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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满花南》第三回花间镜忘命四方朋友丧何处躲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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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玉无论用什么方式也攻不破花间镜的钢铁防线,甚是失落,将花间镜推入客厅自己忿忿回房而去,临进房门一手扶了门,低着头丢下一句极其仇恨的话语,“姓花的,绝情如此是要付出代价的!”在花间镜听来头皮直发炸,他再也不能睡下,坐在沙发上呆呆发出一宿的神。要说他对湘玉毫不动心那是假的,国色天香谁不动心,只不过他是个守分寸重于被诱惑的人,懂礼仪,轻重缓急分的清。

第二日,对花间镜来说其实界线已是不清,不知不觉间天已大明大亮。末等花间镜离开沙发程文早已推房门走出卧室,他也真配当县长,喝了那么多只一觉便烟消云散,似没沾过酒的边。自然仍是与昨晚一般的高兴,非常热情与花间镜打着招呼:“呀,怎么兄弟一宿没有合眼?”他拍着脑袋说:“我这是什么脑子?喝了那么点酒就什么也不顾了,就把兄弟扔在了一边。这也怪你,你怎么这么生疏,来到这里就到了自己的家,还分什么你我?我这么多房间那一间屋睡不下你!”花间镜心存芥蒂总觉有些不自然,觉得非常对不住好友,吞吞吐吐提出要走。程文哪里肯放,“你,你这个人这是怎的,昨晚说的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变了卦!你就放心住在我这里就行,我保证一切能为你做的好好的,你一个人就这么出去能到哪里?让我与湘玉怎么能放的下心?”

可能是听到了他俩的话语,湘玉从自己的卧室跑了出来,今天她又换了一身极其漂亮的新衣,笑盈盈说道:“兄弟怎的似小孩玩游戏,昨晚计划的好好,今天怎得说个走就来的这么急呢?”晚上的事似根本没有发生一样,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光辉灿烂。程文也说:“你看,你嫂子批评你了吧!哎,玉儿你哪儿不舒服。”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两眼紧盯住湘玉的脸问:“没有啊!”湘玉忙低下头掩饰。“咿!你的眼怎么那么红,哭过吗?”花间镜心头格登一下。湘玉道:“是啊,能不哭吗,见到兄弟安然无恙高兴的。”说着又抹眼泪。程文一听又是哈哈大笑,“兄弟你也见了,你是我们夫妻的月下姥,此恩没齿不忘,我们都有是真心的挽留你,你还有什么拘束的?”

花间镜再也无话好回,只得答应住下,不过要求程文尽快为他办出国手续,推说自己每天里担惊受怕着实熬不了,程文也理解他的难处,一再保证要用最短的时间为他办理停当。

一是为了给花间镜办理假证件,二是县里确实有点事,程文驱车回环阳县城去了,留下湘玉并一再嘱咐她让她好好款待花间镜。本来花间镜心情极是矛盾,可能是当时湘玉真的喝醉了现在看来好似是真把昨晚的事忘光了,如是什么也没发生般,待他甚是尊重,他心中塌实了许多。

转眼三天过去了,在这三天当中程文一直在外面忙,湘玉待花间镜如同上宾,极是尊敬。程文的办事能力确实非同一般,假身份证、假护照等,外加三个信用卡,里面各有50万元,等等这一切闪电般办理好,并购得明天去美国的机票。

为了给花间镜送行程文夫妇又办了家宴,三人对饮,程文举杯道:“我能想到的尽已做到,去了那边发展如何看你自己的了。只是我们兄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行团聚,弟弟到了美国多保重,切记‘忍’字为先,不可再做出这等愚蠢的事来。一定将你的聪明才智用在刀刃上,实现你远大的抱负,为我们纯色的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露露脸!”湘玉也道:“我一定要亲眼见你飞黄腾达。”她脸上带着笑,笑的有些诡秘。喝到半夜时分程文的电话急促响起,原来是程文的秘书打来的,极是慌张,说是近期省反贪局可能要调查他们县里的财务状况,并建议说他此时挪用哪么一大笔款子大大的不合适。电话里的声音比较大,花间镜听的比较清楚,一听原来如此,花间镜忙说:“即是有这么大的困难,我的事也不太急,可以缓一缓,千万可别因小事大误了哥哥的大事!”“没事,这点倒是小事,不瞒你说,其他一些才是比较麻烦的,可能是我工作中的一些纰漏被我的一些对手抓住了,兄弟恕我礼貌不周,先让湘玉赔着你,我要连夜过去应付一番,别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说完他先奔回自己的书房,紧随其后湘玉送了一杯子水进去。

