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家（四）
云阳第二大城“三宝城”，是郑家势力范围的核心，铺展在云阳北半球宽广的三河平原上。。ｃ城市的中心，同时也是七圈超导环城浮轨的圆心和八条快速干道浮轨的交点处，便是大名鼎鼎的“郑府”——云阳郑氏的权力中心。
云阳大气气压略高，含氧丰富，是块生存宝地。此时正值暮春的午后，煦风浓烈。郑兮渊站在郑府大门内的过道上，正被一个人截住。
“谁？！你们谁放他进来的？！通报了吗？！”那人扯着嗓子嚷嚷，“现在是老爷太太们休息的时间，不知道吗？！”
一个人唯唯地回答：“他是……我以为您认识他呢，他要见二老夫人……”
“我认……你管我认不认识！我现在问的是你！谁让你把他放进来的？我认识他他就能进来了？他想见老夫人就能进来了？那还要你们这些门房干什么吃？！……”
那人一直扯着嗓门，指手画脚地，唾沫星子乱飞。嘴里骂着看门的人，脚步却在郑兮渊身边转悠。郑兮渊认识他，不过是个管门禁的下人。帝国的世家大族以尚古为贵，所以即使在一个漫天是悬浮飞车的城里，也竖着高墙大门，养着门房，以显尊贵。
郑兮渊侧着脑袋，耐着性子，正不知道这个刻薄的奴才要指桑骂槐地演多久的戏才能满足他那点扭曲变态心理，就听身后一人喝道：“狗奴才！闭上你那张狗嘴！嚷嚷什么！”
郑兮渊回头，见一个英武的年轻人走近，便微笑道：“三哥。”
年轻人点点头，但没有回话，伸手戳着那下人的鼻子骂道：“薛老四，你少逢人就露你那副嘴脸，有多好看是怎么的？！我告诉你，他住不住府里，来看谁不来看谁，他都姓郑！你？！你小子不过是个奴才你给我记住了！——你说你认识他，很好；可我看你不认识他，今天我让你再认识认识——看好了，他是你少爷，你就是再过三十年才见他一次，他也是你主子！记住了？！”
“是，是，临少爷——”薛老四低头哈腰，嬉皮笑脸地解释：“小的知道渊少爷是主子，小的不敢忘，小的是教训这些下人，您看看渊少爷来了，他们也不吱一声，起码要告诉我，我得来迎啊——”
年轻人拿薛老四那副嘴脸也没办法，回头对郑兮渊道：“来看奶奶？”
郑兮渊点头：“是。奶奶要是休息……”
年轻人一摆手：“没事，正好我也去，一起走吧。”他往一个方向走了两步，又忽地回身，继续拿手戳着薛老四，对郑兮渊道：“以后再遇上这等奴才，直接劈打一顿！打残我管养，打死我管埋！——狗奴才！”
郑兮渊心里偷笑。他的三哥——郑法临，是他伯父郑家明的独子，都是郑家二老爷郑门辕的亲孙子。脾气秉性……就是刚才那副样子。
两人坐上小型悬浮飘车。“郑府”与其说是府，不如说是个城中之城，超导磁悬浮轨道将这个城中之城划为几个区域，郑家子孙**成家后便搬入各个区域生活。郑法临驾着飘车静静地停在一处豪宅门前，两人下车进门，郑法临叫道：“奶奶！阿渊来看你了——”
郑兮渊也嘴里叫着奶奶，脚步轻松起来。偌大的郑府，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自在些。因为他的奶奶叶和芳是真心喜欢他。父亲失踪后，要不是奶奶把他们母子二人接到三宝城，让他上学，又把他父亲名下的矿场给了他们维生，那他跟母亲这会儿还在太空城里挣扎求存呢。
“奶奶，我这就退役了，刚回来——”郑兮渊笑道。
“好，好……不是说晚上到么？回家去没？”叶和芳拉着郑兮渊的手，满面笑容。她已经年近百岁，却不显老，只是雍容华贵。
“还没呢——”郑兮渊道，“先来看奶奶。”
叶和芳听了呵呵直笑，拍着郑兮渊的手背：“退役了好，别在那个部队上呆，受苦受累的……”
旁边郑法临插话：“对了阿渊，告诉奶奶你得了勋章的事啊！”
叶和芳问：“勋章？什么勋章啊？”
郑兮渊不好意思：“呵呵，那个没什么……”
