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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属于你和我的故事》第四章King与Queen(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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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king与queen(二)

第三节和幸福无关的爱情

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总是特别忙碌,年终总结,成果汇报,该奖的奖,该罚的罚,捅娄子的忙着补洞,拖欠的任务加紧完成。我和莫菲都各自忙碌着。她已没有时间去挣扎该不该到我的部门走动一下。这期间,她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她办公室打印机坏了,跑到我这里借用。另一次是我央求她帮我做个科技成果的展示片。她很负责的完成了任务。我亦无暇去理会她此时高兴彼时不高兴之类。每天有无数的会等我参加。我现在的位置是比较尴尬的,讲话轮不到,报告也和自己沾不到边,偏偏大会小会的座位都有自己一席。于是只得每日里夹着笔记本,穿的整整齐齐的坐在指定的席上装腔作势。

莫菲笑着问我:“有没有睡着的时候?”

我说:“想睡,不敢”

莫菲:“你笨,低头,把笔记本打开,笔握在手上,闭上眼睛不就得了。”

我:“万一睡着了打呼噜怎么办?”

莫菲嘿嘿的笑着答道:“你不会挑角落里坐,非要坐那么显眼的地方。”

我苦笑:“要是我混到有权想坐哪坐哪,就好喽!”

莫菲:“最好能混到主席台上,到时候也给我排个位置,我肯定配合你。”

我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弄的苦笑不得,只得摊手耸肩皱眉做无奈状。

莫菲:“实在无聊了,就想想我呗。”

我:“我也想想你,可耳朵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烦死人!”

莫菲也不恼,她不是那种会追究你不想她是不是不爱她之类的女孩。她说:“笨蛋!”低低的一声,化解了我一天的烦躁和疲惫。

不去开会的时候我就坐在办公室里忙着写个人工作总结,今年上头抓的严,还专门就此开了个会,规定必须本人写,往深刻里写,不得由底下的人代写,并说要和年底考评挂钩,还说什么要互相监督,鼓励员工举报云云。领导这些唬人的把戏,也只能吓吓新进的小员工,像我这种资深的老江湖,照例是左耳进右耳出。本来吗,有什么好总结的呢?一年到头,碰不上几件惊心动魄发人深省的大事,说来说去无非是“我为祖国做贡献”或“下定决心,攻克难关”那几句。最要紧的也就是数字上的变动罢了。但领导既然发了话,我也不得不端着架子不叫别人帮忙,现在的人没几个靠得住的,万一稿子还没交上去就被抓住“造假”,那才真叫个倒霉。再者,我在同事心目中的形象一向都是积极且正面的。想来想去还是把这事交与莫菲稳妥,

莫菲起先是高兴的,她无时无刻不思量着要帮我做些什么。可是她拿着问我讨的空白稿纸离开仅一个小时就又原模原样拿了回来,反反复复问了我许多细节上的问题,又拿走又回来。几次之后,我和她都失了耐性。我骂她:“小笨蛋”。她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

我教她把以前的总结调出来改,又反复的给她讲些“技巧”(其实说造假经验更准确),教导她如何将今年的新口号新精神融合到四五年前的旧框架中,她迷惑不解的问我:“这怎么可以呢?前后都接不上”。我说:“数字改过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她又问:“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至少也要改多一点,连着几年都是这稿子。”我喝着茶悠悠的教育她:“放心,只要数据对的上。”她却还是无从下手,弄的满头大汗,改来改去都改不好,我也只得作罢。莫菲红着脸辩解:“我不是写不好,可是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办”。我拍着她脑袋安慰道:“没事,你心理素质不行,你老想着这样改别人能看出来,那样改不合情理,自然写不好了,算了,我自己写吧。”她如蒙大赦,三步并两步的跑了出去,连再见都忘了说。

说实在的,莫菲的工作能力和文笔确属上乘,只是她还太“幼稚”,无法领会我传达给她的精神。可是谁人不曾幼稚过?我看着她的背影,想起23岁的自己,不善拽文的我,一样要花很长的时间,费尽心思把别人的稿子一通乱改变成今年的新酒。那时的自己还颇为得意,觉得自己聪明无比,省了许多功夫又换了新的面貌。那时还“幼稚”的自己,也决计不会想到只换个题头,数字,日期了事之法。

晚上回到家,莫菲问:“你给的那篇旧稿是哪年的?”

