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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楝生》第十二章 赶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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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百姓虽然对鸡鸣狗盗之辈都是嗤之以鼻,可唯独对马贼分外憎恶。原因无他,只因马贼这词总是与北方的蛮族联系在一起。

而这蛮族,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起源。相传他们这一族本是神的子民,因犯下滔天大罪,被放逐在这片大陆北端最贫瘠的放逐之原,隔三差五的都要遭受旱地千里的天灾。到时一川荒草,飞沙漫天,饿殍成堆。可这还是不能打垮这个强悍的民族,他们的身体里似乎真的遗留着神的血脉。他们不仅在北地扎根起了恢宏的城市,还存有强盛的国力挥师远征。

凉薄的土地和频繁的饥瑾一直是困扰这个民族继续壮大的根本,所以他们把目光投在了南方,也就是毗邻的大宋。

近几百年来,大宋和蛮族大大小小冲突了不下百场。大宋依着东南富饶地殷实的家底才可以磨耗这么多年的财力,人力。而蛮族竟然可以僵持这么久,除了他们天生的体质强悍外,最重要的是他们善于宋人不长的马战。

在荒凉的放逐之原,马就像是在海洋里的船帆。所以马几乎是蛮族人必备的出行品,是他们立足强大的根本。更是有句夸张的话:“蛮人里就是个路都不会走的小子,骑上马也能自己溜一圈。”其中不乏有夸张之意,但也可窥见蛮人的高超马技和剽悍民风。

而大宋和蛮族世代几百年来的纷争下来,大宋百姓对侵犯他们领土的的人自然是恨的不行,更鄙夷的称他们为“北地赶马子”。

刚才李连生的一句“蛮族马贼”虽然声音不大,可着实在人群里炸开了锅。几个邻桌人的目光都询问的投了过来。

胖子脸色瞬间一凝,可立马豪迈地朗声一笑缓解了那一瞬的尴尬。用不小的嗓门拍着桌子说道:“老弟你说的没错,这赶马子着实可恨,我如果看见了,定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胖子一副义愤填膺的决然模样,当真可以唬住不少人,周围也就重新各自吵闹起来了。

这时胖子转过脸来,盯着李连生的眼里有凶光一闪,身上更是淡淡煞气溢散,似乎随时都会暴起发难。然而李连生却毫不在意他可以吃人的目光,悠哉的说道:“我可不像你懂什么相马之术,我就是猜的,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我敢说出来,你就该知道你再怎么盯着我,吓唬我是奈何不了我的。我又不是小娘们,再瞧也瞧不出个花来。

说实话,什么国仇家恨的,不是亲自浴血沙场或是家破人亡的。对大多安居乐业的百姓来说,都是旁观者的隔岸相望。我一个小老百姓,你们也没杀我爹娘,只要这大宋还没倒,我才不会非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当然你也别做出什么有违人伦的事来。”

胖子脸上有些疑惑,皱着眉思索了起来。李连生虽然说的轻巧,可事实是他心里没十分的底气可以把眼前这个彪形大汉放倒,所以是以退为进,井水不犯河水的做法。

“老哥,出门在外靠兄弟,谁没遇见个难处,这几张票子就算小弟的一点心意吧。”李连生其实觉得胖子和自己一般年纪,大宋话说的也还算地道,其实心里也没太把他和那些北蛮子并为一谈。

胖子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李连生是蒙他的,他也没有把握肯定他是蛮人,还是怪自己不够冷静。越是在意某些东西,越是敏感沉不住气。

“老弟误会了,我怎么会好意思收你的钱呢?不过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我也不好辜负了。”胖子说是不好意思,转眼间钱就被藏了进去。还拍着桌子令小二立马上酒,要和兄弟一醉方休。

李连生连忙劝阻,大早上的就要一醉方休,而且说到底还是花的自己的银子。李连生感叹这还真是个能人,变脸的速度怕是耍变脸的手艺人的都拍马不及。刚才还一副要吃人的凶样,现在又老弟长老弟短的要把酒言欢。

“哈哈哈,说了半天还不知道称呼老弟”胖子问道。

李连生思索了一瞬还是答道:“李连生。”

胖子心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面上仍是笑嘻嘻的说:“老哥我姓王,单一个楷字。”

“连生老弟啊!像你这样既有内涵又长的帅的富家公子哥,还愿意如此低调地出行游学的真不多啊!不知道这次要往哪行万里路啊?”

