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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楝生》第十一章 单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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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对天音来历一无所知的李连生已经来到徐凉屋里,正好是徐东珊走后不久。病榻上的人依旧闭目,面色如常人无异,好似劳累许久之人正贪得一时美梦。

李连生玩笑着说:“义父,你这一倒啊,反而变热闹了。东珊一走,我就给你接上了。这一前一后的,既不会太热闹,也不会太冷清。不过你还是赶快醒来吧,东珊肯定和你说了不少贴己的乖巧话,她那性子,要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义父,和你开个玩笑。要是这次路上碰见了不得的高手,我可要先走一步了。不过我可不是贪生怕死啊!我是为了不拖你们后腿啊,你可别怪我啊!”

“义父,你估计有好些日子没看书了吧!我今天特意带了本来给你读一读……”

偌大一间品格高雅的内屋,纸张的翻阅声都像在自言自语。

李连生傍晚去的,回到无尘苑已是月上山岗。纸鸢早备好了晚饭,期间又热了几回。李连生风卷残云的一口气吃了不少,美美的打了个饱嗝,呷着茶,对正在吩咐二等下人收拾碗筷的纸鸢说道:“帮我备辆马车,我今儿要去西庭花爽一爽。”

纸鸢作为徐凉亲自安排在李连生边上的贴身婢女,有些事也是知道的,譬如这次要提早到后天去书院,所以对李连生的吩咐还是有些奇怪的。她的印象里,李连生虽说一直都是不正经的样子,可却不是真的就沉迷于酒色之人。这个节点,不会是要趁机在温柔乡里多温存一会的人。

“怎么,我的话不顶用了。这几日天天练功,浪费这点元阳就会让我前功尽弃吗?”李连生问道。

“不敢”

没多久,下人就备好了马车。纸鸢是惯例送到门口,李连生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叫她晚上不用等自己回来了,利索地上了车。纸鸢望着咕噜远去的车马,总觉得心里空牢牢的。

马车经过那条去西庭花的必经之路却没有停下,一路行至湖州的西大门。要说徐家在湖州的眼线,就是谁家的汉子正在谁家寡妇的床上犁田都可知晓,但这时却没人来拦下这辆已经都快要出城的马车。

夜幕下的湖州城外,李连生坐在已经卸了车的马上,边上的车夫正哭丧着脸跪在地上。

“放心吧,不会有人怪罪你的,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李连生说完就挥着马鞭扬长而去。

而在徐生平的屋里,一个黑衣男子也正跪在地上报告:“大人,少爷已经出了城门,往西北方向去了。”

徐生平似乎早猜到了李连生的独自离开,不像对待熟人时和蔼可亲的脸看不出悲喜,他的指节一下一下地敲在那把妖刀上。随着声音的戛然而止,他最终发话了:“封锁消息,把那件东西秘密地送到他手里。”

第二日,听到消息的徐东珊直接骂了句“贪生怕死的野杜鹃”。因为对付徐家之人,定把目标放在徐凉和其女儿身上,有谁会想过一个义子会可能继承徐家吗?即使他曾风光无限,可毕竟血浓于水。而且脱离了吸引注意的大部队,李连生的处境只会更安全。所以徐东珊才会骂他贪生怕死,不能患难与共。

然而周季芳比徐东珊理性多了,他可不这么认为,反而对李连生又高看了几眼。倒是对于徐生平的态度有些吃惊,他不相信徐生平会放心李连生独自离开。

果不其然,徐生平来到了周季芳这。两人没多久就达成了共识,不等到明天了,即刻出发。越早离开,敌人的准备也越仓促,同时也可以为李连生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然而话题的主人公却不似在徐家的人那样乱了节奏,反而是相当的平静,他一人一马走在一处应时而生的集市里。

打进徐家以来,虽说在湖州哪里都去得,就是湖州府大老爷的闺房也被李连生偷偷翻进过。但到了湖州外就不一样了,树大招风的问题就算是乐善好施的徐家也不可能避免,讨好某些人的同时就一定会得罪某些人,所以李连生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独身出行过。

然而在更早之前呢?李连生在还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之时,也是每天清晨要着母亲出来赶集的。寻常百姓要赶早干活,所以天蒙蒙亮的清晨集市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街边的包子笼里蒸腾着粮食最本质的魅力,再来上碗缀着都数的清干虾皮的豆腐脑。那滋味,就是让小李连生都迈不开腿的绝美回忆。

李连生闻着味到了摊前,大大咧咧地拉了条板凳坐下,也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这环境的富人家毛病。叫了两笼热腾腾的小笼包,就着豆腐脑呼呼地就吃了起来。有因为路上早换了身普通的布衣,所以自然地就融入了这氛围里,活脱脱一个晨起要上工的青年汉子。