我道:“忘了,反正有五六年了。”

她鄙夷的笑道:“你可真懒,几年前的稿子现在也没换一下,五六年啊……”她拖着长音感慨“你办公室后门卖早点的也换过花样了吧,哈!五六年。”她抿着嘴歪着脑袋看我。

我想起昔年写这稿子的人已到别处发展,他的余热却依然继续“温暖”着我。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次换,下次换”我拍胸脯道。

莫菲不依不饶:“虽说旧瓶装新酒,好歹你也把旧瓶涮涮啊,真是的……”她娇嗔着抱怨道。

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还年轻”

莫菲也不闪躲,只是微微皱眉:“万一老板这次认真起来……哼哼。”

我:“那老板可要累死了,哈哈!”

莫菲:“那也不能这样啊,都成文物了。”

我:“大惊小怪了吧,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莫菲:“那还整这么些事做什么?这不浪费时间吗?亏上头任务布置的还蛮细,我们的个人总结,领导个人总结,部门总结,财务总结,安全总结……疯了吗?”莫菲对一切她以为不合常理的事都爱用这一句“疯了吗”来评价,真是可爱至极。

我:“呵呵,形象!形象!”“形象”这个词,23岁的莫菲断然是无法理解的,就算理解,也不深刻。形象是什么?答案很简单,形象就是数据。

日子依旧忙忙碌碌。整个部门的同事都很少有时间如往常一般聚会,仅有几次,也是官方的会餐或不得已不走的人情饭局。这时候,谁还顾及的了和下属如何相处。他们和莫菲一样只需关心今年的奖金能发多少,和打听一些内幕消息调剂生活。而我却不得不抓紧时间该献媚的献媚,该表现的表现,该吹捧的吹捧。一年的年底是一年的结束,更是新一年的开始。这是一个承前启后的关口,在此关口,一个人的表现如何,在领导的心里都开始明朗化。我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若在此时出点什么状况,百分百会被推上风口浪尖,树成反面典型。

喝酒是无可避免的。和下属吃饭时,我向来滴酒不沾,和平级吃饭,也只是随心情浅斟酌饮,但和领导吃饭,就总也逃不过多喝上几杯。于是往往回家时,都是走着s线,莫菲轻颦着眉看着我,从不多问什么。有的女子是天生的好情人。我真想这样赞美她,但这句话,贬斥的意味似乎更重。她倒水给我喝,拿毛巾帮我擦脸,她小心的帮我脱掉沾满酒气的外套,她问我:“饿不饿,难受吗?”我拉她坐在我旁边,心里真的说不出难受。

我的鼻子很酸,眼睛也一片迷蒙。在欲醉不醉之间,我爱的莫菲把我服侍的和国王无差。可是,在我要了她的那个夜晚起,她奴隶的身份岂非是我给她的吗?

我说:“对不起”

她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哽咽说:“真的,对不起。”我把头埋在她肩上。

她抬起我的脸,笑笑的看着我,她的眼睛依旧美丽,只是多了许多困惑和忧虑。

我抓过她的手,感觉她在微微颤抖:“对不起,我这一辈子都欠你的。”

她把手从我手心抽出:“你喝醉了。”

我的眼泪便流了下来,34岁的我哭的象个孩子。我记得小时候在母亲面前流过眼泪。今天,已做了父亲的我在莫菲面前抑制不住的悲伤。我知道自己很没有男人的风度。可是我爱她,我把她年轻的肩膀当做歇息的口岸。而她,在这一刻,也真正把自己变得宽厚坚强。

