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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无人》第四节 旌旗半卷映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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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点将台上下人等面面相觑,虽然皇上经常抱着霍嬗听政,可这里什么时候,他竟然跑到点将台上,哭得满面是泪,在这喜庆的时候,不知皇上见了如何的恼怒。

武帝侧眼看了看嬗儿,他抱着霍去病的腿,浑身颤抖,武帝知道他在哭,可是又不敢哭出声,不由心生怜悯,对霍去病微一示意,霍去病立即俯身将嬗儿抱在怀里,轻轻说了句话,嬗儿小猫一样的蜷在去病怀里,瘦瘦的手臂环在去病颈中,武帝又见他小小的手背上,那朵鲜艳的桃花,微微一笑,转过眼,威严的看着台下的三军。

还有这样的荣耀吗?没有了,自大汉建国以来,军功从未有此时之盛,横扫漠北,伊稚斜闻风而逃,封狼居胥,追亡逐北,等了数十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想着其间的付出、想到为了汉朝而牺牲的无数将士、想起被迫嫁到匈奴的姐姐,武帝只觉得眼眶一热,热泪几乎夺眶而出,可是看着台下衣甲鲜明、士气如虹的汉军,武帝又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所有的牺牲都是应该的,自古功臣,那一个不是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呢?

偌大的点将台鸦雀无声,众人看着皇上执着那个孩子的手,慢慢的穿行在匈奴战俘之间,为了照顾那个孩子,皇上走得很慢,跟在皇上身后的大将军和冠军侯走得更慢,一边走,皇上一边对那个孩子讲述着什么,满面的笑容,而那个孩子,虽然行走在奇形恶状的战俘之间,却面无惧色,虽然面有泪痕,神情却很倨傲。

嬗儿的神情和去病一模一样,武帝心中大悦,十数年后,一颗将星又会照耀大汉的长空,武帝伸手轻轻一挥,将点将台下所有的将士都纳入自己划的圈中,“嬗儿,好好的记住这一天,十数年后,这一切都是你的,朕将所有的汉军都交给你。你就是朕的大将军。”

“诺。”

嬗儿的声音虽然轻,却很坚定,隐隐的透露出一种只属于霍去病的自信,武帝大悦,俯身将他抱在怀里,转身看了看卫青和霍去病,“卫青,你说嬗儿是不是帅才?”

明知道卫青不会附和,可忍不住还是要问他,卫青如何看嬗儿?也如常人般觉得嬗儿软弱吗?等了许久,他都没有说话,看来卫青也学会沉默了。

正要转过身,卫青却开口,“下臣认为,假以时日,嬗儿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帅才,定能为皇上扫荡匈奴,再立战功。”

没想到卫青竟有这等的眼光,武帝微微的笑着转过头,轻轻拍了拍嬗儿消瘦的肩膀,“嬗儿,大将军也觉得你是帅才,不要让我们失望。”

武帝的车驾浩浩荡荡的向李家进发,大臣们跟在御辇之后,窃窃私语,许多人都听说了刚才在将场皇上所说的话,没有人敢相信皇上竟然在此时就看中了那个年纪稚幼的孩子作为汉军将来的统帅,可是刚才他所说的话,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不可违逆。

不知为什么,这一路上,霍去病都显得非常不安,难道他怕赵丽在去九江的这一年中,已经忘记了他吗?武帝冷眼看去,去病如此的不自信,不由有些恼了,这段时间,长安到九江的消息源源不断,从九江王的一举一动来推断,他对赵丽的情谊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也不知那个女人到底如何的好?除了绝世的容颜外,她还有什么能够吸引九江王对他如此倾心呢?武帝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郁闷,又不便对人言,只是抱着嬗儿,和嬗儿说话,听他讲述去九江的经历,没想到嬗儿虽然小,可是口齿便给,思路清晰,竟然将一路上的经历说得头头是道,武帝大悦,看来卫青还真有眼光。

李家到了,早有人进去通报,武帝抱着嬗儿下了车,李老夫人早带着李敢和他的妻子迎了出来,武帝一见李敢,便想起李广敦厚的面容,心中一酸,其实李广留在长安做郎中令不是挺好的吗?明明运气不好,却要上战场打仗,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惜了,空有了飞将军的名号。

抬眼望去,李家除了门口还挂着白灯笼外,其他的都恢复了正常,武帝转过身,霍去病早跳下了马,走到院门口,武帝见他的神色跃跃欲试,不由觉得好笑,“去吧。”

看着霍去病的背影,嬗儿撅着嘴,“爹一会儿会踢开门,然后跑进去,再然后就慢下来,最后被娘骂一顿,高高兴兴的跑到门外站着。”

武帝惊奇的看了看怀里的小人儿,大感惊讶,他怎么能猜到去病的动向呢?仓促间不辩真伪,只是抱着他进了内室,和李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刚喝了一杯茶,元宝已走了进来,对武帝一礼,“皇上,冠军侯已接到了赵姑娘。”

抬起头,却见他满面的惊诧,武帝不解道:“怎么了?不是接到了吗?”

