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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书蝶梦皆成杳》二 秋兰的生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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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牌时分,天光大亮。倚翠阁渐渐热闹起来,那些过惯夜生活的姑娘终于起床了。

“刘公子,好走!晚上一定要来呀!”

“张员外,你还欠我一个镯子,今天就带我去买吧!”

“许大人,你这就走,奴家舍不得呀!“

妓院的姑娘们蓬着隔夜的乱发,揉揉惺忪的眼睛,起身送客。她们的脸上挂着谄媚的微笑,**的玉臂殷情地缠绕在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身上,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男人腰上的钱囊。

那些男人淫笑着,从钱囊里套出几张银票,别有意味地塞到姑娘的手里,还不忘往姑娘粉嫩的脸上掐一把,然后在姑娘酥骨的叫疼声中离去。

这个时候最忙的,就属妓院的鸨婆宋妈妈,她站在楼梯口,热情地跟每一个离开的嫖客寒暄,然后笑咪咪地从他们的手里接过一锭锭赏银。

每天这个时候,我总喜欢躲在房间里睡觉。那些嫖客的淫邪让我作呕,那些姑娘的媚笑让我厌恶。如果不是为了掩盖身份,我根本不屑于和她们为伍。

虽然我答应组织的要求栖身妓院,但我有一条底线,就是卖艺不卖身。

人的本性是贪婪的,在男人们的眼中,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我卖艺不卖身的原则,加上我对琴棋书画的精通,使我身价倍涨,来扬州不过短短一年,我已经成为了依翠楼最红的姑娘。

“姑娘起身了吗?”门外传来丫鬟秋兰的声音,接着一个身材娇小,容貌秀丽的少女推门进来。

秋兰是我的贴身丫鬟,是我在今年春天的赛花大会上夺魁之后宋妈妈送给我的。

她原来是一个孤女,被狠心的大嫂卖进了妓院。为了逼迫她接客,宋妈妈叫人把她毒打一顿,关在柴房里,整整饿了她三天。虽然被饿得奄奄一息,但她依然倔强地不肯就范。宋妈妈气昏了,便招来两个龟奴要破她的身子。我得知此事,便赶去拦下了那两个龟奴。

当时,我刚刚获得扬州烟花界的最高荣誉,许多妓院都高金礼聘我,甚至有些妓院已经开出了十万两的天价。

身价高,自然说话也有影响力,我便借机要求妈妈将秋兰送给我,算是给我夺得花魁称号的奖品。虽然宋妈妈有些不甘心,但为了避免我跳槽,不得已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把秋兰从柴房里救出来的时候,她只剩下一口气,我便让宋妈妈请来大夫,自己更是衣不解带地照料她。十天后,秋兰终于恢复了健康,她对我自然感恩戴德,将我视为恩人,而我也将她视做亲妹妹一般。我们俩亲密无间,无话不谈,而我对她唯一隐瞒的就是我的身份。

其实,对于我的身份,她应该早有怀疑。执行刺杀行动不免受伤,好几次我都是鲜血淋漓地回来。虽然在天亮之前,我一般都会处理好伤口,但不留蛛丝马迹是不可能的。好几次,秋兰在打扫时,发现我的床上和房间的地上留有血迹,或是在床底找到我来不及清理的纱布、绷带,但对于这些,她从来都是若无其事地收拾干净,从来不多问一句。

“姑娘昨夜可是没有睡好?”秋兰边帮我梳头,边指着我的黑眼圈,随口问道。

“昨天晚上天气有些闷热,所以失眠了。”我若无其事地答道。

如今虽已近九月,但天气依然闷热异常,天热难眠实属事实,当然对于我来说,这不过是一个次要因素。

“那我帮姑娘搽点粉吧!这样精神点!”秋兰说着,便打开粉盒,挑了点珠粉,倒在手中,均匀地抹在我的脸上。

秋兰化妆的手艺真是不错,看着镜子里自己容光焕发的样子,我长长叹了口气。

“姑娘好像有心事!”秋兰边帮我戴上首饰,边问道,“可是为了那容公子。”

“哦!”我无奈地笑了笑,应道。

“是呀,算来容公子已经三个月没有来信了!”秋兰嘟哝道,“他也真是的,难为姑娘一直惦记着。”

“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我勉强笑了笑,说道。

容公子名叫容若,是我两年前在京城的万花楼卖艺时认识的一个富家公子。一次,万花楼举行赛诗大会,邀请许多文人雅士前来参加,容公子也在其中。他虽然是富家公子,但却文才出众,所以不到一个时辰,所有参赛的才子都败在了他的手里。

按照比赛的规则,最后胜出的才子将和花间状元一决胜负,而当时我恰好就是那个花间状元,于是我和他斗诗整整一日,最后双方惺惺相惜,握手言和。

从那日开始,容公子便成了我的常客,他有空便到万花楼找我,和我切磋诗词,或者是听我弹琴。

后来,因为执行任务的需要,我便按照组织的安排,离开京城来到扬州。虽然千里迢迢,但他还是常常托人带些诗词与我唱和。

对于容公子的情谊,我不是不了然,但我的身份不允许我有私情;而且欢场上结识的男子大多都是虚情假意,我不想作茧自缚;另一方面我隐隐觉得他可能是官场中人,我害怕有一天他会成为我刺杀的对象。

所以,对容公子,我始终约束着自己的情感,对于他书信中所传达的爱慕,我也总是摸棱两可。尽管我期盼着他的来信,但还没有到看不到信便彻夜难眠的地步。

秋兰对我心事的解读,其实大部分是误解,我郁闷大部分是因为昨天晚上无辜丧命的那对母子,但既然秋兰如此认为,我便乐得将错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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