她没有对我的眼泪表示任何的惊诧,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之中。可我知道,这是因为她也爱上了我,所以才会甘愿把自己伪装的深沉。她怕自己的不小心会让脆弱的我感到尴尬不安,她抱着我,吻在我的额头,喃喃的说:“sunny,sunny”她什么也不说,她只叫“sunny,sunny”。我的眼泪更盛,平日里被埋在骨子里的失落,仕途的压力,人情的凉薄,甚至对妻儿的愧疚都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多么的不合时宜,在“情人”的怀里,我落得泪有一份是关于妻儿的,多么残忍,莫菲的心里又该是怎样一种荒凉景象。

又过几日到元旦前夕,今年的最后一项活动,即所谓“表彰大会”盛大开幕,这项活动总是被放到最后,无论前面有多少坎坷,结局都是欢喜的。今年我也是“受表彰”的一员,一大早就西装革履的赶去去开会。她知道这一日于我的重要,头一日便小心的把西装弄得平整,那份仔细,是我的妻子所没有的。我心里开心,故意逗她说我是系红底黑横纹的领带合适还是系蓝底黑竖条的领带好看,(其实,单位统一要求系纯红色的领带)她笑我和个孩子一样,我大她十岁,她笑我是个孩子。

莫菲以为表彰大会只是送束鲜花,发个奖状和些钱而已。其实这虚名谁稀罕呢?我稀罕的是这虚名于我仕途小小的推动力。你或许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和干劲在一家私企里一飞冲天。但在这里,对我这种身份的人而言,可能性微乎其微。我是真正身家清白的男人。在异地长大,考上异地的大学,又被从异地的大学分配到这里上班,没有父母依靠,没有盘根错节的发小、邻居或亲戚帮扶。我今日的地位是靠这一点一点的“虚名”累积而来。如果不出意外和出现什么恶性竞争对手,我将一路走下去。虽然很慢,也走不到很远,但总是不枉此生。35岁的我已经到了“认命”的年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句话在这里可以换成“心比天高,后台比纸薄。”所以不认命又能如何?

莫菲对这些是明了的,大的道理她都懂,大的道理,大形势,大方向又有谁不懂?只是其间细小的规律和原则她却是不知的,她笑我是个孩子,哪一个男人在权利面前不是孩子?

记得小时候流行拿小食品里的卡片换东西。二十张小兵换个长官,十张长官换一个大将,五个大将换一个元帅,三个元帅换另一袋小食品。现在,五份虚名一份人情换五个下属,十份虚名五份人情换十个下属,十五份虚名十份人情换30个下属……官场上的游戏,每一步都走的不易,就算是今天那些早早有人铺好路,一路扶摇直上的人,给他们铺路的人当初不也是靠着这样的努力前行,和这些坐享其成者相比,我所差的也只是脚下几块砖罢了,那几块致命的可爱又可恨的砖啊……

我兴高采烈的去拿奖,每到这时,我都能看到自己的前途又光明许多。会上有人献了花,很俗气的一大捧。我第一时间想起了莫菲,这花虽不好看,但从认识她至今,我还未曾买过一件小小的礼物给她。说不出来心里是怎样的激动,一散会,我便赶忙抱了花去找她,期间,有几个熟悉的女同事向我讨,我都坚持着不给,其他和我一起领奖的同仁倒大方的悉数送人。可我,只想把她送给莫菲,仿佛这花里有我的心。莫菲果真很开心,她很用劲的抱着我,她说:“真好,这么大一束。”我抱歉到:“之前也没有买过礼物给你。”她笑:“这就足够了,谢谢你。”我晓得她不是为这花道谢,而是为我拿花回来给她的意。可她的笑,我怎么都觉得有些苦涩的味道。我很纳闷,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有散不去的伤感,从开始到结束,难道这注定是个悲伤的故事。

