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浸茳知道，谭送虽嘴上虽从不提起，但是因为秦承恩的事早已对她严密监视着。方浸茳在府中乖乖呆了好一段日子，倒也不是害怕谭送发现，主要是她自己还不清楚孰是敌孰是友。方浸茳不会听命于方振，只是碍于长念姑姑敷衍着，至于聚龙庄，多年没有联系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景象，急不得。

“夫人您怎么还愣着呢？侯爷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可别误了时辰。”灵霜打开柜子翻找适时的衣裳。

若是可以，方浸茳宁愿在府中呆着，哪怕只是一时宁静，但这却是最大的奢望，起码对她而言。

灵霜找出几套华丽的衣裳，不是艳丽的红色就是炫目的金色，方浸茳觉得俗气的紧，都放在了一边，自个儿挑了一身浅蓝色白色绒花绣样的银丝边敞领曳地裙，一套牡丹点翠钗瑶。

浅黛平眉，更显眉目灵气，胭粉浅点红唇，吐气如兰，白齿皓月。天气微寒，灵霜取来月色蓬衣，通身气派，素净却不失端庄。

谭送在马车里候着，方浸茳进来时两人竟撞成一色，谭送着浅蓝色银虎绣样长裳，银簪束冠。

谭送放下车帘，挨身坐下打趣“我最近有些繁忙，没时间去看望茳儿，不曾想我们还是如此心有灵犀。”

“侯爷自然以公事为重，不必挂心妾身，妾身首次进宫有些慌乱，别折了侯爷的颜面就是。”方浸茳扮演着贤良淑德的侯爷夫人。

侯爷府到皇宫并不算远，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下来了。谭送先下了车，伸手搭着方浸茳，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宫门外早有一行宫人候着，红廊楼阁过了无数，才到了面圣的偏殿。

皇上正坐龙椅，皇后在侧，两边是几位王爷将军以及各自的家眷，皆是红粉佳人，只可惜衣裳太过华丽，倒显得老气。

“吾皇金安！”谭送和方浸茳一齐跪下行伏扣之礼。

“起来吧，乐北候终于携家眷来了，大家应当祝贺！”炎辰律打趣大笑，示意两人入座。

炎辰律举杯“各位都是我翟朝重臣，今日设宴借为乐北候贺喜为由把大家召集在这儿，不谈国事，只当聊聊家常。”“圣主恩泽！”

谭送与众人杯来杯往，方浸茳则是低头不语。皇上下了龙椅走到谭送旁边，方浸茳跟着谭送起身行礼，炎辰律见方浸茳一直低着头“今日是常宴，乐北候夫人不必如此拘谨，朕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的。”

方浸茳听说当今皇上也不过一九年岁，单凭言语却也是不好糊弄的人。听他语气似乎和谭送很是亲近，难怪方振始终斗不过谭送，哪怕这常宴也未能前来。

见方浸茳出神，谭送轻碰了她一下，方浸茳受惊抬头，正对上炎辰律的目光，白净俊朗，左眼眼尾一颗红痣异常特别，方浸茳忙低下头，炎辰律也似有躲闪。

谭送可以感觉到，宴会上炎辰律多次看着方浸茳凝神，他甚至在两人对视时看到炎辰律的惊讶神色，炎辰律年岁虽不大，后宫却不算空虚，即使方浸茳绝色倾城，他的举动也是难以解释的。

宴会结束，天已经蒙灰了。谭送和方浸茳刚要出宫门，却被皇上身边的清人叫住“乐北候请留步，皇后有事儿请您过去。”

谭送看了一眼方浸茳“我自个儿过去就可以了，你们在这儿伺候夫人吧！”皇后孙缕菩是谭送的表妹，叙叙旧倒也不奇怪，方浸茳心里有更大的事儿。

谭送走后，清人低声对方浸茳说:“夫人请跟奴才去个地方。”小径清幽，路末竟是御书房，方浸茳这才知道清人的真正目的。

“皇后娘娘金安！”谭送俯首行礼，不用下跪。

孙缕菩正坐在主椅上，金色锦绸，满头的金簪步摇，面目清秀的她并不衬这身装扮，不过通身竟有一股灵气。

“表哥坐下吧，这儿没有外人，你我兄妹不必过多规矩。缕菩在宫中不知外事，表哥成亲也不曾祝贺，心中实在愧疚。”孙缕菩轻言轻语，不失凤仪。

谭送简言答话，他这表妹自小便是凌城有名的大家闺秀，与自己并不算亲近，这叙旧的缘由太过牵强。

御书房里，炎辰律背身站着，方浸茳俯身“吾皇金安！”缓缓转身，指着角落里的古筝“侯爷夫人可否为朕弹首曲子？”

“臣妇领命。”方浸茳起身过去，是把好筝，轻拨慢挑，袅袅弦音。夜很静，有些不知名的鸟儿附和着筝声。

炎辰律并不看方浸茳，而是望着窗外，苍凉独立。这世间的事真不是任何人可以主宰的，阴差阳错让人意想不到。

一曲毕，方浸茳起身，炎辰律挥挥广袖，示意方浸茳离开。方浸茳刚出了门身后却有言语“早知你就是丞相府小姐，朕绝不会让你嫁入乐北候府。”

“臣妇还该谢恩呢！皇上早些歇息，保重龙体。”方浸茳并不回头，语毕径直离开。

炎辰律轻声自语“方姑娘，原是愿你一生安乐，却是我亲手把你推进了火坑。”

方浸茳到宫门时，谭送已经候着了，从马车里拿了蓬衣给方浸茳披上，扶着上了马车。方浸茳一路无言，谭送也不问，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问。

方浸茳看见长念姑姑和轻儿在双木山的梅林里嬉笑打闹，忽然方振出现了，把她们捆了起来，丢进一个地牢，里面全部是蛇蝎虫兽……

方浸茳惊醒满头大汗，马车刚在侯爷府门前停下，谭送伸出双手打横抱着她下了马车。方浸茳受了凉脸上滚烫，谭送却感觉她身上是一股寒气。

到了畔浮院，方浸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大夫告诉谭送，方浸茳并不是生病，倒像是梦中动了内力，丹气还未散去。

谭送守在床边，他也很好奇方浸茳学的到底是什么武功，竟然可以在梦里激发内力。谭送不知道这十年里方浸茳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又是什么让她如此听话的嫁到侯爷府，但是谭送告诉自己，十年或许可以改变一切，可是有些感觉是永远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