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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粟》第七章 耍奸计卢排捣毁陈家湾 逞威风众匪行凶星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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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老大,老三,老四的人马都回到家里了,三老爷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看西去的夕阳,看看蜿蜒下山的小路,仍然没有云秋的影子!该到了呀。可怜天下父母心哪,老子这样牵挂着他们,当儿女的有没有半点这份心思哦!这么晚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云秋可能走晚了,中途住一晚再回来?还是根本就没走?还是落到了土匪手里?三老爷依然在进行他的种种猜想。他晓得,女儿家的心就象天上的云,琢磨不透,几天前想家了,几天后可能又是另一码事。她不回来,邱三该回来呀,不晓得啷个回事,这个独生丫头,让老爷子又怜又恨又爱,女孩子家,出去闯啥子!让老子为你担惊受怕!

三老爷心里着急,不祥的预感总是挥之不去,

陈家湾的人陆陆续续进了三老爷的家,这个院落虽宽大,但这个时候就显得有些拥挤,院坝、走廊,到处是人,听说土匪明天才来,人们没有了那份紧张,有说有笑的,夜深了,才铺上席子,盖上自己带来的棉被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刚发白,人们相继离开了大院,各自干自己的事去了,山里人家,没有闲耍的习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不停的劳作。

陈云龙分派人手四处巡逻,严防土匪白天偷袭。今天是第三天,按土匪的手信,这些家伙随时可能出现。黑道人物,只有把他打痛了,甚至把他灭了,才可能赢得平安。

他猜想,最严峻的时刻可能是今天晚上。

日上三竿,依然没有云秋和邱三的身影,三老爷这时才慌了神,他叫过大儿子,忧心忡忡地说:“云秋写信要回来,前天我派邱三去了,昨天该回来了,但人影都没有看到,这阵了,还不见人影,邱三也不见,你看啷个办好?”

“爸,这两天恁个紧张,你啷个想起去接云秋?她在学校里安全得多!”云龙心急,对老爷子有些埋怨。

“嗨,她的信先拢,那时还没有土匪这档子事呢!”老爷子解释说。

“爸,我看这样,派柱子沿途去接,若早,就接回来,若晚就暂时不回来,回到学校避一避,免得多出些事情来”。

“嗯,好,叫柱子沿途注意安全,不论多晚,都要回来报信”。

陈云龙点头去作布置。

……

这一天对陈家湾的人来说,沉重而漫长。多年来,没有土匪敢来骚扰,今天还敢下战书,猖狂至极!

陈云龙几弟兄,安排了镇上店里的事务后,主要忙活家里防守性的设施的添置和设计。除陈云豹几个与土匪交过手,有些踏实外,其余的都没有见过土匪,只听说土匪如何如何凶残,土匪如何如何暴烈,心里自然凭添了几分紧张。一向无忧无虑,喜欢追逐打闹的孩童们都没了笑声,不时用眼睛搜寻着后山的树林、下山的路,若有生人到来,他们要第一个报告给三老爷。

三老爷在窗台前眺望了十几趟,没有邱三的身影,没有女儿的身影,他有些着急,团团转,不晓得如何是好。只盼柱子能给他带回好的消息。

忙了一天,还是有了些头绪,楼上楼下,过道、窗台、门洞堆了些沙袋,土匪要想不付出代价的冲进来,似乎不可能。

陈云龙,作为陈家的长子,面对如此严峻时刻,晓得自己肩上的分量!他紧张,烦躁,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么大一家子,老人、小孩,上百口人,他和弟兄们拼命也得保障他们的安全。和大家累死累活干了一整天,汗流在一起,心里还得盘算着土匪的进攻方式和自身可能的防守漏洞,不停的修改、增补。扫尾工程结束了,他直起腰,拍了拍身上的泥沙,巡视了一遍房前屋后,脸上多了几分自信。

夕阳挺不住了,终于悠悠西沉,霞光撕开厚厚的云层,把余晖艰难地抹在山凹里,渐渐升腾,沐过山顶,直至被夜色吞噬……

覃先生吃过晚饭,妻子仲琼收拾东西催促去三哥家,覃正品说:“不去吧,那里人多事多的,空气也不好,睡又睡不着。”“不去,今晚土匪来了啷个办?你不关心你自己,应该替儿子、女儿想想吧”。仲琼数落着他。“来了咋的,这么大的山林藏不住我覃正品?牧春,我俩爷子在屋头,牧秋和你妈去三舅家”。覃正品作了不容更改的安排。仲琼犟不过,叮嘱几句后和女儿牧秋走了。