把花拿给她后,我就赶紧出门参加后面的活动。表彰大会过后少不得庆祝酒会,这才是重中之重。领导们坐在台上念的赞美之词有谁会当真,一张奖状也只是微薄一角。只有在接下来的宴会上,你才有机会了解行情究竟如何。这是一项智慧的挑战,明眼人可以从中看到谁是谁的党朋,谁是谁的支柱,谁是大领导的新宠,谁是被冷落的过气者。人人都有自己的派系,和气融融的表面下隐藏着无数暗流。外人自是不明就里,只有像我们这种在水里潜伏了无数时日的人才可摸得清些门路。

莫菲的顶头上司“秃头”也在酒会之中,呵呵,平日里听莫菲“秃头秃头”的叫惯了,叫他的真名反倒有些不习惯。他看到我率先端杯酒向我举杯,我心里只有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但脸上还是堆着笑,两个人热情的握手,然后彼此又说了许多恭维的言语,拼命给对方脸上贴金。仿佛不这样做,自己就会少二两肉似地。我一边说的唾沫四溅,一边暗自庆幸莫菲不在这里,倘若让她看见我和“秃头”的这副亲密嘴脸,不晓得她会做何感想。对于“身不由己”这句话她的理解远远不够。

和秃头说完话,我端起杯子混迹在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之间,碰杯握手开些小玩笑,行进路线当然是早已考虑好的。终于不着痕迹的靠近了我的“老大”,他是这偌大单位的一把手,已届50的他一脸慈祥,身材匀称,完全看不到中老年男士标志性的“大肚子”,一看就知他平日极会保养。此刻他周围刚巧没人,正端一杯葡萄酒浅酌,这是难得的空当,我赶紧凑了上去。近来有小道消息说上头有新动作,领导班子要大换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心里也时常为此不安,谁都清楚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道理。平日花无数的心血换了张元帅在手里,谁知最后关头,元帅被贬了值,自己的损失有多巨大,也只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这也就不难解释现在书店里多如牛毛的官场书籍,官场之深,你只须站在门口看看,也足够你写几本书卖钱的了。但管他真假我都没得选择。把赌注压在他身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改旗易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弄不好,给人家落个“叛徒”印象,怕是连现在这职位也保不住了。

他看我过来,把酒杯稳稳的放到桌上,然后伸出手,我也赶忙伸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手心干燥,不像我手心汗涔涔的,我们握手客套几句后,他说:“小毕,今年不错,要保持干劲。”他说话很慢,每一个字都发的很饱满清晰,我感觉这是开太多会的后遗症。但这样的声音和他真的很搭,如果是我,也用这样的方式说话,莫菲百分百的会皱眉头为我是不是病了,而其他人也定会说:“那个毕希明,官不大,官腔倒挺足,真恶心!”所以说吗,好不好是其次,和谐永远是第一位的!

我低头哈腰:“领导放心”。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嗯,大有前途啊”。

我答:“还要靠领导栽培”

他低声说:“好好干,哈哈。”他笑的很突兀,和前面的话完全不搭界。我们的手一直保持着相握姿势。最后,我明显感到他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些,只是片刻而已,但要的就是这份细心。他说:“上头现在一直强调领导班子年轻化,大好时机啊。”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可能和他说太多,就算不避嫌,后面排队等着和他说话的人还多着呢。总共就这么长时间,大家都要讲点公德心,总不能占用别人的时间谈自己的事吧。

他依旧笑眯眯的模样走向其他人。我心里始终是开心的,他最后一句话是个暗示吧。我已经在现在这个位置干了四年,今年的晋升,应该是大有希望吧!剩下的时间,我都在麻木的应对着,心里不停盘算,该寻个什么时间去看望下领导,以及下一步该怎样开展工作的问题。总的来说,我还是希望自己的晋升和工作成绩扯得上关系,而不仅仅依靠“权谋”往上爬,说句实话,我鄙视那样的人。虽然我清楚,我与他们,也不过是一个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