待她回来时满眼里噙满春光,激情荡漾,撒娇地一下靠在花间镜的身边,“弟弟明早我随你一起去美国,我要随你远走高飞。”花间镜以为自己又喝多了,眼睛花了,耳朵不好使了,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清了清耳朵。湘玉格格娇笑,一把搂定花间镜的脖子往他脸上猛咬了一口,随之花间镜痛的啊了声。湘玉笑道:“还以为做梦不成?这是真境,非在梦中!”花间镜怕被程文发现赶快用力推她,也不知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劲紧紧搂定了花间镜的脖子,无论他用多大的力也不能将她推开。

湘玉做个鬼脸说:“怕被你把兄弟捉奸不成?不用怕,他捉不成了?”花间镜听她话里有话,心头一怔忙问:“你说的什么?”湘玉可惜的摇了摇头,“他醒不了了,永远他醒不过来了。”一听此言花间镜如同五雷轰顶,奋力将她推往一边快步跑向程文的书房,进得室内发现程文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一摸鼻息,毫无动静。花间镜痛的差点晕死过去,搂定了程文的尸体嚎啕大哭。

过了好一会儿,他一抹眼泪奔向大厅,一把扯住湘玉几乎把她给提了起来,怒吼道:“你把我兄弟怎样了?”湘玉冷笑着将他的手推向一边,“不必这样对我凶霸霸的,是我给他送的水,不过他吃的是他自己很久以前就准备好自杀的药。”一听此言花间镜气的将拳头攥得格格直响,湘玉冷笑一声,“杀了我吧,我一直活在这个无人痛无人爱的世界,备感凄苦,早活够了,我引颈受戮,杀我容易的很。”“你为什么要害我哥哥,你的丈夫?”“不是我杀他,我不过是代为其劳罢了,他迟早要走这一步。不过我真的想亲手杀死他,他欠我的,他毁了我的了一生,我自来便恨他。不过,过去想到他死我还很害怕,现在不一样了,是你让我下定了决心——,我唯一的一点小小的愿望你都不敢满足我,我朝思暮想,受尽折磨这么多年,你为了一人的自私,便让我的所有希望尽是灰灭。你们都好自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和你们学的。你可别以为我是什么水性杨花的淫荡女,我可从来末做见不得人的事。我是女人我也需要幸福,但我将其深埋在心间,我对你是一片真情。自在一起读书时我便紧崇拜你,不过总觉你高高在上从未敢开过口。可你又亲手害了我,我仍是没有恨你,好不容易与你见了面,壮足了胆量对你提了点稍算非份的要求,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自私。你们虽胜似亲兄弟,你真的完全了解他吗?他……他有病,根本做不了哪事,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守活寡……”花间镜听的心头一震,紧攥的拳头稍稍放松了些,“即使我们有众多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害我哥哥的性命!”“我不害他,哼,还能轮到我害他,他做的亏心事太多了,好好的人如个特务般时刻准备着自杀药干什么呢?他活不了多久了,他刚才与我说过话,他自己说这次可能在劫难逃了,他贪污受贿、独断专行、乱征乱建使环阳县出现了极其混乱的局面:工人闹罢工、失地农民讨补偿,还出了人命。他虽然刁买了一小部分人心却损害了最广大群众的利益,环阳县一改过去繁荣景象,经济大衰竭,早已怨声载道,他犯事只是迟早的事,我还真懒的送他这一程,这免了他上刑场吃弹子的侮辱。其实是在为民除害……”

