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参玄录》第十章 荻启止歌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那女子一直不曾归来,荻启能做的便只有等待。他不想问霍先生索要生火工具,因为人和人的友情总是产生在生活中点滴的琐事之中,只要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接触,他和霍先生便可能产生处恩情之外的友谊。他不想和霍先生之间产生这样的交集,自己只需要记住自己欠有对方恩情便可以。

到现在,荻启已经相信霍先生不会再为难自己。他若想为难自己,便不会对自己解释那许多的事件缘由,因为没有必要。

荻启腹中饥饿,却一直不见那女子回来,左等又等,一直到入更时分也不见她人影,索性起身坐到洞口等待,走到洞口的片刻,荻启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林中,有一团离地六尺有余的火光正上下飘飞着缓慢向山洞靠拢。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山精鬼怪作祟,不过,荻启知道,当是那女子回来了。

火光上下飘飞不过是因为对方走路时手中火把晃动所致。只不过此时夜色已深,火把只能照亮指引前路,并不能让荻启看清对方身影。

眼见对方前进缓慢,荻启决定前去相迎。待走到近前,荻启愣住了。

导致荻启愣住的原因是他终于知道了为何那女子前行速度如此缓慢。那女子身后正拖着一吊睛白额的白虎尸身。那白虎甚是巨大,当有五百斤上下,即便是已经死去,也还是虎威犹存。惊得附近鸟兽四散,丛林灌木之中尽是鸟兽畏惧其威势气息,四散逃走的振翅声和移动时的沙沙声。

此刻,借助火把,荻启看清了那女子身上尽是污渍血污,前举火把的左臂臂弯处缠有一污秽布条,那布条当是从她身上麻衣撕扯得来。布条所缠的臂弯处仍有鲜血溢出,可知伤口不浅。

荻启见她拖拽虎尸甚是辛苦,又有伤在身。荻启急忙上前帮她拖拽老虎尸身,也得以看清老虎尸身上横七竖八的伤口。那巨虎尸身上有大大小小二十余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血液已经流尽。这二十余处伤口俱是皮外小伤,那虎身上最为致命的一处伤口当在下腹,那里,有一条长达半尺的巨大豁口。从豁口处隐约可见虎腹中的肠胃脏器。

荻启此时再看那女子,心中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敬佩。她一柔弱女子,居然能猎杀白虎。要知道,这可是万千男人也万万办不到的事情。

荻启抓握虎皮,正欲发力,那女子却阻止了他。神色里的表情很是明显,她不要荻启帮忙。

她不要荻启帮忙,荻启便去取他左手抓握的火把,那女子还是不许。荻启便和她同时抓握火把,同她对峙起来。神色里的表情也很是明显,二者选一,不可推辞。

那女子终是拗不过荻启,和荻启对峙片刻,神色里几许犹豫挣扎过后放开了手中火把。荻启接过火把,为女子照亮前路,前进速度,还是缓慢。那女子不知从何处将猛虎尸身拖拽至此,已经疲惫力竭,此时支撑着她的,不过是一股不屈意念,更别提,她左手臂弯处的伤口还在流血。

回程途中荻启看向那女子的目光除了看路外,始终不曾移开。他能想到女子选择前去猎杀白虎时的心情。

自己和霍先生的到来导致了她的心中有所不安,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否打过自己和霍先生,故此,为了自身安全她迫不得已之下选择去猎杀白虎彰显自己的能力,同时达到立威的效果。借此告诉荻启和霍先生,她不是好惹的,二人若是欺辱她,她必会行那鱼死网破之举。

她先前不愿让荻启帮忙,是因为她心中是存有敌意的,荻启和霍先生占了她的住处,虽然不曾驱赶她,但她心中还是不快。只是碍于不知二人底细,一直不曾发作而已。

荻启猜到她的想法,心中除了敬佩还是敬佩。此女子身份虽是乞丐,但是其品行之高,胜过那俗世中故作清高的女子之数倍,之万千!

