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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歌长历》第二十六章小话当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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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黄的薄暮下,褪残的烟霞从天边渐渐消散,斜阳如烈火般烧灼着天空,使天空逐渐澄澈,侧躺在马车上的老人被车夫摇醒,车夫说道:“老人家,快些下马车吧,梨花街到了。

老人睡眼惺忪好似许久没有睡好,悻悻然的睁开双眼,看着车夫口齿不清的道了句谢,就动作缓慢的爬下马车。

临走前那件红皮袄被车厢主人大方的送给了老人,老人对车夫拱了拱手一如在车上时,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

车夫倒也没有臭着一张脸也对老人拱了拱手,就甩起手中缰绳驾车往梨花巷走去,车夫倒也不是对老人改观,而是大概明白老人为何会来着梨花街,估计也是寻些酒馆不要的吃食填饱肚子吧。

车夫不知为何心情有些莫名的感伤,可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职责,专心的驾起马车不在想其他事情,马车所至之处按例巡街的兵士都不由的昂首挺胸,恨不得把把骨头拉高几分,至于这是为什么恐怕陵州里的没有人会不知道,这南林木锦马车在陵州只有明仁王府有使用,这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马车本身构材就是十分稀少的木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马车本是西昭皇家内用,后来西昭被大周马蹄踏破,这东西就让人感觉愈发的晦气,明仁王府也只存留着这一驾马车,也非是用来乘坐,可偏偏明仁王府的小小姐喜欢的紧,就被明仁王当作生辰礼物送给了,小小姐周樱。

所以在陵州有资格乘坐着这驾马车的只有明仁王府,那车厢里的人自然也就是明仁王府小女周樱。

依靠在车厢里的周樱,今日与怀有身孕的刺史夫人上清凉观一同上香,自从明仁王逝世后,她已斋戒已久此时整张脸消瘦三分,可倒是没有影响到那惊为天人的美貌,反而令人心生爱怜。

今日搭载那名老人倒不是卖弄自己大度贤淑,而是哪个老人的背影竟与她记忆中的养父如出一辙,她是明仁王府的小姐那她的养父自然就是明仁王,哪个让无数人为之胆战心惊的存在,若让他人知道周樱此时此刻的想法恐怕是会惹来一片贻笑大方的笑声,甚至会莫名飞来诸多的祸端,周樱很聪明那么她自然就不会与任何人说,又想起今日夏夫人心心念念的与自己的夫君祷念安康,不由也暗自为自己心中那人多多默念,在那条血腥无比的道路上走到最后,而她无论结局如何她注定是会生死相随,心中事如春花悄然绽放,冬去春来,寒臣春服,今年的春天好似比往年来的更早。

看着逐渐消失在街角马车,老人眉间的褶皱似又更深了几分,可却也没有任何的表情,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看着虽临近夜幕却依旧堂皇的街道,老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西蜀皇城,哪里的似锦繁华也绝可说的上是世间少有可浮华尽世终有头,那年西蜀大胜明仁军后,少有的没有庆贺战胜,哪个甲不离身的人更是一夜苍老了许多,看着兄长每晚挑灯夜读奏章,那时他感觉自己变成了最没用的人,所以他不甘的拿起那把桃花剑,独自前往康国准备砍下哪个人侵犯自家国土人的脑袋,可那时自己还没有看到那个被传说的三头六臂的家伙时,就被一个女人挑剑生擒,一把断剑和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就让身为一国之君的兄长停战三年,而自己则被人废了修为扔到西蜀国界,修为全无的他甚至是半乞讨的走回皇城,而他的兄长则是淡淡的道一句:“没事就好。”

纵然世间人无一人知道这件事,可对于他而言还是难以接受,他开始发了疯似的修炼,修为被废那就从头开始,而那道宫殿陪伴自己的只有那把曾经的断剑与自己疯魔的叫嚎。

过了很多年后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明仁王的铁蹄已经踏及到西蜀,在那六千虎骑兵破开城门那天,战火的硝烟弥漫到永合宫,兄长安排了三百甲士为他突围,而兄长则依旧留在那张龙椅上,他没有离开一如当年一般他拿起剑与那三百甲士走向虎骑,那夜过的很漫长,在他周遭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守在宫门口,他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久,疲惫如海水浸湿了他的四肢百骸,那时他又见到了哪个女人,他甚至没有思考哪个女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时,就已经拔出那把满是血污的剑,刺向哪个曾带给自己无尽屈辱的人。

还是那一剑,甚至连动作都相差无几,自己被她一剑挑飞手中剑,然后重重的陷入宫墙中。

那时的无力感席卷身心而来,到头来自己还是无能为力,他哭了,哭的很惨,鼻涕活着眼泪喷涌而出,到最后自己还是如当年一般无能为力,自己最终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

最后自己依旧安然活着,至于原因则是因为他的兄长把最后的生路留给了自己,而他则留在那被烈火侵蚀的宫殿中,他的命是哥哥换来的,所以他不能死,他的修为没有被废,那么他还可以做什么,还会什么呢,到头来也只会挥剑而已,可笑啊,没想到最后只落得去乞讨,去学习如何生活,又过了很多年,他听到明仁王死了死于急症,他焕然的发现自己竟然从头都没有见过那个男人,所以他才准备来陵州看看哪个男人的脸。

可在此之前,他可不能空着手去。

他记得自己被明仁王囚禁时,有一个狱卒曾说了:“我以后注定是会成为这天下第一酒楼,你怎么着也是一个王爷肚子里的墨水恐怕也少不到哪里去,给我起个名字呗。

那时自己对它束起三根手指。

而那狱卒则大气的说道:“没问题,不就三只烧鸡吗”。

老人那时摇摇头说道:“每日三只。”

那狱卒连一句话没有说扭头就走。

老人追悔道:“三只就三只,回来,快回来。”

“那时他想了很久才给他起了个好名字,“景泰楼。”

那天狱卒很高兴的说道:“名中有景、名中有泰,景泰楼还真是个好名字。”

那时的老人笑称道:“你今日可真是沾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三只烧鸡就买下了天下第一酒楼的名字。”

狱卒那时笑道:“大不了以后我请你在我开的酒楼吃一顿酒,可不许不来啊。”

那时老人对着狱卒说:“你这个便宜我可会记得一辈子,到时候我无论如何也会去沾的。

而不论那段久远的无法考究的小事,此时的梨花街左侧两百步左右真的有一家景泰楼。

楼有五层、样式素净,可除了比其他酒楼大些外,在没有半分可取之处,但这还真是天下第一酒楼。

暮色渐退夜幕很快来到然后便是黑夜到来,老人往着景泰楼走去,当他走到门槛时,一位伙计看到了老人本想催促老人离去,却被哪位曾被世子殿下害的蹲过好几个月苦牢的大掌柜叫住。

老掌柜唤伙计离开,看着站在门槛的老人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老人恍然许久流下一行清泪。

“看来世间还有人记得我这个老不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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