陈家湾的人又背包挂伞的来到三老爷家,平时人们很少聚首,聚到一起,洒脱点的几个妇女总有说不完的家常话,总有趣不完的私房事。她们忘了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嘻嘻哈哈,绘声绘色,摆个不停。

陈云龙这会正召集几兄弟研究对策。他说:“我们不能困守房中,我们这些人分为两拨,云豹带五六个人埋伏在后面山上,我们这里打响,你们从后面扑上来,借助有利地形,前后夹击,给土匪大量、有效的杀伤,打死他十来个,他就慌了。要是你们顶不住,我们掩护你们,迅速从后门撤进来,搬些沙袋、石头把后门顶住。我们的防守重点是大门,我们的人分散在门楼、窗子,借助掩体,给冲到近前的土匪以大量杀伤。兄弟们,面对土匪,你要比他还凶,才会赢得胜利,拜托大家了。”云豹和在场的兄弟伙点着头,对大哥的方案都表示赞同,各自挑选帮手进入指定位置,大家都明白,今晚面对的可能是一场血拼。

邱三和云秋此时还没有露面,柱子也还没有回来,三老爷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身在何处都**辣的,浑身的不舒服,女儿不归,他的心绷得很紧,单枪匹马的邱三,能保护好云秋吗?他怕女儿落在土匪手里,要是那样,这仗没法打。等云龙布置完毕,几兄弟分头忙碌后,他悄悄地叫过云龙,问:“云龙,要是云秋落在土匪手里,这仗……?”三老爷实在不想往下说。杵拐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充满了沮丧。

云龙看见老父亲如此紧张,只好安慰说:“爸,不一定有恁个遇巧的事,即使有,我们只有见招拆招。我们还可利用有利地形组织抢夺嘛,爸,你别紧张,可能一会就有分晓了。”三老爷看见云龙胸有成竹,多少有些宽慰,吩咐云龙提前作些准备后,独自走进自己的卧室,躺在椅子上养神,他感觉自己老了,帮不上多的忙,只有等待那也许有些惨烈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开处,慌慌张张的跑进两个人来。“大少爷,大少爷,来了。”妇女们的说笑戛然而止,屋内的空气骤然紧张!

大少爷摆了摆手:“慢点,莫慌,过来说”。其实他也很紧张。大少爷把两人叫到近前,悄声问:“来了多少人?”“可能有百来人吧,马都拴了半匹坡。”两个人汇报说。大少爷心里格登了一下:“这股悍匪哪来这么多人?”但他晓得,自己是主帅,临阵不能乱了方寸,兵来将挡。他迅速和几兄弟碰头,吩咐老人、妇女、儿童进洞。土匪比他想象的多,他鼓足勇气,沉稳地对大家说:“现在土匪来了,来的人比我们想象的多,但我们占地利,大家要齐心协力,要狠,把我们的每一道屏障都当成土匪的坟墓!各就各位吧。”

陈云龙劝老爷子先进洞中,回头命令灭掉所有灯光。顿时里里外外漆黑一片。枪手们屏住呼吸,有的蹲在窗前的沙袋旁,有的匍匐在门楼后的木板上,只待土匪靠近。

熊霸一行与赵鲁借来的兵在瞿里铺如期会合,赵鲁给卢排长介绍:“借(这)是我们熊队长、熊大哥,借(这)是涂团的卢排长。”两人拉了拉手,坐下一起晚餐。熊霸说:“卢排长,辛苦弟兄们了。”卢排长说:“熊队长不必客气,团长命令,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得去。更何况是你熊哥、熊队长的事。”赵鲁半路上介绍了很多团长与熊队长两老表的亲密关系,弄得卢排长生怕干不好呢。一行人酒足饭饱之后,借夜色摸进了陈家湾。

老二赵平看夜幕降临,四个人把监视地点向陈家湾推进了一截,陈云豹几个人出门埋伏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也看见陈家湾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躲进陈家的情景。熊霸的大队人马到了,他马上派人联络,汇报这一天的情况和进驻的人数,把陈云豹几个人的埋伏地点也作了报告。