整个酒会时间长达3个小时,酒会过后,下午又是一场新的报告会,为了这场报告会,中午大家都只是小小的喝了几杯。因为报告会之后的晚宴还有很多酒等着喝。中午一餐名曰庆功会,为我们得奖的人而设,晚上这餐才是真正的盛会,比起一年来所有小型的聚会,晚宴是盛大而隆重的,所有平日见得到见不到,熟悉或者陌生的人都会出现在这场聚会上。白酒自然是成箱的搬,领导也会跟着喝上几杯,一年辛苦到头,谁都不易。席间便多了许多难得一见的真情流露,有人拥抱在一起“兄弟兄弟”的叫,有人眼眶湿润诉说同事的情谊,有人笑有人喊有人抹泪有人高歌。只要不太出格,没人会在意这个晚上的你是豪情万丈还是萎靡不振。难道还不允许大家偶尔放松一下神经吗?我也被这浓烈的情绪包裹其中,走马观花似的和这个说几句,和那个笑几声,谁找我碰杯我都一饮而尽。这餐饭从7点吃到12点,离开时,我彻底喝醉了。我为今日小小的荣誉而醉,我为领导的一声暗示而醉,我为我的莫菲而醉,我真想,就这样一直醉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一月一日,新年第一天。

我约了同事吃饭,因为席间有些重要人士,莫菲不方便出席,我也没叫她。我想:“元旦节她肯定也有许多约会吧。”可是晚上吃饭时,莫菲打电话来问,我随口答道“朋友聚聚。”她嘱我早点回家然后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些小的愧疚,但节庆里本来应酬就多,每日里无数领导要打点,又要应付下属的“打点”,连日来东奔西走搞得人精疲力尽,心情也自然莫名的烦躁起来,也就没有更多的心思在莫菲身上,那点小的可怜的愧疚感只维持了几秒钟就烟消云散了。一个元旦嘛!我想,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日子。

晚上9点,莫菲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一会去打会牌。

晚上11点,莫菲打电话问我几点回家,我说十二点之前

晚上12点,莫菲说:“你在哪?”我刚巧手头输的正惨,心里烦躁异常,语气自然没了往日的和气。

晚上1点30分莫菲说:“你回来好吗?”她的语气几近哀求,我依然输的惨烈,只应了一句:“不回来,你先睡”就挂了电话。

晚上2点30分,莫菲说:“你回来好吗?”我“嗯”一声挂了电话。随后她发了信息过来,“你忙吧,我睡了,新年第一天,我期待着与你共度,我很遗憾。”我草草看了一眼,转手删了。

早上5点,莫菲发信息来“你回来吗?”此时我已躺在办公室的值班房里,我迷迷糊糊的说:“睡吧。”

早上7点,莫菲又发信息来“我等了你一夜,新年的第一天,只有眼泪陪我渡过,sunny,你真的是我的阳光吗?”我猛然清醒过来,满心愧疚跑回了家。开门进去,看见莫菲斜靠在床头,头发披散在肩上,两眼红肿,面色暗黄。她见我却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仿佛没见我一般,只是泪流了下来,悄无声息划过脸庞,滴落在床上。

她手里捏着一个包装好的盒子,捏的很紧,边角都有了皱褶。我赶忙上前,坐在她旁边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快躺下。”我伸手扶她,她纹丝不动。我慌慌的解释:“昨晚本想陪他们玩一会就走的,你知道,过节难的放假,都是朋友,好久没见,不太好意思……”她还是不吭声“我不是不想回来,不是开始那会输太多了嘛,要不是输那么多,我也不会……”。她的嗓子已经全哑了,她问我:“那你赢回来了吗?”“赢回来一些,一千两千的也就无所谓了。”“噢,恭喜你!”她面无表情。我有些害怕她这副样子,这样子的莫菲是我所不愿见的,我赶紧把视线落在盒子上“是什么?肯定是送我的吧?”

