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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家谱》第三章 千年经书的启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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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古丽----那个大块头女子不翼而飞的消息让全族人兴奋地议论了半夜,他们一致认定雷德酷尔具有先知的判断是正确的。她一定被神灵带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或许她正飘浮在神秘的麻古可利神山上庇护着天下万物。一些族民背地里议论她是个失贞的女人,她的失贞曾经为雷德家族带来了无法抹去的耻辱。但是一想到她是神婆乌古丽与神龙结合的女儿,大家就保持着固有的沉默不敢再妄谈下去。他们宁愿相信格古丽回到了神龙身边,回到了麻古可利山的洞穴之中。

“她必将穿行于亘古不变的天空”,雷德酷尔翻开经书不停地唱颂,“她必将为我们的黑暗带来光明”。

大家在雷德酷尔铿锵有力的唱颂中逐渐癫狂,大家围着神坛开始无休止地旋转,每个人手中的火炬喷发着炽烈的火焰。在这个全族人狂欢的夜晚----雷德兰妮正在一步步向着包古湖走去,她想起了尖牙鱼,一群长着獠牙的尖牙鱼将神婆乌古丽拖入湖底,湖面上散发着乌黑的血泡,那些血泡的面积越来越大,仿佛巨大的幕布笼罩着固伦森林。

临近乌古湖时,雷德兰妮发了了尖锐的惨叫,她失神地尖叫声穿透夜空。当人们赶到乌古湖畔时,雷德兰妮正准备用劲全身之力跃下湖中,但她对血液和尖牙鱼的恐惧让她犹豫。雷诺把她紧紧地抱住,不停地在他耳边呼唤:姐,姐姐----

充满亲情的呼唤将她从迷幻中拉回来时她的嘴角冒出泡沫,吐出绿色的汁液。雷德酷尔将她拖到林中,从口里抠出了一团发着腥味的麻叶,还有野猪肉的味道刺激着围住她的人群。她翻着白眼,两只手疯狂地挥动。雷诺将她的双手用劲按住。古德比尔----那个雄壮灵敏的男人将她背到身上向着庄园走去,人们的兴奋渐渐趋于平静。古德比尔背着临近疯狂的女人高一脚低一脚地行走在松软的泥地上。天空中月光压在林中的树梢上,夜鸟发出古怪的鸣叫声。雷德酷尔冲着天空威猛地大吼:烧死恶神。

他一路边发出狮子般的吼声边抓起地上的泥土向着半空中疯狂地挥洒,族民们仿照着他的样子纷纷用泥土击向天空----他们异口同声地呼喝:烧死恶神。

“烧死恶神”----固伦森林中响着越来越响亮的吼声。

三个月后,雷德酷尔把他和前妻生下的女儿雷德兰妮软禁在关押过格古丽的房间里。雷德兰妮要求人们把所有的窗户都用麻布封闭,她害怕见到任何亮光,每天她都不吃饭只喝水,每天定量的三十多公斤清水让她喝得肚子很快地鼓了起来。雷德家族通过到麻古可利山的探询后得出结论,她患上了可怕的“喝水病”,经书上传说在耶路撒冷的神庙里,一个虔诚的修女曾经患上过如此病症,那种不可挽救的病症持续了三百八十七年,最后魔鬼用铜针为修女放血,直到修女生出了“恶魔“雷德兰妮后她才死去。

雷德酷尔双手颤抖地翻阅着从三十多本经书里拿出来的那本最残破的书里找到的传说,那个“恶魔”雷德兰妮竟然和千年之后的”雷德兰妮“同名。族众们惊讶于这个神奇的传说,惊讶于名字的百分百吻合。他们把雷德兰妮的病症当作了恶魔即将降临的预兆。

那天在麻古可利山上的神树之下,雷德酷尔率领村中能够接近神坛的职事们祭祀长生天,祭祀山神,祭祀湖神,祭祀林神----他们回到雷德庄园后把雷德兰妮从阁楼上扛到院中。咀嚼着麻叶的雷德酷尔当众宣布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恶魔已经来到固伦森林。

患上“喝水症”的雷德兰妮----持续了三个月只喝净水的身体变得浮肿,她的脸庞像枯萎的黄瓜呈现出令人恐怖的沟壑。两只眼睛却闪现出从未有过的光泽。她坐在地上放声地痛哭,比如野猫的哭叫声让格列娜流出了两泓清泪。她要求大家都滚出庄园,不要再像围观野兽般地围住这个可怜的女孩。

“她病了”。

格列娜握住睡在躺椅上的雷德兰妮,冲着身边的人们吼叫,“她病得很严重”。

根据千年经书中关于“喝水病”的记载,铁匠乌古力得出德诺族之前曾经生活在底格里斯河流域,他们的祖先来自域外----这个结论让琪琪格兴奋不已,她和雷诺跑回阁楼上翻出经常阅读的经书告诉大家,他们阅读的这本书叫作《圣经》,里面有很多关于耶路撒冷的记述。琪琪格推断,德诺族来自中东,来自与耶路撒冷有关的地方----铁匠乌古力阐述了他在上海见到过的教堂和来自中东的老外,他推断德诺族跟随着成吉思汗的大军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大地上。最后留下了丛林中的子民。