二人此时离山洞不远,虽然走的很慢,片刻过后,终究是回到了山洞之中。一到洞口,女子心神放松,立时脱力昏厥过去。荻启顾不得男女之嫌,急忙扶住其身体。以免她倒地受伤。

荻启正愁着将昏厥过去的女子放到何处休息时,发现一直在石榻上打坐养神的霍先生已经离开不在,不知去处。荻启急忙将女子抱扶至床榻上平直躺下。用火把将火塘中柴碳引燃,那火把也一同留在了火塘中

待洞中有了光亮和些许暖气,荻启这才来到女子身旁,解开她臂弯处的布条查看伤口。

此处伤口分为三道,当为猛虎利爪划伤,伤口不深,伤口边缘尽是浓浓血浆,使伤口一直流血不止的原因是那女子一直在使用左臂,导致伤口不曾愈合。

其伤口除血浆外还敷有草药,这种草药味道并不刺激,在山中最为常见,她明日若是不曾醒来,荻启可自行寻来,为其换置无效药草。

见伤口没有大碍,荻启便将伤口对其,为她重新包扎,为免她睡梦中扭动身子错开伤口,荻启一直从旁照顾,不曾睡去。三更时分,女子受凉,体温升高,且高热不退,梦话不止。荻启更不敢懈怠,女子所休息的内洞中有一木桶,里面盛有清水,荻启自洞口爬入,发现洞中还有手帕,一同取来为其擦拭降温。

一直到黎明时分,女子高热体温还是不曾消退,荻启不通医理,束手无策。能做的只有一直不间断的为她换置被她高热体温焐热的手帕。

再过片刻,女子梦中呓语口渴,荻启取来霍先生带来的竹筒,伺候其喝水,奈何女子唇齿紧闭,不得成功。荻启亦不敢将她扶坐起来,怕她伤口再度错开,又添麻烦。

想将清水先喝入口中,再嘴对嘴喂她喝下,事到临头又觉得此举太过失礼,不够磊落,亦不可为。绞尽脑汁之下终于想到办法。

自洞口树林中寻来几片宽大树叶,卷成漏斗状,捏住女子下颚使其张嘴。将漏斗放入她嘴里,为其喂食。为防止呛到她,荻启不敢喂得太快,而是一点一点的把水倒入漏斗,缓慢喂食。

一竹筒清水,女子喝去大半过后荻启停止喂食。将树叶从她口中取出,再次为她换置额头上的手帕。

辰时左右,不知所踪的霍先生外出回返,荻启无奈,请霍先生为其诊治,霍先生也不看那女子,自指尖分出淡绿灵气一道,注入女子体内。灵气所至,女子高热体温顿时降下,臂弯处伤口缓慢愈合,再至结痂,最后康复。再过片刻,她悠悠转醒。

“那洞口白虎尸身是怎么回事?”到得此刻,霍先生方才冲荻启发问。

“为她猎杀所得。”荻启手指女子。那女子甚是腼腆,虽有心立威,却无心显摆,脸红的跑出洞去。

“我跟去看看。”荻启冲霍先生道。她方才痊愈,荻启担心她的身体,也随后跟了出去。

“唉!”荻启跟去之后,霍先生一声叹息,只是无人知晓。也不知他心中有何忧愁

“你身子才好,别跑太快。”那女子身体得霍先生灵气之助,身体自然已经痊愈,无有不妥。荻启跟出来的原因是他有意与这女子认识结交。那女子闻声停步,转身看向荻启“我生病期间,你怎么不曾将我脸上污渍洗去?”那女子问道。

“你不愿将面容暴露,我自然不能行那无礼举动。”荻启跑近,停步回答。

“算你识趣。”女子展颜一笑,只是她脸上污渍颇多,这一笑,甚是丑陋。荻启亦笑,他高兴的是女子终于愿意同他说话了。

女子转身,向前走去。她所去的方向,乃是荻启昨日放置网兜的池塘。荻启借此猜到她心中想法,故此并未跟去,而是出言提醒道:“快去快回,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知道我要去干嘛?”眼见荻启停留原处,女子转身侧眉。

