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启闻嗅到食物香气，中断练习，看向那人。

“吃吧。”那人开口，语气，还是平静轻缓。

“你我素昧平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荻启摇头，并未吃那食物。说话发音不很标准。

“我对你好吗？”那人反问。

“好。”荻启坚定点头，并没有详说细节。

“我可是抓你归案的”男子轻笑道。

“这并不是重点。”荻启回话。

“那重点是什么？”男子再问，神色端庄。

“你治好我身体隐患，助我重新开口说话。俱是大恩。”荻启说话还是磕绊，并不流畅。

“我助你说话是为了询问案情，我也并没有治好你身体隐患，只是将你周身行气重穴封点，避免你不必要的反抗。”男子色厉内荏“你现在还觉得我对你好吗？”

“好”荻启闻言，神色并未犹豫，再次点头。

“为何？”男子皱眉。

“你抓不抓我皆是后话，你封我气穴是真，助我说话只是为了询问案情是真，你对我有恩也是真，两者并不冲突。”荻启组织语言，细说缘由。男子闻言紧皱的眉头松开，脸上的严肃端庄转为笑意“你姓甚名谁。”

“我姓荻名启，为家中独子。父母……俱已仙逝。”提及父母，荻启情绪颇为失落。

“你是何方人士。”

“青越城。”荻启回答完毕，男子陡然皱眉“你莫要以为能哄骗于我。”

“母亲当年在迎战天外之敌时，曾留下一道本命真元，辅以灵气将我封印，我这才得以存活。”

“你父亲为何人？”男子连问。

“父亲为朝中一品大员，封疆大吏。”荻启并未提及父亲名讳。然而，男子已然知晓荻启父亲是谁。“你遭此巨变，为何不去南郡寻你大伯。”

“母亲不准。”荻启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以前曾听闻你母亲是蛮境之人，现在看来，果真不假。”男子显然是知道什么，但是并未说出，由于事涉长辈和已故双亲，荻启没有多加询问。而是道：“敢问先生尊姓。”

“即是先生，你便称呼我为霍先生吧”荻启闻言点头。男子又道“你是如何沦落到现在这般模样的。”他目光瞟向荻启着装，笑着打趣荻启这一身落魄的乞丐模样。但是其目的当不是打趣荻启。

“唉～”荻启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无妨”男子道。

既然男子不嫌其中缘由过于冗长啰嗦，荻启这便组织语言，详细说来：“当初我自封印中醒来后，曾在青越城废墟中游荡许久，身中瘴毒昏迷，为一老翁所救，后来老翁病逝，我还是未曾清醒。是他的后人继续照料于我。在他们的悉心照料下，我在半月前方才清醒过来。方知此刻距青越城灾变发生已过去四年时光。前些日子，恰逢镇北王征丁令发至，我心存报恩之心，故此，有意替他从军，以报救命之恩，再者我亦有意进去军中发展，待将来身居高位时或许能查清当初青越城灾变缘由，为父母报仇。不曾想深夜进镇之后被那一干恶吏诬陷，身陷囹圄。为防我喊冤，他们竟然将我嗓子毁去，我因此无法进食，虚弱病重。见我病重难医，便将我当那死人一般抛尸荒野。好在我侥幸未死，不过醒来之后却变成了之前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气之不过，一怒之下，便将他们尽数杀了。后来的事，也就这样了。”

“吃饭吧。”荻启说完，王先生未对荻启遭遇做出评价，而是唤他吃饭。

同时，冲那洞**洞方向开口道“你也出来吃点。”

荻启闻言，陡然一惊，看向内洞方向，心中暗自想到“洞中竟然还有他人？”

荻启目光注视内洞方向，那遮掩内洞的石板被缓缓挪开。窄小的洞口一干瘦身影缓缓爬出。起身直立，惊怯紧张的站在洞口，看向荻启和那男子，目光多有闪躲畏惧，不敢靠近。

“我们并无恶意，你也在那洞中呆了许久。快快过来，吃点食物。”霍先生轻声细语，当是害怕吓到他。而荻启则是好奇的打量着那人。此人满身泥污，身上的破烂麻衣并不能将身子全数遮掩。比之荻启还要不堪，面容之上多有黑色污渍，长发遮面，使人看不清其面容。荻启观其年龄当在十五六岁左右，胸部微微隆起，当是一女子。

荻启打量的时间有点长，那女子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缩头后退了半步，背部抵住洞壁，不敢抬头。