“我们是一群上帝丢失了的子民”,乌古力合什双手大声地宣布。

“我们是一群上帝丢失了的宠儿”,琪琪格努力地纠正。她咬着嘴皮说,“宠儿,德诺族的祖先一定是上帝的宠儿,因为战争而被遗忘在固伦森林”。

琪琪娜同时为自己的先祖找到了归宿,她母亲来自门巴罕族。

门巴罕族----所有固伦森林的人都知道那是德诺族最亲密的支系,他们原本是同一个民族,同时使用蒙语跟随草原上的雄鹰征战四方。一场惨烈的争夺战后门巴罕族所剩无几,最后向着缅甸的丛林中迁迁徙,留下来的人们形成了德诺族,他们不愿再恢复那个战场失败民族的“称号”,门巴罕族在岁月的淘洗中却渐渐兴旺起来,据格古丽带来的消息,如今的门巴罕族已发展成六万余人口的部落,他们居住在通往缅甸的河谷边,和当地的汉民融为了一体,开始完整地使用汉语。

德诺人始终还在使用着蒙语和汉语相杂的特殊语言,格列娜带着蒙其洛、琪琪格来到固伦很长时间后才熟练地掌握了他们的语境,初来时他们能听懂却不能顺利地谈吐-----所有的一切均无法阻止他们的交流,所有的德诺人也把“门巴罕族”当作了自己祖先的亲弟弟。

雷德酷尔----德诺族中拥有最高神职权利的男人,在大麻的兴奋中决定召开宗族会议,他要将“恶魔”的故事告诉每一个人----他和前妻生下的女儿雷德兰妮患上了可怕的喝水症,每天需要三十公斤清水,三个月不吃其它任何食物的可怕病症一定是“恶魔”的化身,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恶魔”挑战。

乌古力是第一个跳出来阻止他对雷德兰妮进行挑战的男人,他号召属于“棍其诺”的民众向雷德酷尔提出异议,他们希望大家把雷德兰妮交给古德比尔。

“比尔是她衷情的男人”,乌古力竭尽全力地向大家解释,让格列娜为大家阐述发生在古德比尔和雷德兰妮身上的“爱情”故事。古德比尔始终保持着沉默,最后在众人的追问下他承认格列娜曾经希望他到雷德庄园提亲的建议,但是他始终担心“棍其诺”的身份,他的家庭具有德诺族最卑贱的身份。他们的祖先曾经因为乱伦被焚烧在神坛面前。他始终没有勇气面对雷德兰妮。

琪琪娜建议把雷德兰妮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城市昆明去治疗,这条建议得到了雷诺和他们的母亲格列娜的支持。雷德酷尔----依然处在大麻的兴奋下拒绝了把雷德兰妮送出去的建议,他武断地让人们把雷德兰妮抬到阁楼上去。

“恶魔”----雷德酷尔指着他患上了“喝水病”的女儿大吼。

乌古力用一根铁针在雷德兰妮的肚子上放血,昏迷的雷德兰妮苏醒后又开始喝水。大家看着她把一桶水从半空中倒入口中时的焦渴而发出恐怖的呼啸。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见过如此喝水的德诺人,他们渐渐相信了“恶魔”的传言。很多人开始符合雷德酷尔,他们开始相信看不见的“恶魔”已经真实地来到森林之中。

“可恶的魔鬼”,人们发出愤怒的吼声,“烧死她”。

愤怒的人群有的冲上前来要立即将雷德兰妮带到神坛上去。乌克力挥动他粗壮的长臂阻止着人们,他将雷德兰妮背到身上,让雷诺和琪琪格扶着爬到阁楼上。

三天之后,雷德酷尔率领大家把雷德兰妮用绳索捆绑后抬到了麻古可利山的神树下。他脸色庄重地向着天空祷告:恶魔已经从耶路撒冷的神庙中醒来,聪明的德诺人发现了她的行踪,德诺人的神灵们在神坛前架起了篝火。

雷德酷尔率领全族人祭祀神山之后把雷德兰妮抬到了庄园旁边的神坛下。一场在咀嚼大麻叶的兴奋中酝酿着的焚毁即将开始。雷诺在乌古力的帮助下终于向他父亲的神坛发起从未有过的挑战,他用上好膛的枪枝抵在雷德酷尔的胸脯上要求释放他的姐姐。格列娜和琪琪娜也强烈要求立即释放“病人”。在一场混乱的喧嚣中雷诺向天空连续开了三枪,他提着冒烟的枪枝指挥射击队将神坛围住。

“放开她”。

格列娜冲着雷德酷尔又踢又咬,雷德酷尔的手臂上流出乌黑的血液。面对突然癫狂起来的格列娜他毫无办法,最后只能任凭格列娜愤怒地遣散台下的信徒们。基于格列娜为全村人民带来的经济效益----罂粟的种植已经让所有的德诺人尝到了甜头,马帮每月向外运输的膏药为他们换来了许多从前根本无法见到的物质。他们在格列娜的指挥下向着庄园周围散去,渐渐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乌古力在射击队前面用力地挥着双手,指挥着大家把枪口对准神坛。古德比尔走过去解开雷德兰妮身上绳索,将她搂到背上,背着她向“棍其诺”的营地走去。雷德酷尔愤怒地在神坛上蹦跳,吆喝着已经消失的族人,最后他的口中吐出泛着绿色泡沫的汁液瘫痪在地上。他睁圆双眼怒视着雷诺大骂:狗日的翅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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