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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始元尊》第五章 冰霜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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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了一千多年时事变迁的塞纳河经由东南恬静地淌过巴黎盆地,蜿蜒流向西北。平时栖息在两岸梧桐树上的鸟儿早已被地震惊吓着慌乱地朝四周飞散,此时只有惶恐不安的蟋蟀此起彼落地哀鸣着,鸣声飘荡在旷寂的夜空中,愈加寥落。

战神广场边,塞纳河畔一块绿茵如毯供作游人休憩的草坪上现在却凌乱不堪。铃木十三猫捉老鼠般戏耍地看着被他困在阵中的两名高手,丝丝黑气从他一旁手舞足蹈的鬼侍身上飘入“蚀魂阵”内。

阵中的郭邬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周围由灰蒙蒙变成漆黑一片,两人无奈地看了彼此一眼,能用的办法都用过了,然而任凭他们如何攻击也无济于事。随着黑气越来越粘稠,两人惊恐地发现体内的力气被一丝丝抽去。

难道,今夜他们真的要葬身此地吗?郭子安忽然注意到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带着凄然而平静的笑意看着他,眼里有留恋、哀伤、欣慰、坦然……还有一些他无法解读的情感。不!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他也绝不能放弃!

力气,仿佛又回到了体内。熟悉的感觉从刀身上传了过来,流遍四肢百骸。破山啊破山,你也感觉到了吗?你我相伴十几年,可惜今夜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吧。巧媚,原谅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来年,但愿来年你已经忘了我,继续好好活着。

喃喃自语中,郭子安双手握刀,神情庄严肃穆。一道金光骤然从他头顶亮起,有如坐化涅槃中的神佛。

师父,您常说不到“空境”不能轻易借用神佛之力,恕徒儿不能谨遵师命了。

平地一阵风起,由下至上绕着郭子安漩转着,以中丹田为中心,上下两丹田隐隐成奇异的太极卦象。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天地间接引下来,源源不断地灌进太极阴阳两极。

“呜呜……”四周的草屑、枯枝落叶呼啸着在地上飘摇纷飞。

“佛门金光?道家太极?要拼命了呢。”铃木十三惊疑地看着郭子安身上的异相,决定出手终结这次战斗了。拔出长刀,铃木十三一个闪身,就要进阵。

蓦地,前方一道翩跹白影闪现,同时一点白光疾射而至。快,快得铃木十三来不及避开,只能勉力一挥长刀。

“嗡……”白光击中刀身,宛若遭到万钧巨力猛击,铃木十三全身酥麻,长刀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着。一看还残留在刀身上的冰屑,不由心中骇然。

“咕咕!”铃木十三闻声望去,只见那道鸿影隔空一拂衣袖,鬼侍就连翻几个跟斗,倒在地上怪叫着。

“冰霜妖姬!”铃木十三身后的影子硬生生顿住前扑的身体,失声惊叫,差点当场开溜。

“什么,她就是一连杀了我们十一个天忍的那个妖姬?”

白衣女子娥眉轻颦,显然为自己被称作“妖姬”不喜。连挥衣袖,把那只丑陋的怪物逼退后,女子莲足一点,犹如仙姿曼舞,轻轻落在“蚀魂阵”边。纤指轻扬,唇吐仙音:“破。”一动一静间无不透着一股翩翩出尘的脱俗飘逸之意。

郭子安与邬巧媚倾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的“蚀魂阵”被女子弹指间击溃。

“呱呱……”阵破的同时,那只恶心的鬼侍凄厉地惨叫着,与鬼侍本命相连的铃木十三还没恢复过来,顿觉心如刀绞,哇地连吐几口血。

好……好厉、害!不愧是昆仑一脉嫡传的天才。尚未正式交手就遭此重创的铃木十三颓靡地喃喃低语着,无力地望了那道白影一眼,收起鬼侍,化作一道流影消融于黑暗中。

“铃木君,等等我。”震惊之余的影子眼看同伴离开,生怕令整个日本御合道闻风丧胆的“冰霜绝影”杀来,再顾不得啥狗屁武士精神强者风范,也跟着一溜烟跑了。

“颜姑娘,你来了,你快看看郭师兄他怎样了。”却是邬巧媚看到白衣女子到来,又急又喜地叫唤。

白衣女子轻颔螓首,走到蓄势待发欲罢不能的郭子安前面,左手连掐法诀,右手快速在他身上虚点几下。郭子安体内激荡澎湃的力量像是找到了宣泄,“嘶”的一声金光与太极异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并无大碍。你们身中迷毒,须服下‘回神丹’,调息一下即可恢复如常。”女子说着从袖中拈出一个精致的瓶子,倒出二颗丹药递给邬巧媚。

