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看来督军的猜测没错，江家和张绍齐是一路人。”赵焱汇报道。

“赵琰，你看这定窑白瓷美人枕多漂亮。这美人瓷枕质地细腻，釉色白润如玉，再加以精细的雕工，这个真是个绝世珍宝啊。“秦野闲仔细把玩着手上的宋代定窑白瓷美人枕，口中赞美不绝。

“啊？啊，属下不懂这古董之物，”赵焱被秦野闲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问得发懵。

“江家果真名不虚传，这等奇珍异宝随便送人也不心疼。“

“这不是当日督军接风宴上江家送来的贺礼吗？这东西有问题？“

“这好东西能有什么问题，“秦野闲敲了敲白瓷口：“只是江家好大的手笔啊”

“或许，是为了讨好督军？”

“他江风要讨好我，不知道张副军同不同意啊。”秦野闲随手拿起一个文件扔给赵焱。

赵焱打开仔细看了看，倏尔抬头惊讶道：“张绍齐好大的胆子，这事要是真的，只怕他死无葬身之地啊！”

“狂妄之人自然也是亡命之徒。”秦野闲指着桌上的宋代定窑白瓷美人枕又继续道：“你带着这东西去城西南的琉璃厂一趟，把这东西卖了，钱送到《东方杂志》报刊去。”

“呃……是！”赵焱一头雾水的离开。

“要下雪了，”秦野闲站在落地窗前喃道。

初下雪时，往往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下雪了！”程仙欣喜的对身边的江文瑶道，她满脸的兴奋：“终于下雪了。”

江文瑶笑道：“程大哥又不是没见过雪，怎么下雪了这么高兴？”她今日学校没课，知道今日程仙公演，特意过来倚梨园。

“我喜欢雪，白雪茫茫，银装素裹的美景”程仙将要上台戏目正是《白蛇传?断桥》，此时身上白衣胜雪的素帔到也很合景。

“以前不接触程大哥，只觉得程先生人长的好看，戏也听。但给人感觉冷若冰霜，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江文瑶脆声道，又有点迷惑。

“我以前真那么高冷？”程仙扭头问向六子。

“嗯嗯嗯，好冷的，”六子使劲点头如鸡啄米般。

“呃，人总会变的，高处不胜寒嘛，”程仙郁闷道。

“呵呵呵，程大哥说的真有趣，程大哥等会演出完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的”程仙应到，这个江文瑶天真烂漫，为人单纯，相处起来还是不错的。

待程仙戏曲完毕，卸妆换衣好后叫六子去接江文瑶到后台来，一块出门去。

倏尔，她远远看见一名醉酗酗的汉子正围着江文瑶不知说着什么，江文瑶独自从学校出来，此刻身边并无人相护，那醉汉身后站着一群当兵的把江文瑶围在中间，他们浑身散发浓烈的酒味，倚梨园的客人看到当兵的有枪便不敢作声，也没人上前解围。

“放肆！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都给我离她远点！”程仙心急火燎的跑去大声喝道，一把推开靠近江文瑶的醉汉子。

“这个，这个，这个小娘子也不错，就是，头发有点短”那汉子是真醉了，把程仙也当成了女子调戏。

引得那群醉汉哄堂大笑，又把程仙给围在中间，那领头的汉子居然想伸手摸江文瑶的脸。吓得江文瑶连连尖叫，急忙躲在程仙身后。

“六子！六子！他妈的，人都死哪去了！”程仙气得爆粗口，在自已地盘都能被人调戏。

“先生，先生，先生让开！”话未落音六子便带人冲打上来。

此时，倚梨园乱作一团。

看客们抱头鼠窜，台上正唱戏的角儿们看此情景都抄起家伙什跳下台来帮手，还有后台里等着上场的武将小兵们都顾不上穿戴好的行头面妆，也都拿起兵器往外冲。

大厅里得人顿时打做一锅乱粥，不可开交。

“哎呀我去，文瑶小心！”程仙眼见乱战中那板凳就要砸向江文瑶，已来不及拉她到安全地方。程仙箭步上前用肩膀护着她硬生生向右侧靠去，只是晚矣，高高举起的板凳瞬间砸在程仙左肩上，疼得程仙眼前发黑，痛的要昏死过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一股钻心的疼痛把昏昏沉沉的程仙一下子激醒。

“程先生，程先生醒了？”

程仙迷迷糊糊地看不太清楚面前这个人的模样，只看见是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她看向那人身后的江文瑶问道：“文瑶小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对不起，程大哥”江文瑶眼眶泛红，此时便又要哭起来。

“别哭了，真是胡闹。此事要叫父亲知道了，看你还敢哭！”江文也看着胞妹有些头疼，他对门外招了招手说：“亲自把小姐送回家，此事一字都不许提及。”

“大哥，我，我，程大哥…”江文瑶呜咽不肯离去。

“文瑶小姐先回去吧，在下无事，在医院有你大哥照看，无妨”程仙终于清醒过来。

送走了江文瑶，程仙看六子缠了一头纱布，便问到：“伤的重不重？别站着了，快回去躺着吧。”

“我也没事，是六子没用，害先生受伤。”六子自责道。

“不关你事，是我逞强，快快去躺着吧，伤着脑袋可大可小”

江文也出声：“是的，快听你家先生的话，让护士带你去歇息去。“

待病房的人都离开后，江文也连忙扶着要起身的程仙说：“家妹鲁莽，惹出事还连累了程先生受苦，回头我定要严惩她，让她先生赔罪道歉。”

“江先生，居然是这里的医生。”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她脸都抽了：“应该是我向江小姐道歉的，她在我的地方受欺侮，我没能保护她。”

“程先生千万不要这样说，文瑶自小就被家人溺爱，娇宠过度，此事就时她的过错。“

江文也闻言更是愧疚，他为人温柔敦厚，良好的家教更是让他文明知礼。此番因救江文瑶让程仙受此皮肉之苦，他作为兄长也是责无旁贷的。

“程先生不必担心，先生的左肩无大碍。就是左手手臂骨折了，但未伤及胫脉，先生还需静修调养。“

“哦，骨折了啊，没事，我什么时候能回家？”程仙猜想最坏就这样了。

“先生休息一会，也无须住院，稍后我送先生回去。”

程仙正想婉拒时，江文也便又被护士给叫走了，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了，手骨折了脚还能走。

雪越下越大，茫茫一片似仙境。

“程先生，要不我还是给你叫一辆车吧？”江文也有些担心的说，也不知程仙为何坚持要走回去。

“不用不用，好不容易等到下雪了，不看看北京城的初雪美景岂不辜负？“程仙手吊绷带，心情却丝毫不受影响。

“江医生，你看，这一下雪啊。北京就成了北平，故宫就成了紫禁城了。”

江文也愣了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下雪的景象这样有趣。

程仙一身白衣似雪，玉树临风的站在雪地里好像和晶莹白雪化为一体，她那面无血色的脸庞好像冰雕玉琢过般精巧。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江文也喃喃，一片雪花打湿他的脸颊才回过神来。

“江医生从哪来的伞？”不知何时程仙头顶撑出一把红油伞。

“先生手臂受伤，不宜受凉受潮，”江文也低声道：“雪地湿滑，我与先生撑伞。”

“好，有劳了。”程仙抬头浅笑致意，又道：“咱们往一旁走，别弄脏了新雪。”

谁又能知晓江文也此时的心也像这空中飘着的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