花间镜听的不耐烦,鼻子翅哼了声,一脚将沙发踢翻。一见此景湘玉极为失落,知道他必不原谅自己,极其哀苦,道:“你……你是真的恨死我了?”花间镜恶狠狠回答:“确实!”湘玉苦笑一声“我真苦命人也!”一扬手往口中扔了一物,然后软绵绵坐于沙发上,头枕着胳膊面带带遗憾死去。

一见此景花间镜大为震憾,谁对孰错也一时难拿定主意。挚友突然暴亡着实令他一时难以接受,痛苦万分,守着死尸痛哭了一夜。待到天微微亮时他才恋恋不舍暂时离开,他并不是逃跑,而是自己的身份太过特殊不得不如此。他下定了决心,好友待自己这般真诚,自己无以报答,外国暂不去了,性命危急也不顾了,一切都等葬礼完了以后再说。

秘书等程县长,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又无什么指示,着实着急,第二日清晨仍是不见主子的音信,打电话请示也无人接。实在等不及了,无奈只得自己驱车前来省城程文的家。程文家门户大开,秘书隐隐感到不对劲,快步跑到房内,吓得他尖叫着跑了出来。

很快热闹事便接踵而至,环阳县派来了庞大的迎灵车队,各个县直单位、乡镇等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来了。葬礼办的极是气魄,先将两具尸首拉到省城最高档的遗体美容院,这项开支自然仍是记在环阳县头上。湘玉是美人,死了仍是美的楚楚动人,程文粗陋,死相更是奇丑无比。

通过这次活动环阳县的众领导们才首次发现了已故程大县长的女人,他们个个无不啧啧称奇,个个都遗憾无比,都说死了还这么美,若是活着那当是多么美。人们都艳慕程大县长,在场的个个都设想躺在棺材里的不是程文而是自己那该多好,做个风流鬼也值。

尸体拉回以后,县里为县长排大丧,给程文下的定论是优秀党员,人民满意好干部。人们都传说程县长是为发展环阳县经济呕心沥血,积劳成疾,活活累死的,据说还是死在办公桌前,被发现时他的面前还堆积如山的文件,还有笔迹尚湿的一行字:一定要把环阳县治理好!夫人更是庄贤无双,痛苦的随之而去。遗体告别仪式那天宾仪馆简直成了花圈的海洋,上面寄托着各种对程县长的无限哀思,什么“功高盖华夏德厚满神洲”“在世父母官升天财旺神”“人民最最好干部”等等搜肠刮肚而来的或是通文理、或是绕嘴意曲的褒义词统统尽用于上面。瞻仰遗容的时候更是过了一整天人还有安排不上的,不得不又延长了一天,再一天不行还得延长,可大热的天,尸体存放不了太长的时间,最后治丧委员会只得对随后络绎不绝赶来的人群婉言谢绝,那些人自然是忿忿不平。尤其是那些男士们,个个在家里背了恨得老婆哭天喊地摔盆子砸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巨大的差点点离婚的危险而来的,竟然见不到传说中美人的庐山真面目哪能善罢甘休,忿怒的人群聚成巨大的洪流要打烂祠堂,幸而调来武警部队才将其震慑住。

越是如此人们传的越是玄乎:程县长的夫人是绝色美女,千载难逢的绝代佳人,再想见这么一个那得需几千年以后了。谁都知道自己又不是王八肯定活不了那么久,故而更觉抱憾。那些有幸一睹真容的则个个尽觉此生没白活甚是洋洋自得,觉得高人一等,逢人便是炫耀,说自己见了人间的“西施”,虽仅是个死的,可以后再也不想看电影上的那些当代美女明星。