“皇上,冠军侯的动向,小侯爷猜得丝毫不差,刚才奴才跟冠军侯到了后院,冠军侯果然等得不耐烦,一脚踢开了虚掩的门,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奴才才一抬头,只见门边人影一晃,待再看清楚冠军侯,他已经到了屋外,果如小侯爷所说,冠军侯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才轻轻的推开了门,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又满面笑容的走了出来,站在门外,神色兴奋得像一个可爱的孩子。”没想到嬗儿竟然全部说中了,武帝大感惊讶,又觉得气愤,去病如此的眷恋那个女人,没想到过了一年,没有一点儿的长劲。想得恼了,都觉得窒息了,半晌才开口,“丢脸!”尾音才结束,嬗儿已握起了小拳头,“皇上,不许说爹爹的坏话,爹爹也不许说皇上的坏话。”

这个孩子,即使是生气,也那么的惹人爱怜,一年不见,瘦得几乎都见骨了,虽然精神比从前好了许久,可是总是觉得单薄了些,正要说话,他挣扎着跳下了地,箭一般的冲进了从内堂走出来的赵丽怀里。半年多没见,那个女人越发的清丽,柔肤绿鬓,明媚无双,只见她微微的笑,看着嬗儿说了一句话,嬗儿满脸的委屈立时消失了,而陪在她身边的霍去病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武帝恼怒的转过头,看样子,就是打了胜仗,他也不会如今天这般的高兴。

又回到宫内了,看着熟悉的景物,赵丽只觉得恍若隔世,这一年来的漂泊,竟然令她分外的想念这小小的精舍,也许在心理上,她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回到宫里,唯一高兴的人只有富贵,看着嬗儿,他又哭又笑,直如一个大孩子般,嬗儿看见他,也很高兴,在宫里,除了刘据外,只有富贵是真心的爱他。

“夫人,今天的朝议进行得很顺利,对于冠军侯的封赏,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置疑,皇上说,七万一千个斩获,封狼居胥,多大的战功,就算大将军与大单于对敌又怎么样,他的战功,根本无法与冠军侯相比,还让张大人拟旨,要重设大司马一职,封冠军侯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封大将军为大司马大将军,同掌大汉的军权。”

富贵满面的笑容,想必他也觉得骄傲吧!这宫里,只要和霍去病有关的人,都为他觉得骄傲,赵丽却觉得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皇上如此的尊霍抑卫,对霍去病而言,并非一个好的征兆。

再认真的看一遍漠北大战中的封赏人员名单,这几天,朝庭不断的下旨封赏漠北大战有功的人员,霍去病除自己被封为大司马外,下辖的将士上上下下封赏了一百多人,不仅李敢封了关内侯,连路博德都封了侯,可是大将军卫青的麾下却没有任何的封赏,也许外人只会单纯的认为皇上偏心宠爱霍去病,可是赵丽却明白,皇上此举的用意是要让霍去病慢慢的替代卫青。

“夫人,你怎么不高兴啊?咱们都高兴坏了,还要给冠军侯道喜。”

“富贵,你说长安这几天平静吗?”

“很平静啊!没发生什么事?”

“长安很快就不会再平静了,你告诉其他的人,不许他们喜形于色,也不许他们夸耀冠军侯的功绩,皇上越是重用冠军侯,咱们越不能得意忘形。”

看着赵丽凝重的神色,富贵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可是他却体会出一种难言的危机,看来长安真的不太平了!

“诺。”

富贵走了,赵丽独自坐在庭院中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她只觉得忧心忡忡,要如何才能让霍去病明白目前的危机呢?他也许永远不会明白,对于他而言,这世上除了打仗,其他没有任何的事能让他分心。

也许应该找一找卫青吧!找他谈一谈,他会明白的,卫青一定会明白的,不止是为霍去病,也为了李敢,他和这天下间所有人一样都误认为卫青逼死了李广,不知他激怒之下会做出如何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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