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荻启早早的来到前院大厅等候李爷的到来。由于来的太早，还没到早饭时间，荻启一直等到饭点过去，才见李爷的身影缓步自大厅屏风处出现，李爷来到客位落座，并未坐那主位。

“师傅。”荻启上前揖拜见礼。

“你昨日回房后可曾做过其他事情。”李爷神态表情严肃的向荻启问道。

“弟子昨日回房后细查医书，将人体死穴所在牢牢记在心中，不曾做过其他事情。”

李爷闻言，满意点头。荻启所为甚合他心意。荻启昨日回房后若是不曾有所作为，今日免不了被李爷一通毒打，借以让荻启明白笨鸟先飞的道理。

“甚好。”李爷并不吝啬对荻启的夸奖。“你虽然拜我为师，却不知我的来历。想必霍先生也没有对你提起过，对我的信任不过是基于霍先生对你的帮助带来的安全感和对他的信任。故此，我今日便将自己来历一一告知于你，去你心中疑惑。”

“弟子愿闻其详。”李爷所说的，正是荻启心中所思虑的。他当时生出拜李爷为师的想法，却压下不说也是因为有此缘故。荻启对李爷的信任确实只是因为霍先生的帮助，但昨日拜师之后荻启的想法已经改变。李爷若不是真心待他，便不会耐心训诫。便不会在今日解释，去他心中疑惑，以免自己日后心生芥蒂。

“老夫姓李名墨生。至于寿数……当与帝国同寿。”李爷语速缓慢，口出石破天惊之言。若他真与帝国同寿，现在岂不是已经活了五千年了。

“先生如何活得如此之久？”荻启闻言目瞪口呆，言语失撞。这并不是因为他不相信李爷所说，恰恰相反，他对李爷的话深信不疑。因为李爷没有哄骗他的必要和因由。

“大清开国之初，高祖为褒赏开国元勋共封王九人，皆冠传奇为号，以齿龄分列排序，我的年龄最小。世人多称我为九王爷。”李爷并未详述生平，只说笼统大概。“至于我为何能活这么久，完全是天意使然。”

“那时我还年轻，因涉世不深遭人暗算，气海被破，气穴被毁，一身修为尽废。本以为自己一生算是毁了，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寻得一灵物，我起初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树神木心精华所凝结的一颗灵气结晶。其内之生机浓郁当真是冠绝天下。它并没有修复我损毁的气海穴位，而是融入我体内三十六处死穴。我这才得以借此机会窥悟力量之秘，奠定王者之名。我的性命也因此在冥冥之中和树神多了一丝联系。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只要树神不曾枯萎，我亦不会死。”

“师傅说的树神可是蛮境深处那颗圣树。”

“正是。”李爷说了这许多话，端起茶杯，口渴喝茶继续道“说了这许多，你现在可能猜到我说的力量之秘说的是什么。”

“当是将灵气储存在死穴之中的法门诀窍。”荻启不假思索，立时回答。

“哈哈，算你不笨。”李爷大笑道，笑声停歇，李爷续道“直到那树神精华衍生的生机涌入我体内死穴，我这才发现了前人为何将那致死重穴列为天罡，而非地煞。”

“天乃生之极致，地乃死之极致。故此天穴虽然主死，其内却藏有一丝先天生气。地穴虽然主生，其内却藏有一丝先天死气。我借助树神木心衍生的生机勾动藏于天穴中的先天生气，借以中和纳入体内的狂暴灵气，使之可以容纳在死穴穴窍之中。不曾想体内那缕先天生气得灵气滋养，日益壮大。终于将我体内气海和各处穴窍修复。我也因此得以踏破天关，迈入至境。后来我总结重生蜕变心得，创出一门功诀，名曰《参玄录》”说至此处，李爷手中忽的多出一本古朴典籍。

“此功法五千年来我从未示人，一直不断拾缺补遗，自问此功诀已经臻至无陋之境。但其中天马行空的想法并没有人践行过。此功法虽是脱胎于我的修行之路，我却没有修炼它的资格。这其中的道理好比坯可成器，而器却不可成坯。”李爷的解释无疑是在向荻启说明，他虽然对自己创造的功法有着莫大信心，却也不会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因为只要不曾实践过的想法终究就只是想法，就会存在变数。