她嘴角微微上扬:“的确是给你的,不过已经没什么用了。”她伸手欲把他丢进垃圾桶,我赶紧伸手挡住,讪讪的笑着说:“今天一样是新年的开始嘛,不晚不晚……”我努力为自己开脱。她没理我,自顾自的说道:“真的晚了。”我勉强的朝他笑,说道:“瞎说什么呢,不晚!”然后我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这才明白她嘴里那句“晚了”的含义。盒子里躺着一个黑底红线手绣男士钱包,可惜已经四分五裂,礼盒就是它的坟墓。盒子里还有一些揉成团的纸。看的出来,她曾用了很大的力气把他们攥在手里。我不敢把那钱包的碎片拿出来,我怕他们变成红红的炭火。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被肢解的钱包,触目惊心的伤口,我觉得自己的四肢也疼痛难当。原来这个女子根本不是我所想象的温和柔顺,在她含笑的眼睛深处,在她温婉的笑容背后究竟隐藏着一颗怎样热烈的灵魂啊?她把自己变成了水缠绕在我身边,全凭一颗爱着我的心,她压着心里的火。现在,我确定莫菲是爱我的,她的爱炽烈而决绝,以一种飞蛾扑火的悲壮姿态。

我手足无措的打开那些揉成团的纸,有的写着“sunny,为什么你不回来,我很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和你享有一日的快乐。”有的写着“sunny,我爱你,你却不明白,我会融化的……”,有的写着“sunny,我恨你”其中还有一张是女孩子都爱的小碎花型的卡片,我知那是和钱包一起给我准备的礼物。莫菲平日的字极漂亮,有着男子的大气。可是那卡片上的字迹却明显的虚弱无力和娟秀。想来她写的时候人很疲惫心很温柔。我把她平坦在桌上,细细压平,开始阅读。

sunny:

新年快乐

在新年的第一天,送上我诚挚的祝福。

这个钱包是我亲手缝的,手工不好,缝的很丑。可这毕竟是我亲手做的,我尽我微薄的力气想予你最多的温暖。希望你能有所感受。

sunny,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却一直难以启齿。想来这一切是命运使然吧。上苍让我们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相遇,然后错误的相爱,错误的走到一起,对不起,sunny,我一连用了四个错误。可是我一直说,爱情没有对错。孽缘也罢!这错误的开始已成事实,我只希望故事的结局不再是个错误,纵然知道不能相依相守,我只期望无论是一天,一月,一年,让我们彼此还有爱的时候好好珍惜。我足矣!

再次祝你快乐!

你的springsnow

我把卡片小心的放到抽屉里,我怕她再次毁了它。莫菲却似睡着了一般,她闭着双眼,泪痕清晰可见。我紧握她的双手,她的手和那天夜里一样冰凉。她把头侧到一边,叫我说些什么好呢。

我低声道:“对不起”(又是对不起,我自己都意识到自己说这三个字的频率有多高)

她回到:“我累了”

我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对着我,她憔悴的让人心痛,我俯在她的胸前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三个字的,因为每说一次,就代表我又伤害了她一回。可是亲爱的莫菲,请你告诉我,我说什么才会让你不再这样难过。

“别再这样说了”她的语气依旧沉静,让我稍稍有些安慰的是,她一只手放到了我背上,她轻抚着我说道“我真的很累”。我听到她沙哑而冰冷声音,内心惶恐不安。难道她已经对我死了心。可是,当我的手摸到她的脸庞,摸到那热的泪水,我知道她依然爱我。

我们再没有提那个被剪碎的钱包,她把他们扔进了垃圾桶,我又捡了出来。后来她偷偷拿去重新缝在一起,上面多了触目惊心的伤疤,这一生都再也去不掉,除非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任他灰飞烟灭。