郑法临不耐烦：“什么没什么？！那可是帝国虎军黄金勋章！三年战斗零损伤，可不简单呐！奶奶，虎军军部都向咱家通报庆贺了，不过爷爷没告诉你吧？”
叶和芳拉下脸来：“他？我稀罕说他。当初他要找个人替你们第三十一代子孙去服兵役，就想起渊儿来了；现在有这好事，他恐怕又忘了是谁给咱争的光吧！”
郑法临在旁附和：“可不是。当初要不是阿渊顶替我们兄弟，说不定就得我去了。不过阿渊拿这勋章我不意外，小时候我跟他玩空战，就老打不过他。”然后他凑到郑兮渊耳边：“不过我挺想过过当兵的瘾，所以你这份情我可不领啊——”
郑兮渊微笑，他三哥跟他可不见外。然后他见叶和芳不高兴，赶紧岔开话题：“奶奶，不说这个。孙儿有件事想求您——”
叶和芳和颜悦色：“说吧，什么求不求的。你给郑家争光，我该奖你。”
郑兮渊：“呵呵——孙儿手头有批存货，就是矿场的库存，想尽快出手……”
“哦——”叶和芳沉吟，又觉得不对：“哎？你这孩子刚回来，家都没回，就鼓捣起生意来了？你以前可不爱管那矿场啊？”
郑兮渊正要开口，旁边他三哥道：“这小子，是想弄点零花钱，又不让他妈知道吧！”
叶和芳笑道：“这当了回兵，人倒精了，怪不得家都不回来看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临儿，你给办办吧。”
郑法临挠着下巴：“没问题。阿渊你把东西拉到仓库吧——”
郑兮渊却道：“三哥，这个事，你得准备下，有四船，还有几箱镁，得一百来万……”
郑法临差点把下巴挠掉了：“你……你要这么多钱干吗？你小子看上哪家大小姐了？”
郑兮渊看看三哥，又看看奶奶，道：“奶奶，三哥，我不想瞒你们，我是想买条护卫舰……”
听了这话，郑法临愣了一下，就立马哈哈大笑地拍着郑兮渊的肩膀：“你——真行你！不愧是我三叔的儿子！哈哈哈哈——”
叶和芳静静地说：“你妈妈还不知道吧？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郑兮渊：“我……我会说服她的。奶奶，您不会也不同意吧？”
叶和芳叹了口气：“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当初我管不了你爸，现在更不可能管得了你……”
郑法临不爱听了：“奶奶！你说话口气越来越像爷爷了。我三叔那样，不也是爷爷的遗传？你们都说不让他这样、不让他那样，要我看，你们当初要是让我三叔宽宽心心地想干嘛干嘛，他也不用顶着这些个压力去飞，说不定就能回来了呢！……”
郑兮渊赶紧打断：“三哥，说什么呢！奶奶，我不会有事的，我又不像我爸那样爱冒险。我就是退役回来了，没处去，也没事干，想跑跑买卖，交点朋友嘛！”
叶和芳道：“你以为我没替你想过呀？我知道你在郑家呆不住，所以已经打好了招呼，让你到我们叶家去做事，可你这……你跟你爸呀，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郑兮渊：“奶奶！我知道，数您对我好了，可孙儿也不能总靠着奶奶不是？孙儿能在部队拿勋章，在外面也不会有事的。再说，我还有一帮战友，我们……”
叶和芳摆摆手，打断郑兮渊：“行啦！别说了。我知道了。二十年前，你爸就跟我一通说辞，我听不听，也管不住他。可是渊儿啊，你要记住，奶奶没了你爸，还有你伯伯；没了你，还有临儿。可你母亲要是没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郑兮渊听了，点点头，心事又重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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