也道,“是,是,莫要误了正事,快去,快去。”竟是率先冲出凉蓬,攀上驴车。

驴车行进得很缓慢。

驴的脾气是有名的不太好,发起脾气来,驴主人都耐何不了,所以赶车人多不敢逆着驴意,多是哄着顺着。

这头驴觉得今天拉的物件比往日的都要沉重,心中甚是不快,故而抬腿迈蹄都很迟缓,还不时驻蹄片刻,似是要思考一下驴生的不易,这时赶车人就很紧张,不敢动鞭,只去捋驴的鬃毛,驴被捋得顺了意,这才向前迈蹄。

马路上的车有各式各样,有汽车,有骡马车,有人力车,有自行车,当然也有驴车,别家的驴车行得都不慢,因是载的物件也都不算沉,唯有这头驴,仿佛是受虐待,嘴里不时吐出白沫,时时还要哀叫上几声,引来路边不少好奇的目光。

丁三很怕遇见熟人,把脸埋压在大腿上,可并没埋实,侧出一边眼角,去盯齐仁。齐仁也被路边投来的目光扫得很不自在,他看一眼坐在身旁的贾有才,贾有才似乎什么都不在乎,闭合起双眼,像是入定了一般。

齐仁突然想起了什么,碰了一下贾有才,说,“喂,道长,醒醒。”

贾有才睁开眼,说,“我没睡。”

“那你闭着眼干什么?”

贾有才压低声说,“我晕车。”

“啊……坐驴车也能晕?”齐仁惊讶地瞧着贾有才,随即点头道,“哦,我是知道晕车的滋味的,可真是不好受咧。”

“是啊,我现在就很不好受,所以要闭起眼。”

“闭眼睛就好了吗?”

“闭上眼,世界就消失了,世界都消失了,晕车当然也就不存在了。”贾有才边说边合上眼。

齐仁想了半天,不知懂还是不懂,就点点头,说,“看得出你这人很有学问,我这人呢,也是很好学的,杂七杂八的学问也攒了不少,不过,咱俩人的学问肯定不是一回事,我觉着啊,咱们俩人是不是可以相互传授一下?你有的,可以教给我,我有的可以传给你,你觉得怎样?”

贾有才将眼睛微睁开一丝缝,说,“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也,你当然可做我的老师,传我我所不能,我亦可教你,授你你所不知。”

“对呀,对呀,”齐仁喜道,“我们相互学习,一起发财,哎呀这个……,你看……你先教我识字,怎么样?”

贾有才的眼睛忽地睁开,又微微合起,“识字,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成的,你要有恒心才行。”

“恒心我有啊,”

“嗯——,这样,先让我看看你的识字程度如何,你把刚才报名处

那块大牌子上的字说给我听听。”

“哦,那几个字啊,不就是……什么‘大’,‘大’嘛,还有什么什么,‘报名’我肯定识得,其它的也见过,嗳,这天热发昏的,一时都想不起来了。”

贾有才点点头,说,“民愚则国必亡,愚民则国不盛啊!”

“什么意思?你是在说大牌子上的字吗?”

“不不,嗯……牌子上的字,我可以告诉你,你要记住了,上面的字是,省保安大队招兵报名处。”

“哦,省保安大队招兵报名处,有大字,嗯,还有报名,后面是处字,记住了,保安大队?招兵?保安——”

齐仁的脸色一变,“什么?保安大队招兵?咱这是——这是去当兵啊?当保安大队的兵?”

贾有才微一叹气,“正是,你没弄清楚是哪里招人,就来报名,太鲁莽了。”

“我,我,我——”齐仁转头狠瞪了丁三一眼,“我是被逼的,逼得没路去了。”

贾有才似乎很理解齐仁的苦衷,点头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若非逼得无路可去,谁会走出这一步呢?”

“你也被人逼得没路跑了?”齐仁问。

“我是被生活所迫,已经无路可走了,无奈之下,才有此一举,实是惭愧。”

“其实,当兵倒也没啥,可这保安大队——那个……名声不好,让人家背地里骂啊,说是汉奸,是伪军二鬼子,咱这么要强的人,怎么能当那个兵呢?”

贾有才只摇头叹息。

齐仁愣了片刻,便开始四外观望,他显然是要选一个合适的地方跳车而去,他的目光正在搜寻,突然,他碰到了另一个目光,是那种随时扑向猎物的蛇一般的目光,那正是丁三的目光。

齐仁一颤,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丁三眼盯着齐仁挤靠了过来,挨紧齐仁坐稳,低声说,“你是不是想跑?”

齐仁四外看了看,“你在提醒我吗?”

“我提醒你,甭想跑。”

“我向来就是个不听话的人,为啥偏要听你的话呢?”

“因为……因为我走不了,我走了,我老板就遭秧了。”

“这管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你老板。”

“我走不了,你也走不了,我会时时刻刻紧盯你,你往车下跳,我就往你身上跳,你跑,我就喊警察抓你。”

“嗳——”齐仁发急道,“你这是咋回事?你爱当你的二鬼子,你就当,别扯上我啊。”

“谁愿意当了?鬼才愿意当,如果不是为了追你这个不要脸的贼,我怎么会跑到招兵处?怎么会被那个二鬼子逼着当兵?既然我给逼着当上了二鬼子了,你也甭想得安生,就一块呆着吧。”

“噢,弄了半天还是我的不是了?”

“就是你的不是,谁叫你当贼呢,当贼就当贼,谁叫你往招兵处跑呢?”

“我往招兵处跑,那谁叫你追得那么紧呢,谁叫你死心眼盯着我不放呢。”

两个人低压着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

一旁合着眼的贾有才觉得二人闹得心烦,他连听带猜,已听出些门道,却装着没听懂,缓睁开眼,道,“不知二位在争论何事,不妨说与我听,看我能否为二人解惑?”

两个人的事自是难说出口,便狠瞪了对方一眼,各自扭头不说话了。

贾有才落得清静,微一笑,继续他的入定。

“你跑不了的,我会一直盯着你,记住——”

丁三突然又在齐仁的耳边来上一句。

齐仁冷笑,“好啊,那你就盯着我吧,我看你白天黑夜里这么盯着累不累?”

丁三恨恨道,“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齐仁好像很关切地瞧了丁三一眼,说,“你可别想不开,我还想活到一百岁呢,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哟,撑不住的话,就跟我说一声,说不定我可以替你看着。”

“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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