元旦之后再过些时日就到了春节,我们单位因为工作性质原因假期较长,只留些留守的人。我也不得已要回到妻子的身边。莫菲的秃头上司却刻意把她留下来值班,用着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人拒绝不得。我走时莫菲没有送我。她嘟着嘴给我装了行李,叮嘱我记得打电话给她。她一个人却还留在我的屋里不肯离开。她说我的床更温暖一些。

大年三十发偷偷发了短信给莫菲祝她新年快乐

她回了一条“我很想你。”

过完初五,带着妻子儿子出门旅游,一直到十五,整整十天没有和她联系。我偶尔会想起她,不知她一个人如何过的年,但每日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行程亦无法更深的去考虑。十六回家,在家里歇息几日,给她发了几条短信,她回“你屋里的味道渐渐散去,床也没了温暖,一个人很冷。”我的心立马也觉得寒冷起来,但这寒冷很快被儿子的笑脸驱散。“我爱你,莫菲”我一边陪儿子玩闹,一边在心里对她说。可是我亦开始怀疑“我爱莫菲吗?我予莫菲的是真爱吗?”

莫菲一个人守候在那小小的屋里,没有叫邹远来陪伴,也拒绝了他的看望。走前,我心里是期盼着邹远能看来陪伴她的,但莫菲说:“我对不起他,我的爱无法分割,我会和他分手还他公道”。她就那样直白的答复我,像一把尖刀插在我心上,真正的爱情独一无二,无法共享,我这又算什么?

当她一个人看天上烟花绚烂的时候,她的脸上会不会泪雨滂沱,我不能再想下去了,我的头很痛。

直至农历24日,我才返回上班,上头通知的开工日期是25日报道,我只比通知提前了一天。我一板一眼的按规定来做,我怕丝毫的差错会引起妻子的怀疑。

我事先没有给莫菲说,我提着箱子走进屋里,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我只看到空荡荡的屋里,被子整整齐齐叠着,上面还铺着白色防尘布。到处都没有莫菲的身影,甚至,我闻不到一丝有关她的气息。我打开衣柜,她拿走了藏在角落里的衣物,拿走了搬来后才买的粉色拖鞋,她拿走了抽屉里印着暗花的木梳,拿走了一切,仿佛她的存在只是我的一个梦境。唯一能证明莫菲确实存在的是她贴在床边的便签,一张接着一张,很长的一排,有的已落到了床单上,我费尽的找到了开头的一张,我想撕下来看,想一想,又不忍破坏了原来的布局。

1月18日sunny,今天早晨,你终于还是走了,你拎着行李去赶赴一场盛大的宴会,我是替你欢喜的,但我很难过。

1月29日sunny,被子上,枕头上还残余这你的气味呢,真好,屋里暖暖的,快过年了,你好吗?

2月6日今天是除夕,我一个人,sunny,祝你快乐。

……

2月8日你很久没有打电话来,你的电话我也不敢打,屋里的味道已经淡了,时间带走了一切,屋里有些冷……

2月9日我要走了,屋里很冷。这是最后一张,后面还附着一首诗。

等你

冬天太冷,所以我们寂寞

一个人怀念两个人的微温

夏天太热,所以我们寂寞

一个人怀念对方影子下的阴凉

秋天太燥,所以我们寂寞

一个人怀念拥吻时空气中流转的温润

春天太美,所以我们很寂寞

可是亲爱的

春天来了,你在哪里?

年少时的怀念都是空泛而模糊的,

我们因一缕春风欢喜,为一片雪花哭泣。

成长以后

心里装满了人间的事和人

便再没了空间和时间去挽留那朵花那片云

为生计奔波的我们,无力为迷路的鸟儿焦虑

为爱情痛苦的我们,无心为断翅的蝴蝶哭泣

我们没有时间好好享受自己的幸福

又如何去为一朵盛开的花欢喜

我们

没有力量去保护自己一颗心灵无暇

又如何去挽救一尾陷于泥塘的小鱼

我们焦灼着在清晨

朝阳的美进不到心里

我们忧虑在晚风中

夕阳西下

天已黑

谁看的到天边一抹晚霞惊艳

爱不是爱,而是努力去爱

思念不是思念,而是苦苦思念

快乐不是快乐,而是终于快乐

生活不是生活,而是――生存

所以我们寂寞

一个人生存很累

亲爱的,你在哪里?