卢排长听了,叫过机枪手,耳语几句。几个兵跟来人去了。熊霸叫过手下,挨家挨户搜查,凡值钱之物,一律带走。

陈云豹觉得大哥还有些军事素养,屋外安置几支枪,出奇不意,关键时刻冲出去,杀他十个八个,战斗就可能结束了,他看见土匪出现,看见这帮人分散围了上来,比他想象的多!虽然紧张,但为了自己的家园,只有奋不顾身了。

枪响了,令陈云豹没想到,机枪刮风似地扫向他们的藏身处!他们没法躲,有个兄弟大叫一声,挂彩了,他只好让大家撤回。怪了,这些土匪啷个晓得他们的藏身之处?

夜幕深深,月光被乌云捂了个严实,双方谁也看不清谁。

卢排长用眼望望这栋只露几分轮廓的大房子,看不清窗口,看不清门楼。他晓得,不能贸然进攻,屋内二十七八条枪躲在窗前,门后,随时都可能喷出火舌,咬你一大片。他也佩服赵鲁这伙人,猫到起,把啥都看清了,埋伏在树林的人马叫他用机枪吆回了屋,避免了腹背受敌。他叫过三班长,如此这般的作了布置。

士兵们腰挂手榴弹,手提炸药包,悄悄地摸到离大门口只有三丈多远的一侧埋伏着。另一侧突然跃起两个人影,猫腰向前,室内、楼上几支枪几乎同时响起。噫,怪了,中了几枪,人影居然不倒!枪声又响起。这时,外面的卢排长命令三个机枪手对着刚才暴露的火力点一阵猛打,压得室内枪手不敢抬头,埋伏在近前的士兵趁机从另一侧跃起,窜至墙根。

“轰”!“轰”!一颗颗手榴弹在院内炸响,守在院坝、窗前的人非死即伤,陈云龙大惊,战事的发展全然不象他先前的设想,“轰!”更大的暴炸声从正门传来,汽浪掀得他几乎扑倒,看样子守不住了,他马上下令撤进洞内。可怜三老爷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坚固大院,从第一声枪响算起,不到二十分钟,被一举攻破。室内被炸得一片狼籍,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待硝烟散去,卢排长手一挥,几个机枪手打头阵,端起机枪朝可能藏人的地方猛扫,边打边往室内冲!周围埋伏的人马随后一齐冲入。在大门口,熊霸用脚踢了踢稻草人说:“卢排长,你真行,老子闯荡几十年,想不出你借(这)些招来!”

卢排长说:“熊队长,按我和赵副队长的约定,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干,我撤兵回营了哟”。“好的好的,我哪天和几个副队长来杨镇感谢你们,为我们除了一害哟”。熊霸握着卢排长的手,颇有文人雅士之风。

卢排长带上队伍,连夜撤回军营。

覃正品与儿子抱床铺盖躲进山林的草从里,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双方枪弹划过夜空象红色的流星,打到墙上火星四溅,双方实力的悬殊让覃先生父子心头一阵阵发紧,院内第一声爆炸传来,覃先生晓得院子守不了多久,他后悔没有留住牧秋娘俩,也后悔没给三哥出点主意。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他不敢往下想,但愿云龙几兄弟能守住最后的屏障,保护好那百十号无辜的人们。

送走了卢排长,熊霸几步跨进大院,这里已没有了抵抗者的声息。手下人点起火堆,照得院内如同白昼,院子内外,火药味夹杂着血腥,炸断的木板、房梁横七竖八,血肉模糊的死尸上覆盖着厚厚的瓦砾,熊霸踩过木板搭成的跳板,来到洞口,手下兄弟正和洞内人对骂,洞外朝里打枪,打在石壁上叮叮作响,里面毫发无伤,老三拣起一快烧得很旺的木板丢进洞内,一个小喽罗探身朝里一望,“叭”!里面一声枪响,打在肩夹骨上,

痛得他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熊霸大怒,厉声喊道:“洞中的人听到,马上给老子滚出来,把老子的钱赔了,我饶你一门性命,否则,老子让你们烤火项!”