虽然这些人来的目的不纯但极大的烘托了追悼会的气氛,尤其是一人的参加,谁?就是七司村的村长刘虚。整个追悼会上就俩个人哭的最为痛切,一个当然是花间镜,失去挚友他痛苦万分,个人安危也不顾了,铤而走险不顾一切的赶来吊丧,幸而这种纷杂的场面也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注意。刘虚则不然了他哭的是惊天地泣鬼神,比一般人死上十回爹都要痛苦,边哭边唠叨,哭的是“赫赫程县长,於昭于天”。引得所有在场的,包括平日里铁石心肠的在记忆中好像从来还未滴过泪的人也被感动的矜持不住,泪水如开江坏河呼呼的向外涌,差点点眼珠没给顶出来。与会人员无不称赞刘虚是个有情有义,值的信敕的人,都说程文没有看错人。花间镜也暗为自己的把兄弟高兴,对刘虚大为感激,若不是自己的身份太过特殊一定会与他深相结交。不仅如此刘虚还坚决要求在程县长的祖居,也就是自己的村子——七司村为程县长修一座衣冠冢,以让家乡有永远缅怀清正高尚的好县长,也让世人知道鸡窝里也能飞出了金凤凰,以激励后世晚生,让他们以程县长为榜样,勤学文化争取也做国家栋梁巨材。正在兴头上,当然治丧委员会立马答应了他。

丧事就这样热热闹闹结束了,花间镜觉得这样也满能对得住爱风光的好友的在天之灵了。他也不急于走,他想给好友过完节气,多烧几柱香以后再走。烈士陵园他确不敢去,可想到了去七司村还有好友的衣冠冢。

在程文死去后的十几天上他便赶往七司村,虽然工期很短但坟墓修的极是豪壮,就修在七司村的工业圆。黑色的大理石彻成巨大的坟丘,四周绕有汉白玉的栏杆,前面立了一块高耸入云的墓碑上面刻有华贵的浮雕,碑前刻有:程大清正干能县长文与夫人张婉庄云雕湘玉之墓,左边是功德无量,右边是千秋万代。后面的碑文更是大力渲染程文光辉伟大的一生。花间镜暗地里打听了,他们说这是村长的意思,想让程县长亲自监督着自己一手创办的工业圆一步步走向红火繁荣。坟前整齐地摆放着新鲜的瓜果桃李,香火甚是丰盛。花间镜见了这般景象心里甚是欣慰,摆上自己带来的香火之后跪在地上暗暗祷告:“哥哥你在天之灵尽可放宽心吧,人民心中记着你了。”他在这里守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起身准备离去,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内急,不假思索便直奔刘虚为程文建的专用豪华厕所而去。到了近前才发现铁将军把门,根本进不去。门前挂了程文的标准像,一旁用金字镌刻:先县长程文同志故用。花间镜见了也不觉暗笑:“刘虚也有些太过拍马屁了。”不过对他倒是心怀十二分的感激。

花间镜旧情难忘,对环阳县自是恋恋不舍,一晃又是二十几日过去,一天正在一偏僻的小酒馆用饭,忽听的有人议论:“程大胖子够狠的,据县政府的人说头在他死之前竟从财政局硬拨了一千多万。”“这只是冰山一角,这些年他从我们县里不知黑了多少钱呢,怕是几十亿也难挡住了。”“他干的坏事罄竹难书,独断专行,仗势欺人,违法乱纪……”“最可恶的要数他乱圈占土地,可笑的是连一个小村子里也建工业园,中央政府三令五申不准乱占耕地,实行最严格的土地保护政策,他却敢置若罔闻顶风而上,你们说他这不是作死是在做什么?”“我听说那个什么司村,村长带领全村村民到县委上访坚决请求立即撤消他们村子的工业区项目,并大力揭发了他在那村子搞项目的黑幕……”花间镜听头皮发炸,快速逃出那家餐馆,买了点烧纸赶快奔往七司村工业圆,到了那里他傻了眼,程文的墓地早已面目全非,本来豪华的坟墓已被破坏的七零八乱,那厕所只落个残垣断壁。走近再看,那石碑上的功德无量等字早被抹去,贴下一点取而代之胡乱刻了几个字唤作:遗臭万年。见了此景花间镜悲从中来,暴哭了一场。但又有何用,自己只是个到处亡命的逃犯!物是人非,再也无心在这里呆下去,遮遮掩掩赶去省城,但飞机却未坐成,因出国签证早已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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