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你稍稍准备一下，下午利伯略大人要见你。”希尔主教走到卢瑟身边和气地说道。

利伯略大人？！卢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利伯略大人是圣教的枢机主教，也是东南第二教省的都主教。卢瑟虽然在圣路易斯大教堂待了好几年，却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教廷的教省和帝国的行省不同，是以整个摩罗大陆为基础划分的，利伯略大人所辖的东南第二教省面积比帝国东南行省大了近一倍。虽然教省只负责管理辖地内的教会和教产，并不经常对世俗事务发表意见，但由于圣教在大陆上的无与伦比的影响力，教省实际上拥有不下于帝国官方的权力。教省有着自己的商业机构、武装和裁判所，也可以独立向信徒征收宗教税。因此，利伯略大人成了大陆东南部最有权力的人之一。除此之外，利伯略大人还是黑岩城中仅有的两位大魔导师中的一位。

希尔主教显然是发觉了卢瑟的惊讶和不安，朝着他温暖地一笑，说道：“不要紧张，我的孩子。相信我，他是个随和的人。”

卢瑟觉得希尔主教的目光有种神奇的力量，就像一位和蔼的父亲流露出的期待和鼓励。他心中一暖，顿时生出了一股勇气，朝着希尔主教点点头，然后就跟着众人一起朝着宴会厅走去。

他不知道，希尔主教刚才的一笑中，施展了一次低阶心灵法术“鼓舞”。这种法术本来是战争中由随军牧师发出，用来提振士气的，此时用在他身上倒也正合适。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卢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在重新梳洗之后，穿上了教廷专门为他准备的华丽礼服，然后在午餐会上露面。在听完大人物们轮流说的热情洋溢的废话之后，就被侍者带下去重新沐浴更衣。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尝一尝那些自己从未吃过的佳肴。不过由于卢瑟工作起来经常一连好几个小时，早已习惯不吃午饭，所以这时并不觉得太饥饿。

“上等人的生活真是奇怪，明明是新换的衣服，怎么又要更衣……那件旧衣我可是穿了好几年呢。可惜这件衣服太花哨了，不然带回家去倒能省下一笔钱。”卢瑟腹诽着。他刚才问过侍者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却是对方无情的白眼。

利伯略大人确实如希尔主教所说，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者，微胖，满面红光，头发秃得只剩下一圈，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如果不是在教堂顶层金碧辉煌的大教长室见到他，卢瑟一定会以为他只是一个市井的商人。

“卢瑟大师的《圣路易斯的光辉》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天顶画。”和卢瑟寒暄过后，利伯略大人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卢瑟飘飘然起来。因为圣教会认为艺术是对神的敬礼，所以摩罗大陆上出色的艺术家很有地位，尤其是对精通艺术的贵族和神职人员来说。因此卢瑟被利伯略大人尊称为“大师”并不意外，虽然考虑到他的年龄，这多多少少有些滑稽。

卢瑟小心地回答着利伯略大人随意提出的问题，并讨论了自己对艺术的看法。卢瑟这才发觉，利伯略大人在艺术上的修养居然如此深厚，开始从心中佩服起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

最后，在两人一起吃过晚餐之后，卢瑟才满心喜悦地离开。当然，这顿晚餐也让卢瑟大开眼界。

“原来海龙幼崽的脑子和蟹黄的味道差不多。可是既然这样为何不吃蟹黄呢？上等人的逻辑真是让人费解啊……”卢瑟一边想着一边朝黑乎乎的家里走去。

“这个可怜的老酒鬼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海龙幼崽的脑子是什么味道。”他忽然又想起自己的父亲戴维来，心中有些哀伤。老酒鬼虽然好酒，但却没有丝毫的品位，似乎他喝酒的目的只是为了喝醉一般。

两人没钱的时候，戴维喝一个铜币一小桶的黄啤酒。这种酒是酿造黑啤酒时的失败品，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儿，可戴维仍喝得津津有味。等到自己有点钱了，他便改喝七个铜币一杯的黑啤酒。然而也就止于此，对于更好的酒，他从来不屑一顾。

