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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天闋》二.灵珠之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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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二少安心地点点头,探手入怀,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物道:「小刀,你瞧这是什麽?」。。

只见那是一个鸽蛋般大的圆珠,潺潺青光,温润生辉,风二少续道:「我今儿到山下洗伤口,瞧见这发亮的珠,我想是个宝珠,便捡起来,咱爷俩如想离开这儿,总得有点盘缠,在『黑风寨』这麽多年,也只有一口饭吃,咱们下山後,把宝珠变卖,倒还凑和着,我只是嫌它有黑影,不是挺剔透的,怕卖不到好价钱。」琢磨许久,又将宝珠递给风小刀道:「这个珠你收着,小娃儿藏着,才不易被大当家他们发现,这几日,咱们便想办法溜下山去。」为了儿子偷药,看来只得下把决心离开。

风小刀接过之後,乍感入手沁凉,渐渐心脾舒畅,珠中隐隐有黑影流动,他也不理,只依言将青珠细细缝在怀中内袋里。

「风二少!」门外传来二当家葛大平的声音,父子俩吓了一跳,风小刀赶紧开门,应声道:「二当家,」

葛大平一把推开门,见风小刀险些向後摔去,冷哼一声,迳自大步走入,一把使力按往风二少肩头,嚷嚷道:「你这娘们躲在里头做啥?大夥儿都在前堂…」

风二少没命地呼叫着:「唉哟!二当家,我疼…您…您老手下留情。」

葛大平得色道:「这点小伤也喊疼?真他奶奶的没用!」

风小刀身子一窜,挡在父亲身前道:「二当家,爹爹受了伤,我替他上药。」

葛大平大手一扬,直往风小刀身上甩去,道:「他奶奶的,你这个臭娃子,岔什麽嘴…」

「啊!」风二少眼见葛大平巨力一挥,儿子就要撞得头破血流,担心地惊叫出声。

谁知二人都未看清,风小刀身形一闪,即从葛大平大掌下弯身窜出,葛大平武功虽勇猛,但并不灵活,乍见风小刀闪转绵密、错纵飘忽的拳头刹然攻至,大吃一惊,未及反应,「碰!碰!碰!碰!」左肩、胸口、耳後、背心人身四处大**皆被击中,一阵剧痛,他忙力稳下盘,使出「破山裂石」的一拳,想斗室之中,这小子必万难躲避,岂知那小小身影巧转腾挪,纵前跃後,倾刻间又连点他额间、颈上、胸骨、手腕,葛大平含碎石巨力的拳头蓦地软倒,跟着脚下一拐,重心不稳,「噗!」冷不防整个人向前仆去,趴倒在地。

「啊!」风小刀自己也吓得惊呼起来,他见到有人攻击,只是本能地反抗,又因为还不懂拆解运用,便以拳代剑,把三招剑式足足使完,不留余地,见葛大平并不闪躲,更是意外,风二少吓得魂都飞了,这下可比偷伤药更糟了。

幸而风小刀只是小孩拳头,葛大平并未受伤,但颜面须挂不住,惊怒之余,一跃起身,恶狠狠地瞪视着风小刀,却见他急忙摇手慌慌张张地道:「二当家,对不住,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再打我们,要是我又收不住,伤了你,那可不好。」

这句话听在葛大平耳里,实在太过讥刺,他双眼暴红,盛怒已极,杀机陡生,就这麽两下,他已看出风小刀虽学了诡异的身法,但毕竟只是孩子,缺乏临敌经验,手头又轻,自己只要悄下杀手,风小刀当避无可避,是以掌中内劲潜运,对着风小刀顶门缓缓劈落,只待手掌一触天灵之际,他就要脑浆迸裂!

风小刀不知大祸将至,只失措地望着他,盼他不生气,风二少倏地跪下,拉着他的腿哭道:「二当家,您大人大量,我知道您跟孩子玩玩,才让他几拳,小刀承您指教,咱父子俩不忘大恩大德。」他话里既求饶又顾全面子,风小刀眼见父亲抖着身子跪下,也急忙「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葛大平心下怒气息了一半,掌力渐收,傲然道:「我心血来潮指点小孩几招,平常不过,不用四处张扬,否则…」

风二少一听磕头如捣蒜道:「是!是!若人人都来向二当家讨教,那可忙坏您了,咱父子俩有幸得你指点,决不敢多言。」

葛大平撂下话道:「大当家说两日後,咱们打『星子村』,就『菊香村』隔壁那个,这两天,三当家会瞧着你练功,你若再不争气,自己脑袋可当心点。」说罢悻悻然离去。

葛大平脾性鲁莽傲慢,但不若应天狂嗜血残暴,「真是邪门!」他心知那几下,绝不是小孩胡乱挥打,就是自己做好准备,也接不下、避不过,徜若风小刀还有奇招,自己可得认栽,既然风氏父子磕头认错,顾全面子,他也见好就收。