洞里没人答话,回应他的是“啪,啪!”两声枪响。

熊霸命人拉过几捆湿松丫,在洞口点起湿柴,一时间,浓烟滚滚,但浓烟就不往洞口钻,他又命人从马厩里抬过风车,在洞门口往里鼓风,效果还是不好,有人说:“把引燃的湿柴丢进洞看。”土匪们七脚八手的把火推进洞去,再丢些松丫,洞口乌烟瘴气,土匪们再把风驳的风口对准洞口,轮流鼓风,浓烟直朝洞中卷去。洞内的枪手们被烟熏得睁不开眼,丢下手里的枪,使劲的往里闯,希望找到一个能呼吸的角落。没走多远,前面的老人、妇女、小孩你推我攘,呼爹喊娘,求生的本能,导致难以言状的踩踏,到处都是撕裂人心的惨叫!

老三赵鲁又命人:“去弄点酌料来”。土匪们都懂得起,从厨房找到几斤海椒,倒在火烟堆上,这一招真狠毒,洞内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烟雾和辛辣,人们咳嗽不已,双手放在嘴里,压迫舌头,张大喉咙,希望好受点,可里里外外全是辣烟,呼进去咳得更凶,不一会,嘴里咳出的是血,眼角浸出的是血,舌头被抓破流出的还是血!有的双手插进土里,把嘴、鼻埋在湿润的土里吸地气,都不管用……

不到半个时辰,洞里已无半点生息。

柱子领命,一路往城里纵马狂奔,邱三和小姐的影子都没看到。下午,到了学校门口,门卫说:“昨天一早就走了”。他也有些慌,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路过场镇,总要几条街都要去走一走,看看能不能遇上邱三。回到太安,天已擦黑,人困马乏,只好去杂货店给马补充草料,自己也吃点东西,趟下休息片刻。醒来时天已一片漆黑,想起大少爷的吩咐,他翻身起床,找了支电筒骑马上路了,柱子边走边想,也许小姐和他错过了道,也许这阵早回家了。他估摸,今夜土匪来的可能性极大,路过险道或树林,

不由自主地握枪在手,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柱子骑着马,摸黑住回赶,路难走的地段,牵马前行,远远的听见枪声,爆炸声,他晓得,土匪来了,家里人正和土匪战斗呢!他急急的希望早点赶到,哪怕毛到一个土匪,以后也不遭人耻笑,快到家时,一切又那么平静,土匪被打跑了?整个大湾一片黑暗,唯独三老爷家火光冲天!

土匪得手了!柱子心里急啊,但愿云龙哥他们能守住最后的屏障。

柱子不晓得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小心翼翼的把马拴在林子里,一步一步往大院这边靠,他不敢打手电,摸黑往前走。突然听见有人摆龙门阵:“二当家的,我们过尅(去)看看啰”。“看啥,各尽职守”。叫二当家的回答。“土匪!”柱子心里一惊,朝说话的几个黑影“啪”就是一枪!“哎哟”!几个土匪迅速趴下。朝柱子的方向“砰,砰,砰”的回打过来,柱子早已闪身躲开,双方你来我往进行枪战,柱子仗着地形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土匪也不晓得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有一个土匪受伤!柱子悄悄后退,想沿着另一条小道接近大院。

赵鲁听见枪声,带几个人扑了过来,看了看躺在地上受伤叫痛不止的两个土匪,再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森林,他想,目标基本达到,黑夜里人生地不熟的,干起来吃亏的多,虽然洞里可能有点财产,但天亮之前没法进洞,不如撤了。他匆匆来到熊霸身边,说明情况,对眼前情况作了分析。熊霸看了看眼前的样子,没有两三个时辰,洞内浓烟是散不了的,撤吧,几声口哨,土匪们就着火把,打道回山。

覃正品父子远远的伏着,眼看着三老爷家火光、烟雾,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干着急。南边传来几声枪响,深更半夜的,哪来的援兵?不一会土匪骑马而去,父子俩一路小跑,抢进三老爷家,柱子已提着枪呆呆地站在洞口,“赶快灭火啊!”覃正品说着,三个人从厨房的水缸里舀来水,倒进洞口,洞中的烟火才渐渐熄灭,他们伏在洞口向下喊:“三老爷,大少爷,爸、妈、牧秋……”洞内没有一丝回音,三人拼命地摇动风车,向洞中鼓进新鲜空气,汗水、泪水交织,天哪,下面百十号人哪!天杀的土匪!

天亮了,覃先生三人又累又困,东倒西歪睡在了洞口旁,陈家湾,没有了炊烟,没有了生机,万户萧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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