李连生美滋滋地吃着,正要对着一个皮薄馅大的小笼包下筷子,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伸来的一只脏兮兮的手抢先了一步。李连生瞪着那玲珑剔透的小笼包就这么直直的落入了那男子口中。男子胡乱嚼了几下,随着几乎都看不见喉结的脖子一动就脱下去了,也不管它烫不烫。

“老哥,好久不见了。你咋也在这吃早饭啊!真是巧了啊!”男子还没等李连生开口,就是一通没头没脑的话。

可李连生哪是好欺负的主,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便宜都敢占到他头上了,那还了得。虽然他怀里还揣着一叠厚厚的银票,也不会在乎这么点小钱。可那也得她自个愿意啊,就像那些泼皮,让李连生打舒服了,赏几张票子都是随随便便的。

李连生正要猛地起身掀桌子,可一只大手却牢牢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下子没起来,又一屁股落在了板凳上。

好家伙,碰到硬茬子了。先不说眼前这个有些微胖男人的境界如何,就凭这一手臂力,定是沉浸外功多年之人。

李连生感受此人气息,判断八分可能是和他一样的后天境,可看这臂力和块头,真的正的干起来,他怕是讨不到好果子吃。

“兄弟,一起出来混,江湖接济一下而已,不要动了真气。这才值几个子,犯不着。”李连生现在仔细看此人一副憨笑的“老实”脸,才发现刚才对他的微胖定义要改一改。此人笑起来的时候,颧骨上的肉都团了起来,整个脸就是一张大油饼开了个口子。

李连生也配合的嘿嘿一笑,他可不会凭他一句话就相信他不是来特意对付他的,徐生平曾告诉过他出门在外的一条硬道理就是:先假设这人是来害自己的,如果不是,那就让时间一条条否定,但所有的否定都不会是最后一条。李连生虽然不是完全赞同这条话,可也对外人都特意留几分小心。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实力的前提上,如果李连生现在有实打实和徐东珊一样快要到云海境的实力,直接挥刀一套行云流水的平流刀法后潇洒的走人。没有实力,又不想在此地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李连生只能先探探此人的底。

“老弟怎么就挑中我这人了,虽然我看起来可能确实比较年轻一点,可这么多比我还要瘦,比我矮的骨架子大有人在。”李连生平静的问道。

“嘿嘿,你小子怕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哥刚刚出山吧,怀里也估计揣着不少票子吧。这道上,你不知道的东西海了去了,小肥羊,碰上大爷我还算运气好了,等会我会给你留点回家的路费的。”胖子年纪和李连生相仿,可此时笑起来却分外的油腻,给人老奸巨猾的感觉。

“哪里看出来的”李连生继续问着。

“小爷今个儿高兴,就破例教教你,你那身上的票子就当做学费吧!

其实你本身看不出什么,无论是吃饭行事的作风都没有什么骄惯出来的毛病。可唯独你一起带来马匹让我看出来了。

你的马吃的,明显就是富人家的精饲料,从它刚才的粪便就可以看的出来。而且你这马也太肥了,看看它到现在还在喘的样子,肯定是在城里跑脚程短的路。在马这一方面,你小爷我还从来没出过差错。”胖子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一番话确实让李连杰有些吃惊,感叹自己出门还是不够小心,但也长了不少见识。李连生接下来表现的反而愈发镇定了,至少他能确定这人就是来图财,并不是向着他徐家义子的身份来的,而且他也有些猜到此人的来历了。

李连生迅速提气一震,肩上的手臂似乎料到了他的实力,只是缓缓地挣脱了一下,又复要压下。可说时迟那时快,李连生的左手上不知何时握住的一只筷子极速向着那手掌中心一挑。

最终那只连后天境的李连生提息一震都没法完全挣脱的手掌没有落下,那人似乎感受到了蕴藏在筷子里的一股澎湃刀意。

就在这一瞬,李连生迅速地起身保持距离。那胖子境界小胜,可臂力和外功却远超于他,所以他一开始才会被他压制,也是此刻他要立刻拉开距离的原因。

胖子也谨慎地没有行动,似乎在重新打量着李连生的实力。刚才那一挑,让他感觉到李连生定有一手不弱的刀法。不过顷刻间,胖子眼珠子一转就打定了主意,嘿嘿一笑,悄悄地在背后握紧了拳头。

然而李连生似是丝毫没察觉到胖子的杀意一样,慢悠悠地说:“湖州话说的不错,可确藏不住你的北方口音,对马匹这么了解,再加上你那异于常人的臂力和扎实外功。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马贼。而且还是一个来自,北方蛮族的马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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