我走过春夏秋冬

你在哪里?

她以这样的方式纪述着对我的思念。她累了,生活也不能称之为生活,而是生存。她问我在哪里?她寂寞的走过春夏秋冬,每日都问我在哪里?她对我说“屋里很冷”,可这屋里的暖气分明很足,冷的只是她的心呵!

再见到她时,她表情淡淡的,每个人脸上都残余着新年的喜气,独她一脸清冷。她的眼睛努力的弯着,做一个笑的月牙儿给我,动作依旧标准,只是内容变了许多。她看到我,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一句:“你回来了。”我答:“嗯”便没了后文。两个人都僵在那里难受,她尴尬的笑问:“还有几天假?”我说“明天报道”她答“噢”。我知她心里是失望的,可是这女子,什么时候修炼到了这般隐忍的境界。和以前与秃头吵架时气焰嚣张的莫菲完全不同,和以前整日里毫不顾忌的向我诉苦,高兴时笑,悲伤了喝酒的莫菲完全不同。她只是淡淡的说“噢!”

新年过后,一切恢复如常。上头提了新目标,喊着新口号,贴着新标语,新的一年,人人心里都有些新的希望,我自己的目标也很明朗,只是莫菲,我看她迷迷蒙蒙的模样,不知心里是否有自己的打算。

几日后,莫菲终是盼来了自己的假期。秃头再恨莫菲,也不得不按规定让莫菲休息,她跑来通知我,我心里很是失落。相见不久就要分开,我心里空荡荡的难受,但嘴上还是说“那就好”。莫菲笑道:“我想出去走走,准备好旅行资金给我。”我说:“好”,从认识莫菲至今,我从未为莫菲做过一点点事情,若她不开口,我甚至不敢让她拿我的钱用,我怕一不小心,就把仅存的纯洁变成**的交易。现在她要我拿钱给她旅行。真好,我终能为她做点事了。我心里对她的愧疚向石头一样压着我,虽然钱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至少,让我喘口气可以吧。

可我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莫菲本是极敏感的人,但她现在问我要钱,方式还如此直白。也许在她的内心,更希望我与她是钱色的交易。她正排斥着我们的“爱”,她在后悔对我的“真心”。在她的内心中,和我的关系大概一直贴着耻辱的标签,我的反复更让她苦不堪言。我记得她曾对我说“sunny,既然做不了爱人,就让我们做真正的情人好了。”那时候自己并不明白她的话,现在当她开口问我要钱的时候,我明白了她的苦心。何谓真正的情人,即为“各取所需”,这四个字,足以解决一切的问题,也可以卸下她心里的重担。

莫菲是这样安排假期的,先随便找处地方旅游,然后回家看望父母。她的行程里没有邹远,我替意外失去爱人的邹远感到难过,我替自己如此轻易的掠夺一个女子全部的欢爱自豪,我替莫菲担忧。

莫菲走后,我全身心的投入了工作。形势一片大好,和领导见面的机会更多了,能看到的笑脸和听到意味深长的赞扬也更多。我知道,只要继续保持现在的态势,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换一间更大的办公室。心里自然每天都是愉悦的,偶尔和朋友们玩牌,也是赢得多,输得少。关于打牌这项活动的深意,莫菲怎么能理解呢?我十二分的用心难道真是心甘情愿的吗?打牌是联络感情的最好方式,绝大多数的牌局都是为了“人情”。去年元旦时,那无辜牺牲的钱包也算是在“人情路”上的铺路石吧。其实,我对莫菲下意识的说了谎,我实在不愿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情”做解释,说“钱”她更容易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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