“荻启既然拜您为师，您便是荻启至亲之人，断不会存有欺师灭祖的想法。”荻启不傻，自然能明白李爷的意思。在荻启看来李爷心中是有顾虑的，他和荻启之间的关系建立的太过突然，导致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看着很近，实则很远。李爷对荻启固然有欣赏之意，却还是怕荻启修习参玄录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数，难保不会恨他。荻启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向李爷解释心中想法，让李爷对自己有更深的认知。拉近彼此距离。

“你能体谅我，我便放心了。不过我却不能立刻将此功法传授给你。其中原因你可猜猜。”

荻启闻言皱眉，李爷口中的原因当和武道修炼有关，但是自己打小便不曾接触过这些知识，又如何猜测，故此自嘲道“师傅不知，荻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从不曾接触过武道知识，故此猜不到师傅深意。请师傅见谅。”

听闻荻启诉说，李爷神色一喜，却又立刻隐藏下来。做冥思状苦想许久方才道“以你现在的年纪修武本就不太适合，而你却又……此等情况容我好好想想。”

荻启一直低头，以示对李爷的尊重，不曾注意到李爷神色变化。闻言亦跟着皱眉。

“这样吧，我先助你打熬武道根基。”沉默良久，李爷开口道。

“如何为之？”荻启不明所以。

“打。”这一次，李爷只回了一个字。

“打…”荻启还未反应过来李爷这个打字是什么意思。注意力便被四肢躯干狂风骤雨般袭来的痛感淹没了意识。

此刻，他终于明白李爷所说的打是什么意思。挨打，是他开始习武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直到后来出师在外，他才明白李爷的打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一顿暴打过后，荻启力竭倒地。待缓过神来，尚未起身，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李爷又是一顿暴打。也不见他有所动作，但是荻启身上的痛感却从未消失过。

李爷对荻启的“教导”一直持续到午时方才停歇。荻启躺在地上呻吟许久，疼痛渐缓方才得以起身。起身后立即审视自身伤势，却发现自己身上无有伤痕和挨打迹像。有的只是自己在地上滚爬许久，衣物上沾染的尘土。

荻启不明所以，急忙向端坐着的李爷请教是怎么回事。李爷却示意他先吃饭，不要心急。

荻启心中对答案很是好奇，只吃了些许蔬菜精肉。便放下碗筷，看向李爷，期待他给出答案。李爷知晓荻启心急，故意拖延，不予答案。借机磨练荻启心性，让荻启知晓急功近利和好高骛远是一个道理。

李爷一直拖沓，直到过了饭时也不曾告诉荻启答案。直到仆人收走饭桌上剩余食物，也不多说，又对荻启施以棍棒。仍是一通乱打，打得荻启心慌意乱。只是这一次，荻启身上不再是只有痛感侵袭，身体各处满布红紫相间的棍痕。

李爷的突下辣手让荻启猝不及防。他饭前曾料想，李爷对自己的“打”当是另有深意。因为李爷不曾伤及自己身体，只让自己感受到疼痛，必是有所原因的。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当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此时李爷“打”的起劲，荻启只觉痛不可当，那里还有心思追忆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招致如此毒打！

李爷的训诫直到荻启身上见红，无力遮掩挨打部位方才停下。

李爷停手过后，荻启踉跄起身。待荻启站稳李爷方才开口道“你可知自己为何挨打。”

“请师傅容弟子思量片刻。”荻启此时已经无力向李爷行礼，鼻青脸肿的模样甚是凄惨。想了片刻，觉得当是因为自己吃饭时的不规矩有失礼数，方才挨打。随即整理语言，颤声向李爷开口道“师傅教训弟子当是因为弟子不识礼数。”

“我又不是教你做哪迂腐书生，要你识礼做什么？”李爷拂袖，怒声质问。

“请师傅容弟子再想。”眼见回答错误，荻启急忙开口，以免再遭毒打。

“我能容你一错再错，别人可容不得你！”李爷的语气声音由轻而重，语速由慢而快。可见他心中已是气极。

眼看李爷怒气未消，荻启强忍伤痛躬身，弯腰见礼重复道：“荻启知错，请师傅容荻启再想片刻”

“哼”李爷怒哼一声，继而道“你自此处好好想想，若是半个时辰想不明白，那便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想不明白，那便两个时辰，直到想明白为止！”说到最后一句，李爷提高了音量，语毕之后拂袖而去。

只留荻启在这空荡的大厅里，静思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