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若只如初见（下）

宋清葇最喜别人夸她手艺，闻言心里甚是欢喜。.古凌边吃便给她说了些与宋清遇认识的经过，虽然已从信中了解大概，但她听到宋清遇出彩处仍不禁暗暗神往，她最佩服三哥的就是能够随心所欲，飘洒天下。同时又同情古凌这么小就没了爹娘，道：“小凌，人死不能复生，也别太过于记心，累了自己。以后你就安心住这儿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对我说，不要过于见外。”

古凌想了想，道：“我阿爸曾经说过，人总有生老病死，活人没必要为死人伤心，却到是累得死人在下面不得安宁。现在阿爸去了，我应当好好活着，有所作为，这才能让阿爸放心。”

宋清葇点了点头，看向古凌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欣赏。

此时，一声大笑传来：“说得好！小凌，男儿当如此。笑对人生，方才有立世之意义。”

宋清葇目露欣喜，旋又想起什么，手里瞬间捏了几个印决，只见几道黄色光芒往门印了上去，组成一个古怪的图案。

古凌只见整个门忽地泛起一阵白光，刚才那散发着黄色光芒的图案瞬间便没了。宋清遇推门而入，盯着宋清葇微笑道：“不错，四妹的‘土轮’大有长进，刚才的‘玄武封印’也是有模有样，看来这两年，你在‘云梦学府’里确是学了点东西。”

宋清葇哼了一声：“亏你这时才想起有我这四妹，也不见你昨天的信里问候几句。”说着，她眼睛微湿，忽地扑入了宋清遇怀里，道：“三哥，你这一走又是三年，也不见你带个信回来。”

宋罡共有五子，三男二女。长男宋清风在京城任职，长女宋清碧贵为太子妃。宋清遇排行老三，乃是侧室所出，宋清葇排行第四，下还有一弟。但兄妹几人中，宋清遇与这四妹关系最为要好。

几年不见，宋清遇也颇为想念，此刻真情流露，摸了摸四妹的头道：“几年不见，四妹已经出落成个标致的美人儿了，不知可有哪家公子博得了四妹芳心？‘云梦学府’里少年俊才可是多如繁星。”

宋清葇脸一红：“讨厌，三哥就喜欢拿我开涮。”突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你去见父亲了，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你也知道，我和他见面哪次不是超过十句就起争执？”说到这里，宋清遇也叹了口气。他自小就桀骜不驯，凡事喜欢随性所为，从来不会按父辈的意愿行事，自然和父亲是矛盾重重。

“你们都一个脾气，但父亲终是关心你的，三哥，你就不能让让他么？”父兄不和，也让宋清葇时常暗自难过。

宋清遇不想在这个问题继续纠缠，转头向古凌道：“小凌，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明日我让人安排个好点的房间，这里毕竟是太简陋了。”

古凌摇了摇头：“我挺喜欢这的，大哥带我来是学本事，阿爸以前也常说，人不可太贪图享乐。而且听说大哥你以前就住这里，如果方便，我想就住这房间。”

宋清遇想了想，略一点头，算是答应了。古凌大喜道：“我去园子里看看！”说完，欢呼着朝园里去了。

宋清葇看了看屋外古凌，道：“三哥，小凌虽然天资不差，但基础却薄了点…毕竟过了最好的打基础年龄，无论咒法还是武艺，怕是此生很难跻身一流之列了。可惜……”

闻言，宋清遇捏了捏她鼻子：“四妹，先不说世间百般技艺，行行出宗师，‘云梦学府’里汇聚天下百家，你就怎断定他想学咒法或是习武？何况，你想想我，是几岁开始学剑的？”他说这翻话，是因一路上曾多次听古凌谈起锻造之术及天下各种奇事异宝，要说男儿，谁不想练就一身盖世绝技，纵横天下。但古凌自幼收父亲熏陶，对锻制，探索之道兴趣极浓。宋清遇本打算让他学武艺或是咒法，但想了想，还是打算任其自己选择，没有说什么，毕竟……那云梦学府并非如此好进，古凌能否进入，尚且还是未知数。