“我昨日曾到过那里,在水中放了一捕鱼网兜,你可去看看里面有没有鱼。”荻启轻声调侃。女子再度脸红,向池塘方向跑去。荻启不想回山洞,因为那会见到霍先生,百无聊赖之下只好在树荫下躺坐歇暑。他已经能预感到,再过几日,自己就该离开这里了。

半个时辰过后女子回返,此时她身着的已经不是那一身不能蔽体的破漏麻衣,已然换了一身白绿相间的汉家常服。只是荻启尚在闭目小憩,不曾看到。

女子在地上捡起一松软土坷垃,丢到荻启身上,荻启有感醒来,看向眼前之人。不由的愣住了,这还是先前那衣不蔽体的乞丐吗。

若不是眼中神彩不变荻启万不敢相信此人便是那先前陋鄙女子

“怎的,吓到你啦?”她问。

“若不是你的双眼,我真不敢信,你和先前竟然是同一人。”荻启赞美道。

“怎的,我先前模样太过丑陋吗?”她再问。

“可远观而不可近亵,欲近不敢,欲舍不能。”荻启嘴中鬼使神差的道,说的是她此刻容貌。语毕方知冲动失礼。

“你说话好生浮夸。”她并没有觉得失礼,没有那个女人不喜欢他人夸赞自己容貌。

“......”荻启无言顿了片刻道“我们重新认识下吧。”

“你叫荻启,我是知道的。”女子巧笑嫣然,看的荻启心中欲念皱起。急忙闪转目光,不敢再看对方面容。“你怎么不说话?不问我名字?”

“你怎的突然如此转变,我不太适应。”为掩饰心中尴尬,荻启借口敷衍。

“昨夜我虽然高热不退,但是并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曾乘人之危,做那失礼举动,值得我信任,故此,我愿意交心于你,你一男子汉,怎么还不如我一女子干脆。”

“昨日夜间我听你说了许多梦话,已然知道你家世姓名。”荻启道。

“那些事情你自己知道便好,不要外传。”尽管相信荻启人品,女子还是交代道。

“好的,冶止歌小姐。”荻启直呼其名。

“你唤我止歌便好。”冶止歌道。

“好的。”荻启笑语。忽然又道“你身上可有携带丝巾?”

“有,怎么啦。”二人边走边说。

“给我。”荻启道。冶止歌自袖口取出丝巾递给荻启。“如此这般,便好多了。”荻启接过丝巾折叠过后为其系上,将她面容遮住。

“你怎么如此无礼?”荻启轻浮动作引得冶止歌面红不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荻启直言。没有那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子,没有那个女子不喜欢帅气男人。冶止歌与自己年纪相仿,身世相仿。荻启有求偶之意。荻启虽然说的看似委婉,实则直白。

“你喜欢我什么?”冶止歌停步,正色问道。她虽然皮薄,却不是那故作姿态的扭捏女子。

“你长的好看是其一,你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内心极为坚强是其二,我喜欢你是其三。”男人喜欢女人,或者女人喜欢男人无非就是这么几点。外表,性格,感觉。

“我父母家人已逝,我的婚事自己可以做主?你呢?”冶止歌再言,她心中亦有寻那如意郎君之意,此为人性使然,伦理纲常。

“你就不怕我是那无耻之人吗?”荻启闻言思虑片刻道。

“我亦不是那肤浅女子。”冶止歌回答迅速。

“我亦是举目无亲。”荻启展颜笑语。

“你还有大伯,他不会同意的。”冶止歌很清楚,她和荻启看似离得很近,实则两人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

“我自出生起便没见过他,以后也不会见他。”荻启肯定答复。

“你如何敢这么肯定。”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荻启不再说那无用语言。语毕,将冶止歌拥入怀中。冶止歌亦反手拥抱荻启。无言落泪。

二人从认识到确定关系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如若不是怀中感觉真实,二人均以为此刻是在梦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