风二少泄了气似地跌坐在地,片刻说不出话来,倒是风小刀瞧瞧父亲,又瞧瞧离去的葛大平,拉了父亲的衣袖道:「爹爹,二当家走了。」浑不知自己才在鬼门关兜转了一圈。

风二少半晌回不过神来,许久才道:「小刀,这两天,三当家会瞧着爹爹练功,咱们得打完『星子村』才能走。」

风小刀忽又想起道:「爹爹,我去求大当家,我代您去吧。」

风二少失魂似地抓住了他急道:「万万不可,我不知你刚才怎麽胡乱打的,可千万别在旁人面前再使一次。」他明白刚才的事是葛大平心中的一根刺,葛大平已放了话,要他们守口如瓶。

风小刀不明其中深意,便道:「爹爹,我不是胡乱使的,是『无间岛』的君伯伯…」

烛光烁烁,他忽然瞧见父亲的脸比方才更苍白,颇为吓人。风二少急急打断他的话惊恐地道:「你胡说什麽,那儿来的『无间岛』!」

风小刀虽乖巧贴心,但个性却比父亲刚毅,大声道:「是真的!方才我便是要告诉你,山後打架的人就是『无间岛』的君伯伯和魔…」

风二少瞳孔放大,脸如死蜡,一把抱住儿子摀住嘴,不让他言语,直到风小刀也安静下来,才松了手,父子俩沉默相对,风二少无力地道:「小刀,我不明白你说什麽,可不管如何,你全都给我忘了。」他见风小刀不语,知他个性执拗,不禁爱怜地拥着他叹道:「爹只有你一个命根子,徜若你有个什麽,教爹爹可怎麽活?」

风小刀望着父亲满是忧急的脸竟显得如此苍老,终是点了点头,可心中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精妙绝伦的剑法,尤其在他见识了如何挫败天人般的葛大平後,如何能忘。

这一晚,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起身走向门外,蹲坐在槛上,手支着头,抬眼对着孤清银月,映着一片烟波无尽的湖水,山水浩瀚间,彷佛只剩一个迷惑不解的自己,想得入神了,霭霭薄云,竟慢慢幻化出君无言清扬风动、出尘不群的舞剑身影。

沉沉夜静,「躂!躂!躂!」一熟悉的踅音声响和着一小曲儿远远传来:「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呕,…」

一时打断了风小刀的思绪,「顺伯!」他欣喜地唤了这个平常带他们打理山寨,无所不知的顺伯。

顺伯醉眼蒙蒙,挨着风小刀坐下来,道:「小刀啊,来,来陪顺伯喝一杯。」看得出来他满脸春风,很是高兴,因着这次「菊香村」的丰收,大夥儿在前堂喝酒作乐直到深夜,只有风二少怕应天狂教训,躲在屋里不敢出去。

风小刀一把接过酒壼,就口而喝,他小小孩童也不怕辛辣,足足喝了一大口,顺伯呵呵笑道:「我瞧你比你老子还有出息。」

风小刀又喝了一大口,才递回酒壼给顺伯,用袖子一抺嘴道:「顺伯,你别这麽说我爹,不然,小刀便不陪你喝了。」

顺伯睨着他又呵呵的笑道:「说不喝,又喝了一大口,你占我便宜是吧,」

看着风小刀笑嘻嘻的小红脸,便道:「你这小子倒也有趣,好罢,我便不说你爹了。」清风昫昫,竹叶声动,一老一小,提起酒壼,一口就着一口,谈天说地,好不畅快。

二人都有了七分酒意,风小刀心思一动,忽道:「顺伯,你什麽都明白,不如教教我…」顺伯打了一个酒嗝,醉道:「啥事?」风小刀接口道:「你听过『无间岛』和魔界嚒?」

「哐啷!」顺伯手指勾着的酒壼一滑,跌碎一地破瓦,酒意一下子全消了,许久才避重就轻地起身离去,道:「唉哟!可惜呀可惜,这美酒全洒了,我得再打打去。」

忽又转头道:「以後甭再胡说了。」瞧着顺伯的反应,风小刀也醒了,暗夜之中,虽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听得出他的声音就和父亲一样打着哆嗦,望着顺伯隐没的背影,心中渐渐地失落,隐约想着如果能知道「无间岛」,或者他下山之後可以去见见小蝴蝶,看看君伯伯和君伯母,想起了君无言,他一脸光采的「终生不得为恶」话语萦绕心间,一时血热,便拿起了小匕首,对着月色修习了一次又一次「七绝剑法」的三招起手式。

云消雾散,月辉清华,风小刀汗水淋漓,身子虽累,心头事似乎逐渐清晰起来,他小时不知山寨干的勾当有什麽错,等年岁稍长,虽隐隐觉得不对,也未曾细思,甚至自许将来要成为应天狂般的大山贼,叫人人骇怕,才不会再有人来欺侮他父子,直至今日,遇到凛然自守、生死卫道的君无言夫妇,承诺了「终生不得为恶」,小小心中起了波澜,终於明白君无言脸上的光采便是正气,觉得大丈夫应当如是,徜若自己未来真成杀人越货的山贼,小蝴蝶要害怕的吧,有什麽脸目再见君伯伯,对从前敬若天神的应天狂和葛大平,竟不知不觉心生忿怒动起手来,甚至起心动念教父亲离开「黑风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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