宋清遇童鞋年少时常与一帮寻常人家的孩子厮混一起，闹得鸡飞狗跳。当然，几大胡同里去偷看姑娘洗澡，或茶馆里听那些骚客们点评天下风流人事，也是他的爱好。后来因为是宋家子弟，进了“云梦学府”武院，却又成日里跑去文院那边学人舞文弄墨，实是让学府里头痛。哪知他十三岁时忽然自习家传剑法，搬来这陋屋居住。十六岁那年，只身前往西街，挑翻大小三十多家武馆。十八岁离家云游天下，逐渐成为东陆七名剑之一。

想起小时候的三哥，宋清葇不由得一笑：“得了得了，早知道你这人不爱谦虚，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呀？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她这话中，也流露出些许意思：这古凌能否进入云梦学府，还是个问题。

宋清遇想了想，道：“待小凌参加完‘地选’之后，我便离开。这几日，就带小凌四处逛逛岚城吧，当然，也是陪陪我的好四妹。”

“哼，看来我这四妹，还是沾了小凌的光了？”虽然她很是舍不得，但也是深知这三哥的性情，要他在家闲下来，那是不可能的事。

宋清遇忽地正色道：“四妹，你知道三哥的性格，最是讨厌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可以摆布天下，其实一无是处的人。小凌身世可怜，我走后，你定要好好待他，不要让他有寄人篱下之感。若他没能通过‘地选’，就让他留在宋家，让人传他些基本技艺，将来也好成家立业。”

“三哥，你把四妹当外人看了？四妹还不了解你么？”兄妹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古征所知甚广，有时也为古凌讲一些见闻，以至古凌从小便对各种自然物事及世上的奇闻异事倍感兴趣。此时发现园子里竟然有好几种植物不知其名，正感纳闷，忽听见宋清遇唤他，转身便问道：“大哥，这棵是什么树？”

宋清遇笑道：“是‘樱花’，盛产于东岛，这一颗是‘晚樱’，一般花期在四月间。”

“哦……”古凌点了点头

宋清遇手在空中虚抓，之前墙上的木剑已然到了手上，他吹了一口气：“此剑乃我少年时练剑所用，今日便赠与你。无论你选择入哪一行，懂些防身之术总是无害。闲来时，你可以此剑做练习之用。”说完，他将剑递给了古凌。

入手才知道这把木剑不是一般的沉，但却微让人感到心清气爽，仔细看了看，古凌“咦”了一声：“这是‘璃木’？曾听爹爹说过，这是木中之极品，有静心养神之效。”

宋清遇点点头，又指了指书架：“里面有基本“轮”的修炼之方，其它还有些杂类书籍，你可以随便翻阅。”

古凌点了点头，旋又感觉不对，问：“大哥，你要走么？”

宋清遇点点头：“大哥我在一个地方闲不下来，尤其是家里，哈哈。”见到古凌眼睛微红，又安慰道：“大哥又不是马上走，总要待你‘云梦学府’入试旗开得胜后再走吧？这几日，便让大哥做向导，带你逛逛岚城！”

岚城人口过百万，是除京城外大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光是城郭，单面长就有十余里，城墙外，星罗棋布大小各种街市，町舍，整个岚城，方圆足有近二十里。东南西北四条主道成“井”字形状交错，衍生出大大小小街道、胡同近百条。古迹名胜，酒楼名食多不胜数。宋清遇兄妹二人，陪着古凌，这十余日下来，也不过游了个大概。

期间宋清遇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避开四妹，带着古凌去了趟岚州最出名的青楼之一“沉香阁”，古凌只觉沉香阁里的姑娘们个个热情似火，争先恐后地抢着来为二人献曲，难得是宋清遇竟然还叫得出其中不少姑娘的名字，难以想象这人三年未回故乡。

不觉中，再过三日便是“云梦学府”两年一度的新人入试的日子了。

这时，已入夜，古凌在屋里读《西陆记闻》，正是津津有味。忽地听见几声敲门，宋清遇缓缓走了进来，背上背着那五尺剑匣，手里提着个酒壶。

“小凌，《五轮常理》读得怎么样了？”宋清遇问道

“大概读了一点，但……”古凌有点不好意思：“但感觉没《西陆记闻》来得好看……”