荻启注意到自己举动的不适，急忙回避目光，跑到洞口，将那件黑色袍服捡回来，递给那女子。

女子不敢拒绝，颤抖着双手接过。她生怕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会被杀掉灭口。

荻启又跑到山中，摘来些许野果，供其裹腹，自己亦是吃那野果，并未吃那男子带来饭食。

“你脸皮还是太薄。”男子对荻启举动并不意外，亦不曾阻止荻启举动，而荻启亦不曾想过逃跑。那男子既然敢给予自己行动上的自由，那就不怕自己逃跑。这一点，荻启是明白的

“我已然受你重恩，怎能再占你便宜。”荻启出言解释。

男子笑笑，自己也没有吃那饭食。

“你不饿吗？”荻启剥开一野果果皮，送入口中，向那男子询问。

“吃饭对我来说已是负累。”男子回答话语让荻启好生惊讶，原来，强者竟然是不需要吃饭的。“你也不饿吗？”问罢男子，荻启又问那干瘦女子。那女子闻言并未答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荻启见对方不理自己，没有再做询问，自顾自的将面前野果吃完，继续练习发声技巧去了。

“你不必拘束，做自己的事去吧。”霍先生冲那茫然站立的女子开口。

“可以吗。”女子轻声回话，声音出奇的好听，清脆之中带有些许烟嗓的沙哑，故事中所说的燕语莺声一词便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你去吧。”霍先生再度开口，女子急切跑出山洞，片刻后人影消失在林间，在傍晚时分回返，回来之时，荻启已经因为过于劳累，卷缩在山洞一角睡下。霍先生也并没有考校荻启，因为荻启已经用事实证明，他已经有了说话的能力。

次日清晨，荻启转醒，发现霍先生人影不在山洞之中，随即起身四顾，发现他人在山洞洞口，正仰视着天际之上尚未消失的那轮残月，怔怔出神。

“荻启，我让你管我叫霍先生，你可能猜到我封号为何？”霍先生察觉到荻启已经醒来，突然唤他开口。

荻启闻言细想了片刻，突然想起帝国中一直流传的一则故事。看向霍先生的目光一滞，随即回过神来。

“你已经猜到了吧，果真是个机灵的小鬼。”荻启的异样自然逃不过他的感知。“你可知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僻壤荒土？”荻启摇头。“那你可还记得当日我初见你时曾说过最重要的话是什么？”

“你若懂得调驭这磅礴灵气，我当惧你三分。”荻启回忆当日情景道。

“不错。你可知你为何会变成当日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霍先生连连发问。荻启还是摇头。

“当日你被抛尸的那处乱葬岗，其实是大清开国时留下的一处战场遗迹。帝国第一任元帅战死之地，只是时过境迁，帝国边界一扩再扩，世人已然将这处先辈们抛撒热血的战场遗忘。但是那些深埋地底的英魂却从未得到安歇。”

当年大清开国之时恰逢此处第一深渊通道被蛮境强者拓宽，数十万异界生灵从此处侵入大清国土，当时太祖正率领帝国三位天境强者与蛮境诸族对峙，寻求开国之机。此地灾变发生，导致后方不稳。第一元帅临危授命，率领当时帝国首辅，在帝国早已干涸的兵源中强聚五万杂兵，在此阻止灾变。但终是杯水车薪。那五万兵丁在数倍于自己的异族兵力面前且战且退，血战不过一个时辰便全军覆没。眼见败势难挽，第一元帅最后逼不得已，竟然合身冲入深渊通道中，引燃本命真元，将深渊永世封印。这才使得太祖得以在前线久耗，将所剩寿元不多的蛮境第一强者拖死在战场上，这才有了立国五千载的大清。使得我大清百姓得享千年太平。有了今日能和蛮境分庭抗礼的实力。

太祖搬师回朝之后，感念其不世之功追封其为帝国第一传奇，武悼天王。而其意志也因此受到万民感念，得以永存虚空，烙印不朽。

而那五万埋骨此地的兵卒虽受封赏，心中却多有怨气。因为他们本为百战老兵，身体尽皆有所残疾，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却不料有如此变故。死去之后心中怨气积聚在此，千年不散，在前些时日携杂磅礴灵气侵入你体内，好在你体内传承的血脉纯度足够，始终不曾让那千年怨气侵入你七窍神府，否则你早已沦为那只知杀戮的怪物了。

霍先生将荻启一身怪异能力的来源详尽告知荻启。但是荻启心中却还有疑问，不知当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