有一次，卢瑟攒了两个月的钱，给戴维买回来一瓶值二十几个银币的陈年葡萄酒。没想到戴维只喝了一口便吐掉了，并称之为马尿，拒绝再喝，二人还因此怄了好几天气。

卢瑟无奈地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戴维的事，转念却又想起安妮来。如果说和安妮订婚在昨天还是自己的异想天开的话，在今天就已变成唾手可得的现实。自己有了如今的财富身份，再加上两人的关系，安妮家一定不会反对的。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感谢诸神！”卢瑟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这天以后，卢瑟的生活明显改善了许多，教堂给他的报酬已经提升到每天五个银币——尽管这样的收入还不能让他跻身富人阶层，但卢瑟自己已非常满意。毕竟他只有十四岁，得到的报酬却已经超过了普通的神甫。更何况，附庸风雅的贵族们为了结交这位年轻的艺术家，赠送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礼物。

美中不足的是，卢瑟的感情生活并没有他预想的顺利。那天回去之后，卢瑟就找到安妮，说了自己的想法，然而却被安妮以“我们都还小”为由拒绝了。但是最终答应卢瑟会好好考虑二人的关系，而且还在卢瑟的脸颊上飞快的亲了一下作为补偿。

平淡而美好的日子如水一般流走，墙上本已不厚的日历飞快地变薄。终于，在冬天第一场雪还未融化的时候，摩罗大陆就要迎来新的一年——圣历三三九二年。每一年的第一天是摩罗大陆最重要的节日，神的子民们要用歌舞和美食来感谢神的眷顾，同时犒劳自己。

有人说节日是最公正的，因为从皇帝到奴隶都有庆祝它的权力。唯一不同的是，皇帝因为想不出该在节日的餐桌上摆上些什么来显示与平时不同而苦恼，而奴隶们却在吃到了新鲜的马铃薯后感谢诸神。

好在卢瑟如今终于摆脱了贫民的尴尬境地，可以为这个新年准备一份像样的晚餐了。

今年，卢瑟准备邀请安妮和她妈妈来家里一起庆祝节日。由于卢瑟和戴维互为对方所见过的厨艺最差的人，卢瑟特地花了一枚金币的高价在城中的一家颇具盛名的熟食店预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另外，卢瑟还在考虑该买些什么礼物送给安妮。

然而，卢瑟还没有来得及将筹划变为事实，就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让他的这个新年喜忧参半。

旧年最后一个礼拜日，卢瑟参加完大教堂举行的集体礼拜，在准备离开时被教堂里的卢卡斯主教叫住，然后得知利伯略大人要再次召见他。

第二次见到利伯略大人，他仍然是一位市侩商人的样子。他一见到卢瑟就问道：“卢瑟大师新年准备的怎样了？我听说卢瑟大师以前的生活不是很宽裕？”

“呃……”卢瑟对这个问题颇有些尴尬，就他从事的工作来说，教堂给他的报酬已经很不错。以至于面对着教堂的这位“大老板”，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经济状况。难道要他把自己的那个酒鬼父亲的罪行全部揭发出来？那样的话只怕戴维就要在裁判所的大牢里度过新年夜了……

利伯略大人微笑地看着有些慌乱的卢瑟，说道：“我正巧知道一份报酬高昂的工作，今天请卢瑟大师来，就是想和大师商量一下。”

卢瑟一听到“报酬高昂”四个字，心中一动。连利伯略大人都用“报酬高昂”来形容，那得高到什么程度？每天一个金币？那也太离谱了。

只听利伯略大人道：“这份工作究竟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无非就是壁画天顶画之类的活儿。发布者给你的报酬绝对高昂，同时我个人也非常建议你能够接受。坦白地讲，这对你本人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利伯略大人说着又看了卢瑟一眼，才一脸郑重地说道：“因为，这份工作是教皇陛下发布的。陛下见到您杰作的投影后非常赞叹。于是特地邀请你，卢瑟大师，能够前往圣城，为他的私人教堂的装饰工作出一份力。”

“教皇陛下？！”卢瑟失声惊呼。在摩罗大陆上，教皇拥有着最高的权威，根据圣典上的说法，他是代表诸神掌握人间权力的人。他不但掌握着圣教会的各种资源，而且拥有着为几大帝国皇帝加冕的权利。

当今的教皇陛下被誉为当年在第二次圣战中击败黑暗联军的圣彼得教皇之后最伟大的教皇，已经在位两百余年了。对于俗世的信徒来说，教皇陛下几乎就代表了诸神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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