“西北”

“西北好啊,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岭,那大宋的国教学院也在西北方。而且西北的闺女也不输江南的水灵,更带西北的泼辣爽快劲啊!巧了,老哥我刚好没什么去处,要不我也和老弟一道见识一番吧!”王楷拍着大腿感叹。

李连生摇了摇头:“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哥我闲着没事,听说国教书院三年一次的招生又快开始了吧!正好去见见世面,碰碰运气。”王楷连忙说道。

李连生笑而不语,其实他想说你才是个麻烦。就算刚开始的抢钱是偶然看出了他公子哥的家底,可在听到他说出名字时那一瞬的反应确实让李连生提起了警惕。很多时候,先一步的把目的说出来,总是能人为的造就一种不期而遇的缘分。

如果已经知道了对方想去哪里。

李连生自顾自先一步牵着马准备上路了,那王楷见状也赶忙抹了抹嘴起身跟上。

从湖州到国教学院的所在的京西,穿过整个严州和肃州,要越过被誉为“老天的大手笔”的南北分界线——兰岭。二千里的山和月,一直是历年历代的江湖人所必走之路。数不尽的名人壮举都曾在这条老路上隆重登场,但也是数不尽之人的埋骨路。

因为很多年前的大宋,作为国家中心的国都,就是京西。

虽然现在大宋向东迁都重华,京西已不复当年繁华,可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那些积淀下来的商贸线路,那座历史悠久的国教学院,还是让无数的江湖人前赴后继地奉上自己的青春筹码。

那些飘在江湖上久了的人,总是些能说会道的老把头,靠一张嘴喊出来,喝出来的兄弟朋友就够他走南闯北了。当然这已经是他们见过多少的人,才换来多少相处于世的道理。可要是单单把一张会说的嘴放在一张不怎么老成的油腻脸上,这就不是什么好的搭配了。对此,现在的李连生深有体会。

“连生老弟,你贵庚啊?家里几口人啊?籍贯在哪块宝地?这次出远门有什么特意挂念的地方啊?”王楷就像个刚从野山沟子里出来的,好不容易逮着个活人,非要说到你满脸唾沫星子才肯罢休。起初李连生还不好意思拒绝地答上一句,可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就直接把他无视了。

李连生一直都认为,对于不管是喜欢你还是厌恶你的人,你对他们所表现的悲喜反应,才是他们继续讨好你或嘲笑你的动力。然而这一条他用实践证明的真理,第一次遭遇了惨痛的意外。

没想到这王某人是个极其有毅力的胖子,你不回答他,他也会在你耳边自说自话。“唉,老弟,你看那双驼峰是不是很有意思,像不像那啥?你看那有只野雉,你要是吃到过我烤的野味,那就停不下来了。”......

两人从早上结识之际就已在严州境,整整走了一天。不过李连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因为此时日落山岗,归鸟入林,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赶进城里了。

其实他们的脚程已经是相当快了,从严州边境到最近的城里,寻常人家都是要两日的光景,可李连生硬是想要一日之内到达。而且客栈的选址都是按照大部分人的脚力来计算的,所以李连生更是想到自己将要在野地里度过,有些烦躁的斜了一眼在后面气喘吁吁的王楷。

“你...你他娘的是什么眼神啊!爷爷我就中午吃干粮的时候歇息了一刻,跟着你这个没人性的走了这么长的路,到头来还要受你白眼吗?”王楷也不是好受气的主,马上就是一通吼。

可李连生也毫不示弱:“所以你干嘛要跟着我,就是因为你走的慢,我现在都要在这野地里过夜了。”

王楷不屑地冷笑了两声:“哏!你还有脸说,你有本事从马上下来,比比看到底咱俩谁的耐力好。说你没人性都是轻的,你整个就是在溜牲口啊,还嫌我慢。”

“你不是还说我的马肥膘厚吗?连它都赶不上,难道还是你的肥膘厚吗?”李连生的这一句话几乎要气的王楷冒烟,王楷虽然确实是一个胖子,你可以说他壮实,剽悍,可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说他胖,肥之类的词。

王楷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像变戏法一样,把手往腰后一伸,像是变戏法一样摸出一根两米多的蛇骨巨鞭。真不知这么粗的一根大蟒白骨鞭他是藏在了哪里,不过看他的腰身都瘦了一大圈,应该是一直圈在腰上。可就算是鞭子已经被打磨的圆滑了不少,但那突出的骨节围在身上必是要扎着肉的。

李连生吃惊地咽了口唾沫:“至于吗?一句玩笑话。”

可王楷认识那副气势汹汹地盯着李连生,只见他手腕一抖,看起来十分笨重的蛇骨就如一枝纤弱的柳条在他手上乖巧一翻。“呼”地一声,伴随着蛇骨摩擦的空气的声响,两米多长的白骨在空中被直直的抽了起来,像是一根白石小柱子轰了下来。

“砰”,鲜血混着脑浆变成一种暗红的粘稠物溅了开来,一头野豪猪的头直接炸了开来,直接没了。而它的后腿还站着,前腿和头陷在一条小坑里,像是直直地栽进了坑一样。可事实上那条坑,是被王楷一鞭子轰出来的。

“嘿嘿嘿,我道歉”李连生毫不犹豫地脆生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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