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入试（上）

大昊国力强盛，但凡大一点的城市，都办有各种学府。.但称得上是天下闻名的，却不多。岚城“云梦学府”，与京城“昊天学府”并称大昊学府双壁。两所学府汇集天下诸般技艺，各类精英人才，文官武将辈出。任何一户人家，都以自家子弟能够进入学府为荣。可要论起这年头，云梦学府资历却比昊天学府更老些了，足有六百多年历史，在大昊朝之前，便已是名誉天下。

学府坐落于岚城西门外五里处，学府大门旁立着一块玄武巨岩，上刻“云梦学府”四个大字，乃大昊开国皇帝亲笔，已彰显其气势，再往门内望去，其内各学殿、阁楼错落有致，让人生出深不可测的感觉。

今日，云梦学府内外人山人海，车马林立，正是两年一度招收新人的日子，但凡十五岁以下，皆可报名参加。来自天下各地的有志少年摩拳擦掌，人群里竟还能看见几个金发碧眼的，敢情这西陆也有人远渡重洋，不远千里来取经。

学府设“两院两阁”，两院即文院和武院，两阁指灵阁，工阁。其下再细分各类专精学科，涵盖世间百艺。按照古凌自己的意思，两日前，宋清葇便为他在工阁报了名。

学府东门附近神机殿，乃是工阁之主学殿，高近五十米，长宽百米多，共分六层，便是此次工阁设置的考堂所在。

考场四周立着十来个白衣人，应当是监考一类的了，只看那气势，便让一些考生不敢偷鸡摸狗了。身着白袍的考官站在台上朗声道：“此次共一千四百二十五人参加工阁考试，不限名额，但凡能通过者，皆可进入云梦学府。第一轮为笔试常识测试……”。

他手拿一幅纸卷，开始宣读起考场规则。

古凌左右观望了下，大都和他一样，是些十多岁的少年，相比起报考文武两院、灵阁的来，这工阁算是最冷清的了。

考试共分四轮，第一轮笔试以常识为主，随着考官一声“考试开始”，四周立刻静悄悄一片，只能听见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古凌看了看题目，诸如“铸剑工序”、“淬火扼要”、“机关要领”之类，还有不少素材常识类，以及山川地理，传说、风俗一类的考题，涵盖甚广，但全皆为选择题，旨在考察考生的常识见闻，若不知道，也可凭感觉给出答案，可考察其悟性。古凌从小耳濡目染不少，有些题却不太懂术语，好在全为客观题，算是运气好。

“当~！”考官敲了下铜钟，不少考生都放下了笔，也有一些考生左右四顾，希望能在最后一刻做点什么，可试卷却被考官毫不留情地拖走。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四位考官拿着纸卷分站到四个区域开始宣读通过第一轮的人名，快到尾声时，总算是听见自己的名字，松了口气，古凌悄悄环顾四周，只见一些落选的人，当场便哭了出来，要知这云梦学府，光是报名费，可就得要十个银钱，对于一般人家来说，这也不是小数目，但若能考上，那却是大大地值了。这第一轮考试，一共六百二十七人通过，已给刷去了大半。要知这试题，虽不难，但覆盖知识面太广，且题目数量庞大，对十多岁的人来说，若不是从小爱好，兼游历听闻甚广，却已经够刷掉不少人。

考官也不理那些痛哭的人，道：“刚才念到名字的人，到神机殿二层进行第二关测试。”

第二轮测试却是分别进行，这神机殿第一层为一个单一大殿，二层却分布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房间，叫到名字的便进去进行测试。但见从房间里出来的，有人面露喜色，有人面色难看，低头离开。碍于有考官在旁，没人敢上前询问，只好盯着出来的人，试图从这些人脸上读出些信息来。

总算是轮到了古凌，一位白衣人领着他进了里屋。只见屋中地上放着几十个器皿，器皿里盛放着各种各样物品。屋中椅子上，坐着个女子，应是三十来岁年龄，容貌甚美，却总感觉有些冰冷。她冷漠的目光扫了古凌一眼，竟然露出一丝异样，但也不过是瞬间便化了去。

她随手指了指地上一个器皿，道：“可认得此物？”

古凌点了点头：“认得，这是赤铜矿，冶炼后可得赤铜，虽然硬度差了点，但直接经过捶打就能制成各种器具。”

女考官没有说话，又一连指了几种常用材料，恰好都和锻制有关，古凌自小看着父亲锻造各种器具，眼下大多材料，他都不觉陌生，自然是一一答了出来。

女考官依旧是那冰冷的表情，淡淡道：“方才都是些寻常之物，认得也不算稀奇，那我可要提高些难度了。”她打开身前一个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小块银色金属，面上似隐隐有奇怪的波纹流动。