“谢谢颜姑娘!”见到郭子安平安无事,邬巧媚眉宇间的忧愁尽去,忙拿过一粒回神丹让他服下,接着自己也服药盘坐调息。

不过片刻功夫,郭邬两人就已调息完毕,疲态尽去。郭子安起身抱拳:“要不是颜姑娘及时赶到,恐怕郭某已是凶多吉少。大恩不言谢!颜姑娘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

白衣女子淡淡回道:“不必。我刚赶到之时便已察觉暗中有人潜伏,只是为了师父的嘱咐,才不便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什么?那你……”邬巧媚心中不悦,刚想质问她为何置两人于危险而不顾,但在最后关头终归是她救了两人,后面的话也就不便说出口。

“我是遵照师父的旨意,专程为了他——他身上的异宝而来,”白衣女子一指邬巧媚身后的明剑,“顺便探察御合道秘密培训多年的鬼忍本领如何。刚才铃木十三被我出其不意一击而退,但若论正面交手,我亦要费一番功夫方能把他击败——而据我推测,铃木十三极可能只是众多鬼忍中位居末座的一个。”

郭邬两人心里又诧又惊:盟主不是把宝物的任务交给他们了吗?怎么连昆仑也惊动了?嘴上却问道:“鬼忍?方才那个铃木十三就是鬼忍?”

“不错。鬼忍就是高阶阴阳师与天忍以上的结合体,擅长两者的一切攻击手段,同时互补了两者大部分的弱点。”不等两人继续问下去,白衣女子又指着地上的明剑,“具体的情况你们可以在向贵盟三位盟主汇报时问他们。至于他,就交由我带走。”

邬巧媚张口欲说些什么,郭子安开口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师妹,我们走吧。”说完示意邬巧媚一起离开。

“诶,我说你怎么这么心急呀!我话都还没说完呢!”走出几十米外,邬巧媚埋怨起郭子安来。

“师妹……”

“还叫人家师妹,叫我名字啦。”邬巧媚脸蛋红扑扑的,一向比男子还要豪爽大方的她此时带着些许小女人的忸怩。

“呃,这个,这个不太好吧?”郭子安心虚地往周围打量,一张方正的国字脸更是胀得通红。

邬巧媚见他那副不争气的窘相,不由娇嗔:“呆子,那你适才危急之际赶我走时是怎么叫的?亏你还是一个大男人呢,比我们女人还矫情。”

“咳,那,那,师妹——巧、巧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看颜姑娘都不想再说下去,所以就叫你走了。”郭子安憨笑着,那让邬巧媚觉得傻愣傻愣的模样与他平日成熟稳重的形象大相庭径,不过他这副模样倒是更让邬巧媚倍感可爱。

“我是想跟她说,那个被火球砸中的小家伙还身中剧毒呢。结果就让你拉走了。”

“啊?!那我们现在回去跟她说吧,免得让那个小兄弟白白断送了性命。”

邬巧媚一把拉住欲转身往回走的郭子安,狡黠地笑着说:“不用了。颜姑娘哪会想不到这点?我看她每次都是独来独往,对人对事总是冷冰冰的,尤其对年轻男人似乎天生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厌恶感。我看她这次要怎么样千里迢迢带着一个男子回去中国,或许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也说不定,嘻嘻,真是让人期待呢!”

“师妹,你真是……”郭子安摇头苦笑,对这个爱玩闹的师妹无可奈何。

两人一边说着笑,在茫茫的夜色中渐渐隐去。

夜幕下的另一角,白衣女子柳眉紧蹙,艰难地把融解成流质的解毒丹喂进那个还在熟睡的臭男人的口中之后,她不禁犯愁了——要怎么带着这个男人回去昆仑呢?欸,早知道应该先让他们两人带他回国的。想着这些,她憋着小嘴儿,轻轻地跺了跺脚,绝美的小脸上满是懊恼,不食人间烟火的绝世容颜此时看上去多了几分小儿女的姿态。

最终,她还是心一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提着明剑的衣领,轻轻一跃,宛若蜻蜓点水,足不沾地,轻灵优美地向着东方飘然绝尘而去。

草坪上终于完全归于平静,就连虫子也沉寂下来,只有美丽温柔的塞纳河在悠悠荡荡地一贯沉吟着属于她自己的哀思。

夜空中,铅灰色的云层之上,一名身穿青玄色衣服作宫装打扮的女子由头至尾看着地面上的状况,她的焦点从“炽焰”出现后始终都落在陷入沉眠中的明剑身上。直至白衣女子带着明剑离开后,她还在呆呆地自言自语:“他,终于回来了吗?可是,宿命真的能够改变吗?”

幽幽地叹了口气,余音还在空气中萦绕,女子却突然凭空消失了。

琼楼高处,北风萧瑟。一夜之间,有些事情还在沿着原来的轨迹发展,有些事情,却悄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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