宋清遇摇了摇头，却又笑了出来：“看来你这小子对修炼功法确是不大感兴趣，我知你对于锻制之术有些底子，也酷爱寻索之道，但你可知，一些最高深的锻造之术，也需要锻造师以‘轮’辅助，才能行之？若你想探索世间之奇，宇内之理，那更是需要具备相当的自保之力。”

这话古凌也听父亲说过，闻言，点了点头，到也放在了心上。

所谓五轮，又称“五轮之力”，即金、木、水、火、土五轮，每人与生俱来皆具有五轮，但按照个人不同，所具有的“命轮”又是不同。普通人，五轮中定有一轮极旺，这一轮便称为“命轮”，也有人拥有一处以上“命轮”，但那确是少数了。

若加以修炼，便可转化出“轮”力，大多技艺，入了上乘，皆离不开“轮”力。“命轮”乃每个人最易修炼之轮，其“轮”力所表现，又有不同。如宋清遇“金”、“水”两轮极旺，其中“金”又要微盛于“水”，故而其使用“轮”力时，一般情况下，便会散发白光，而宋清葇确是“土”轮极旺，故而是黄色光芒，适合学习土相咒术。

宋清遇坐到桌旁，倒了杯酒水，用手在桌上醮了个五角图案，让古凌放右手五指于其中，单手贴在古凌右臂后，微一运力，但见古凌五指溢出光来，其中食指、无名指两处较之另外三处尤其旺盛。

宋清遇忍不住“咦”了一声：“两处‘命轮’，到也还算不上很稀奇，可这水火同辉，却还是我第一次看见。”

古凌仔细看去，只见食指处散发出幽幽蓝光，不刺眼，却是相当纯浓，无名指却是一团红芒，似还在闪耀跳动。问道：“宋大哥，听你的口气，难道这水火同辉不是好事？”

宋清遇道：“这个，到不至于是坏，不，有两处命轮按理说本是大大的好事。但水火相克，却又同是命轮，这却又不好说。日后你修炼时还需小心，最好不要同时修炼两种轮力。”想了想又说：“我有一朋友，也同时具土、木相克命轮，待过些时间，我再去询问一下。”

其实此时相克与否，到不那么重要。宋清遇这份关爱，却让古凌感激，默默点头道：“我定然会努力，不负宋大哥一片期望。”

宋清遇刮了下古凌鼻子：“好个小凌，自己修炼之事，却还不忘做个人情给大哥我。”说归说，却掩不住他眼中关爱之意。

他倒了两杯酒，递过一杯给古凌：“此乃我百喝不厌的‘天仙醉’，你也尝尝。”

古凌隐约感觉气氛不对，但也没细想，接过酒一口饮尽，想起以前他也偶尔会偷喝父亲的酒。

宋清遇笑了出来：“小凌，你这喝法，到真有些像我小时候。”顿了顿，他也一饮而尽，道：“今日收到消息，‘九灯邪僧’在西北沧州一**没，已经犯了好几桩事儿。”

古凌这段时间也听宋清遇提起过，这“九灯邪僧”乃是邪魔榜上排名前十的人物，专爱淫乐处女，完事后取其血液修炼邪法，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

“宋大哥，你要走了么？可‘地选’还有三日才到……”

“小凌，我迟早也会离开，男儿当学会自立。”若是不知也就算了，但既知道了那邪魔的消息，他宋清遇又如何按耐得住？

古凌虽小，也是明白事理的，只是这段时间来早已习惯了宋清遇这大哥在身边，一时间，心中很是不舍得，听了这话后，暗暗怪自己没用，端起一杯酒，道：“宋大哥，这杯我敬你，祝你杀得那‘九灯邪僧’屁滚尿流。”

宋清遇闻言心生豪气，举杯一饮而尽。

二人就胡天胡地地谈着，从东陆九名剑，说道东陆七胜景，从“沉香阁”的小曲，谈到天下几大术士，甚至从东陆的美酒，扯到了西大陆的“骑龙者”。南方有“夜月商盟”几大名媛，北方草原的“巫术”……

不知不觉中，天色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