古凌仔细看了看，他以前曾听父亲提起过类似的东西，但此刻心里也拿不准，想了想硬着头皮道：“这是‘银铁’，听阿爸说，加在刀剑里，可以弄些咒法进去。”

此刻这女考官才微微点了点头：“这‘银铁’十余年前才传入东陆，原产于西大陆，前些年东陆南方商盟地界也发现几处藏有银铁矿，在我大昊，算得上是稀有了。你小小年纪，也认得这‘银铁’，到也算是有些见识。”她又接着打开了另外一个盒子道：“那此物又如何？”

古凌仔细看了看，确实认不出，老实回答道：“有些像是鹿角，但没见过白色的，我认不出。”

女考官关上盒子道：“这是极北雪原中一种奇兽的头角，奇兽名‘雪麝’，其角除能试毒外，亦有一定解毒功效，故其对医师来说，算得上是珍宝。近年来，开始用于铸炼，将其磨碎，融入各种饮食器皿，使之日用，有益健康。”

说完这番话，女考官也暗自有些不自然，她平日里是出了名的冰雪冷漠，教导学生固然是职责所在，而今日却竟然会对一个不认识的小子动了传道解惑的念头，想到这里，她又打量了下古凌，这小子，可是让她想起一位故人……？刹那间，她竟然有些失神。

可她毕竟不是普通人，瞬间便又恢复正常，道：“我这里还有一物，不知你是否还能认出。”说着，她从随身佩包中拿出一件物品，古凌一看，差点忍不住就叫出声来，这不是“天玉潭”顶端湖里长的那发光珊瑚吗？

他想了想，道：“这东西我到是认得，但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知道这东西长在哪。”

女考官微露惊讶，此物是一位长辈赠与她，天下间知晓此物存在之人，怕是也不太多，今日来测试的人，认识‘银铁’和‘雪麝角’的到也还不算少，可她最后拿出的这物品，古凌之前却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知道来历。她看了看古凌，道：“你且先说说看。”

古凌道：“这东西生在‘天玉潭’最后一潭中，‘天玉潭’水发光，便是因为它，我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儿，便觉得要是能用来造点兵器，闪闪发光，那多好。”

其实后面这句是他想到眼下还在测试中，故意加进去的，当时他到没想到用这玩意儿来打造兵器。

女考官点了点头，这才信了古凌真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道：“不错，在你这年龄，去过天玉潭最顶端的人，可不多。”她本想再说点什么，但想了想，终没有开口，拿过笔在纸上写了几下，递给刚才引古凌进来的白服考官，挥了挥手，让白衣人领着古凌出了去。

看那考官的反应，刚才自己表现应该是可以，但最后却不见有什么表示，古凌正在纳闷，好在此刻那白衣人及时道：“前方左转，会有人领你去第三层进行下一轮测试。”这才让古凌心宽了。

神机殿第三层主厅是一个长宽五十余米的大厅，中央处立着个大锻炉，名曰“洪荒炉”，共有九个口，内设有阵法，其各个口所出火焰种类不一，火候各异，能满足各种制器需要，洪荒炉周围放了四张石台，其上放满了各种素材，其中竟有不少上品材料，大厅内还设有铁砧、雕刀等各种制器所需工具，看来这云梦学府招收学生，到是舍得下血本。

这第三轮测试则是考察考生的实际功底了，在规定时辰内，考生须得制作一件器具，整个过程须得独立完成。上一轮测试，又刷掉了大半，眼下大厅内考生，不到两百人。古凌略一思量，心中有了计较，考官宣布开始计时，他便上前选了几段木材，拿上雕刀，开始作业。考虑到时间，多数考生选择了制作简单的铜器，木具之类，但也有一些考生选择了几种材料，力求精致。放在平时，对目前剩下的考生来说，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时间有限，却又要征服考官，那就不大容易了。考生中，最大的也不过才十六岁，世上，也并非人人都是宋清遇。考试结束时，也有未完成作品的，大都是勉强完成，交出如捕鼠器，鸟笼，铜匕首等作品亦不在少数。

但也不乏有出类拔萃之人。

一青衣少年便引得几位考官赞叹，他制的是一只青铜印花杯，且不说其制范之精细，还融入了少量‘寒沙’，用考官的评语来说，这‘寒沙’有保鲜之效用，光这见识，便比不少考生都要强了，况且，这用量也是恰到好处，而融入的工艺亦是颇有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